大哥並沒有直接回答兄弟媳婦的問題,而是說道:

“老二得虧娶了個好媳婦,要不然現在他就拉著咱娘她們回磨石峪了。

他啊,就是太老實。”

雲麗笑道:

“老實人常在,他要不老實我還看不中他呢!

大哥,你覺得咱二舅那事正常嗎?”

“正常。”大哥說道,“咱們那一片不屬於山區,沒有封山禁牧,所以你們不知道。

但凡是山區,都在封山禁牧。

包括山上那些採石的,打石子的,燒石灰的,全部關停。

這要給關停了,豈不是要了二舅的命?

他肯定要死了。”

雲麗多聰明的一個人啊,一聽大哥這話,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大哥,那咱們怎麼辦?”

“你讓老二沒事一樣去東屋等著吧,”大哥說道,“我馬上給咱娘打個電話,你給我打電話這事跟誰都別說。”

掛了電話,雲麗笑了,對男人說道:

“跟大哥說話就是省心。

這要是跟你說,還得囑咐半天。

費勁!”

二倉憨笑:“你和大哥都是精明人,我走老實路線。”

雲麗故作嗔怪地戳戳他的小腹:“外表老實,其實肚子裡蔫壞。

快過去吧,要不然咱娘又要喊你了。”

二倉拿著車鑰匙,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到東邊屋來了。

母親也已經換了身出門的衣服,拿上一些錢,準備路上買點營養品啥的看病人的禮物。

一看二倉拿車鑰匙回來了,就疾風火燎地揮手:“走吧走吧,你先出去把車打著火。”

二倉剛轉身,桌上的座機就響了。

母親隨手一把抄起來,煩躁的口氣問道:“誰啊?”

“娘,是我。”話筒裡傳出自家老大的聲音。

“哦,老大,打電話幹嘛,有事?”母親的語氣立馬緩和了。

“也沒什麼事。”大倉說道,“主要是看到一個新聞,就想打電話跟你們囑咐一下。”

“新聞跟咱們有什麼關係!”母親畢竟急著要出去,還是有些不耐煩,“你說,囑咐什麼?”

“這不是國家出臺政策,封山禁牧嘛。”大倉說道:

“咱們村不屬於山區,肯定不知道這事。

這個政策就是針對山區出臺的。

就是不讓上山放牛放羊了,不讓打石頭了,打石子,燒石灰等等都不讓幹了。

俺二舅那石子場,石灰窯肯定也幹不成了。

一旦給他關了,他得想辦法走後門。

我估計,二舅想找後門,咱家是最大的後門。

畢竟咱們家的後門也是名聲在外了。

所以我就打電話先囑咐囑咐家裡,如果二舅上門,或者出什麼么蛾子想跟咱家和好。

你們千萬別心軟,別鬆口跟他和好。

不上門就是不上門,咱們家永遠沒他這門親戚。

可別讓他三句好話哄得心一軟,又跟他重新走動。

你要知道,他想跟咱們走動的目的,不過就是讓我給他走後門——”

“癟犢子我扒了他的皮!”沒等老大說完,母親就已經忍無可忍,憤怒地大罵起來:

“真是山難改性難移,狗改不了吃屎。。

老大你這個電話來的真及時。

你這電話要是晚來一步,我和你姥娘姥爺就回磨石峪了。

剛才磨石峪來人報信,說那個癟犢子快死了。

臨死之前想見所有的親人一面。

你這一說我什麼都明白了,他就是想把我騙了去,趁機跟咱們和好。

然後讓你給他走後門——氣死我了!

還是回磨石峪,我去罵死他,沒人性的東西……”

“娘你千萬別去,那種人不值得你生氣,既然知道他是騙人,別理他不就行了。”

電話那頭的大倉百般解勸。

而旁邊已經站起來,準備跟著大女兒一同出去的老夫妻,卻是含著淚眼,驚愕地看著女兒。

大倉娘接電話的內容,老夫妻基本也聽個大概。

大概聽明白了,春平所謂的快死了,其實是騙人的,他這是一計。

不過就是想把他大姐騙過去,跟他重歸於好。

然後他再讓大倉給他走後門。

這——老夫妻對視一眼,在彼此的老臉上都看到了滿滿的羞愧。

這個春平,一出出一回回,他乾的這都是些什麼事啊?

你一回回傷你大姐的心,早就傷透了,你現在還有臉了,居然連裝死都出來了!

但凡長著點人腦子的,他就辦不出這樣的事來!

還有什麼可說,老夫妻對視一眼之後,很默契地轉身就往外走。

趁著大女兒還沒打完電話,趕緊開溜吧。

沒臉在這屋裡站著了。

此時不走,難道還要等著大女兒掛了電話,然後朝著父母再大罵那個畜生一通?

父母實在沒有那麼大的神經去面對自家小兒子的所作所為了。

看著姥娘和姥爺從自己身邊灰溜溜地快步走出去,就像兩隻過街老鼠似的,二倉心情極為複雜。

既可憐姥娘和姥爺,又覺得這一幕很好笑。

大倉娘掛了電話,怒氣衝衝回過頭來,她果然要朝著父母大罵一通發洩發洩。

卻發現二老不見了,只有老二站在門口那裡,盛怒中的母親很茫然:“你姥娘姥爺呢?”

“按俺姥娘和姥爺,剛剛急溜溜的走了。”二倉一邊說,一邊學著兩位老人快步溜走的姿勢,同時忍不住噗嗤笑了:

“大概是怕你跟他們發牢騷吧!”

大倉娘見老二學得有模有樣,也是忍不住笑了。

這一笑,胸中怒氣紓解了大半。

二倉解勸道:“娘,你也別生氣,跟那種人生什麼氣啊。

再說了,他現在遇著困難了,想找俺大哥走後門。

這也是沒辦法了才想把你騙過去。

可是現在咱們沒上當,估計應該輪到他生氣了。”

“氣死活該。”大倉娘畢竟還有些餘怒未消,恨恨地說道:

“想當初咱家遭難了,他怕我這個姐姐連累他,躲得遠遠的。

以為他日子過得好,就是鐵打的江山。

這輩子用不到他這個姐姐了。

現在遇到事了,想起他還有個姐姐來了。

晚了!

這次他是裝死,下次他就是真死了,我連看都不看。

他權當沒我這個姐姐,我權當沒他這個弟弟。

這輩子就這麼回事了。

讓他難受去吧。”

沒錯,魏春平這一計沒有得逞,他難受的日子正式開始了。

自以為詭計多端的王翠花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跟大姐家和好了。

正在一籌莫展,封山禁牧工作組又捲土重來了。

因為工作組回去,向上級彙報了磨石峪魏春平的情況。

結果就是工作組被上級狠狠地批評了一頓。

封山禁牧是國家政策,怎麼可能因為魏春平跟京城的大幹部有親戚關係,就可以不執行國家政策了呢?

別說是跟大幹部有親戚關係,就是很大幹部自己開的石子場,該關也得關。

不過,鑑於魏春平為了護場那種不要命的架勢,工作組要給他強制關停,還是要講究一些策略。

即使魏春平沒有大幹部的親戚,如果在關停的過程中出現人員傷亡,工作組也是有責任的。

於是,工作組制定了一個避實擊虛的關停策略。

趁著魏春平不防備的時候,突然出動人員,先把他石子場機器的主要部件給沒收了。

同時沒收的還有石灰窯上的一些關鍵裝置。

這一下,石子場和石灰窯就徹底趴窩了。

然後,為防備魏春平添置裝置繼續開工,工作組常駐磨石峪,一步步把魏春平這兩處產業徹底關停。

魏春平猝不及防,他想跟人拼命,可是已經組織不起人手。

上一次他是突然之間接受不了被關停的事實,憑著一股熱血,腦子一熱就準備跟工作組拼了。

可是事情過後,他也是後怕得不得了。

人單勢孤,更兼再也沒了熱血。

也就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產業再也沒法開工。

也就是說,他的血本無歸似乎已經變成現實。

難道,自己這個磨石峪的首富,就這樣一下子變成“首負”了嗎?

魏春平不甘心,他老婆王翠花更不甘心。

詭計多端的王翠花終於又想出了一條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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