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柔心不在焉地聽完一曲，忍不住問葉秋安：“少莊主，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葉秋安不回答她，卻饒有興致問：“雲舟將丹丸送給你了？”
秦若愣住，遲疑道：“少莊主如何得知？”
葉雲舟臉上露出笑意，道：“雲舟他天賦異稟，自小就不需要外物輔助修煉。昨晚他突然問我討要丹丸，我還有些奇怪，直到被我問煩了，他才告訴我是為了助姑娘修煉靈力。”
“原來如此，多謝少莊主了。”
“不必謝我，我給雲舟丹丸，是有條件的。”
“嗯？”
“他今日隨重雲外出斬妖，這就是我的條件。”
難怪剛才葉雲舟被叫走，不過溪雲山莊弟子不都要斬妖的嗎？
葉雲舟看出秦柔的不解，繼續道：“這是他第一次以斬妖人的身份外出。若論靈力修為，雲舟是我們三兄弟當中最出色的，甚至頗有祖父當年的天資。只是他捉妖卻不殺妖，師兄弟常常笑他，他乾脆就不隨斬妖隊外出。”
“不殺妖？”秦柔想起來，那日和白鷺一起時，葉雲舟的確說過他從未殺過妖，她當時便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為何？上次他收服野豬妖，也沒露出半點怯意呀？”
“雲舟他身體裡流淌著妖血，他的母親是半人半妖。”
“什麼？”秦柔愕然，葉秋安總是用平淡的語氣說著勁爆的訊息，她實在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的四叔，就是雲舟的父親，年輕時在外遊歷，與一位兄弟義結金蘭，那位是桃花妖。後來，四叔又認識了桃花妖同母異父的妹妹，也就是雲舟的母親。”
“自己的兄弟是妖怪，心愛的女子是半人半妖，葉四叔當時知道嗎？”
“嗯。”
“生於斬妖世家，葉四叔竟然如此灑脫。不過他離經叛道的行為，你們溪雲山莊能容得下？”
“不能。四叔因此與家族斷絕關係，他們成親後住在溪雲山莊山下的農家小院，生活倒也愜意。可惜天不遂人願，雲舟四歲時，四叔救下了被捉妖人追殺的桃花妖一家三口。一個夜晚，捉妖人偷襲了他們，四叔被重傷，桃花妖被捉拿。斬妖人痛恨桃花妖，便在小花妖身上澆上熱油燃起大火，又將桃花妖的妻子斬成碎片。眼見桃花妖痛不欲生，他們越是得意。他們甚至要捉走雲舟的母親，四叔拼死護下。當時雲舟就在一邊，目睹了慘狀。”
葉秋安淡淡地說著往事，秦柔聽著只覺得毛骨悚然。
她明白了，葉雲舟不殺妖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不忍。
“那麼傳言葉四叔勾結妖怪，妖怪襲擊溪雲山莊，導致溪雲山莊元氣大傷，這是杜撰的咯？”
葉秋安唇角微揚，道：“傳言並非真相，卻又有些道理。那些捉妖人以此勒索溪雲山莊，如果不給他們一筆錢財，他們就將此事宣揚出去，到那時，溪雲山莊必遭全江湖唾棄。如此說來，溪雲山莊的庫房確實大傷。”
“他們還挺守信用，拿到錢就閉嘴。”
“呵，你以為四叔離家做什麼去了。”
“啊……”秦柔瞭然，原來是另一種方式閉嘴了。
“後來，雲舟的母親為何又……”
“那是另外一樁往事了。四叔離家後，誰還能護著四嬸呢？”葉秋安說完，深深嘆息。
也是，在斬妖世家，有各種方法折磨那個半人半妖的弱女子。
“葉四叔呢，一直沒有回來？”
“沒人知道他是生是死。”
“也許他效仿阿翁遁入江湖，日後會回來跟葉雲舟團聚。”
“唯願如此。”葉秋安又彈奏了一曲。曲調起初聽起來有雨打芭蕉之感，後又覺得雨過天晴，感覺有暖風拂過。
聽罷一曲，秦柔覺得有些不對勁，問：“這些事難道不是溪雲山莊的秘密嗎，為何告訴我？”
葉秋安微微一笑，反問：“你難道不是雲舟的朋友嗎？雲舟性子冷淡，我可是頭一回見他對一個人如此用心。我以他外出斬妖為條件交換丹丸，原本只是玩笑話，誰知道他當真了。”
秦柔扶額，心想：我才認識葉雲舟不久，都知道他守承諾、臉皮薄。你作為大哥，難道不了解他？你給他珍稀丹丸，他不答應你的條件，會好意思拿？
“少莊主，他們前往何處斬妖？”
“依墨鎮。憑雲舟的修為，應該無礙。只是我擔心雲舟的性子，他不像重雲，若是以後……”
葉秋安欲言又止。
“放心，以後葉雲舟遇到難事，我一定會幫他。”秦柔心想：葉雲舟幫過她那麼多次，作為朋友，她也理應如此。
只不過，秦柔還未得到她的答案，她笑道：“少莊主，我問你接下來如何處置投毒之人，你卻跟我講了葉雲舟的故事。故事講完了，你該回答問題了吧？”
葉秋安笑而不語，起身走到窗前，連綿的群山掩映在雲霧之後。
“雖然那弟子毒害的是你，但那日他誣賴我，這事與我有關，我不算多管閒事哦？”秦柔跟著葉秋安行至窗前。
“秦姑娘，你看這山間雲霧繚繞，那一處是松影還是人影，你看得清嗎？”
秦柔順著葉秋安手指的方向看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哪裡看得見松影人影，她滿不在乎道：“雲霧終有散去的一日，那時不就看得清了。”
“姑娘說得沒錯，所以需要等待。”
秦柔啞然，佩服道：“論耐心，少莊主是我見過最頂級的。”
“姑娘過獎。”
既然葉秋安不著急，秦柔便隨他去。當務之急，她還是得辦自己的事情。
“秦姑娘，既然你要修煉靈力，我這裡有一本心法，也許你用得上。”葉秋安邀請秦柔上三樓，“這座棲雲閣是我親自督修的，存放的都是我收集的五花八門的玩意兒，姑娘日後如有需要，不妨問問我，也許這裡有姑娘想要的東西。”
葉秋安這句話提醒了她。
她想要的東西，不就是阿翁留下的神秘物品嗎？
她掃視了三樓，這層全部是書籍，修煉心法、武功秘籍、妖怪名錄、歷代名畫、志怪故事，甚至有花鳥魚蟲的養護手札，包羅永珍。
她又去樓梯處抬眼看了看四樓，那上面會有什麼呢？
“秦姑娘，找著了，給你。”葉秋安淡淡的聲音從一張書架後傳來。
秦柔趕緊過去接來，看到書名驚訝道：“竟然是雪廬老仙撰寫的《靈心經》！這可是有市無價的寶貝啊，我看完儘快還你。”
“不必，這是謄錄本，你收好。”
“那多謝少莊主了！”
秦柔拿到寶貝便急著回去修煉，她與葉秋安告辭下樓，葉秋安目送她離開。
青玉還等在原處，秦柔快步上前，滿懷歉意道：“青玉姑娘久等了。”
“秦姑娘不必客氣，我帶姑娘下山。”青玉又使出靈力，帶秦柔飛行下山。
秦柔回頭看棲雲閣越來越遠，逐漸消失在雲霧之中。
她心裡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