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垣渚一直沉默地跟在由依身邊。

看著她所到之處皆被人逢迎,看著她在眾人的“保護”下坐上奢華的浮空車,看著她被前擁後簇地領進了三井大樓…

由依她雖然也是一個備受歡迎的歌姬,但過去的她還真的沒有受過這樣的“禮遇”,尤其是這些跑來逢迎她的人都是一些頗有實力的富豪…

由依此刻才從失去母親的悲痛中回過神來,她好像突然繼承了一筆不得了的“遺產”。

“井上小姐,待會兒我們要見的是從江戶最高裁判所出來的律師團,要對井上小姐你繼承三井財團的資產的資格做例行稽核,還有對三井財團名下資產進行清點確認…

其實這些都不用井上小姐你操心,我們東保局會保護好我們學員的合法權益,井上小姐唯一繼承人的身份母庸置疑,這場賽前官司請放心交給我們專業的律師團,我們會為井上小姐爭取到最大的利益。”

飛鳥純業務水平很高,似乎已經幫由依安排好了一切。

美雪姐說的沒錯,東保局對由依非常上心,派了整整一個專業的團隊替她“打官司”。

雖說這個賽博時代的法律大多數情況下形同虛設,比如外城區基本都算是處於無法無天的狀態,但是這並不意味著這個時代沒有法律。

只有混亂的地方才會無視法律,但越是秩序鮮明的地方法律的存在感也就越強。

上城區顯然就是一個秩序鮮明的地方,住在上班區的那都是文明人,自然和那些不講規矩的野蠻人不一樣,他們更習慣用文明人的方式,坐下來談話解決問題。

儘管這些“談判”的結果最後都是誰錢多誰說了算,但這已經是他們自詡為文明人最後的體面了。

這些來自最高裁判所的律師們都是為十一區政府工作,十一區政府雖然懦弱無能存在感不高,但很多“中間人”的工作都要求他們來承擔。

十一區政府人員一般都很擺爛,而且立場牆邊草,誰給的錢多都就聽誰的,無論這些人最開始是本著怎樣的初衷進入的政府系統,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澱”後,基本上都會向錢看齊,成為只會撈油水的體制蛀蟲。

因為由依背後有東保局撐腰,所以這次的會議其實也就是走一個過場,最後三井財團絕大部分的資產都會落入由依手中。

由依今天到場的作用其實也就是當個見證人,不需要多做什麼,事情都有人幫她處理好了。

在這裡激烈談判著的雙方其實都是來刮油水的,雖然由依最後會繼承大部分的財團資產,但僅僅是這場官司就能刮下幾百萬甚至千萬級別的“油水”,所以雙方律師都吵得很賣力。

由依像個局外人一樣坐在一旁,聽著一群西裝革履的精英們為了不屬於他們的財富爭吵,眼神顯得有些空洞。

這時候她的終端突然收到一條通訊提醒,開啟一看,是新垣渚正在申請通話。

由依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但抬頭看了看這喧鬧的會場,她還是把通話請求結束通話了,回覆了一個座標和一個“在忙”就關掉了終端。

“……”新垣渚想起來這應該是自己昨天剛回到宿舍時候的事情,他有點想知道由依現在的想法,於是把手伸進了由依的身體裡,當身體重疊時,他能和由依共享感知。

於是他腦海中就出現了“這個豬怎麼現在才聯絡我?”、“失職的男友!”、“不想管他了!”、“要是渚君現在能在我身邊就好了…”等等等等複雜的想法。

新垣渚都被整沉默了,想法這麼多的嗎?但他也確定了一件事,起碼現在的由依並沒有和他分手的打算。

之後又是冗長乏味的爭吵,由依最後實在是受不了了,便找旁邊的飛鳥純聊起了天。

“還沒有來得及感謝你,飛鳥先生,無論是我覺醒能力的那天晚上還是今天,都受您照顧了。”

“客氣了,分內之事,井上小姐覺醒那天我也是碰巧有空,因為對策部那邊有個任務狂把指標都做完了…不過我也只是個不成器的氣元素使而已,那天即便沒有我的幫助相信井上小姐也不會受傷的。”

“那可不一定,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就算不死也要摔個重傷吧,沒有飛鳥先生你幫我的那一把,我可能今天都沒辦法坐在這裡了。”

新垣渚聽到這個倒是呆了呆,他想到了某種可能性,看向由依的目光又變得柔和了幾分。

“飛鳥先生,這場談判會決定什麼結果呢?他們在爭吵的東西我都聽不懂…”

飛鳥純笑了笑說道:

“他們的談判結果…大概會決定井上小姐你最後繼承的資產是一千億還是九百九十九億,當然我也不太清楚三井財團有多少資產,但是談判結果對井上小姐你而言影響不大。”

“這樣嘛…那我能不能先走啊,我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

“抱歉,雖然結果影響不大,但井上小姐目前還沒有正式繼承三井財團的資產,所以必須要留在現場見證,這是不能跳過的流程。”

“……還沒有正式繼承…那我現在的處境豈不是很糟糕,只要在流程走完前把我幹掉,三井家的錢不就徹底無主了嗎?”

井上由依漠然地環顧了一圈會場,說道:

“這裡會不會就有人想把我殺死呢?”

飛鳥純彷彿聽出了女孩話中的澹漠與瘋狂,他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說道:

“並不排除這個可能,所以我們東保局派出了安保人員保護井上小姐的安全,進出大樓都要經過嚴密的檢查,安全問題其實不用擔心,況且這裡可是江戶都上城區…”

“我的母親就是在江戶都上城區遭到殺害的。”

“額、這個…”

飛鳥純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件事之後我們東保局受到了不小的壓力…但這種事不是我這種小人物能關心和解釋的,抱歉,井上小姐。”

“沒什麼,我也不是在責怪誰…”

由依突然呆了呆,指著前方說道:“他是誰?”

新垣渚也露出了極為震驚的表情,因為他看到一個“熟悉的陌生人”非常突兀地出現在了會場中央——

頭頂光羽,腳生翅膀,手握權杖,正是在亞伯利丸號上見到的那位天選者!【信使·赫爾墨斯】!

幾乎是在一瞬間,所有東保局的人都站了起來,數十把槍頭同時對準了會場中央的金髮美男子。

這位天選者表情誇張地舉起了雙手,語調輕浮地說道:

“嘿!嘿!夥計們,別開槍,我只是個送快遞的~”

一個黑漆漆的大箱子突然從空中掉落下來。

赫爾墨斯笑著揮了揮手,說道:

“貨送到啦,運費投寄方已經給過了,朋友們再見啦~”

下一秒,赫爾墨斯就整個人消失了。

與此同時,好幾個西裝男同時跳到了由依面前,他們張開了石盾、鐵牆、能量罩…飛鳥純更是拉著由依就要往地上撲倒:

“小心!有炸——”

“彭!!!”

整個會議室被毀滅性的爆炸摧毀,新垣渚目眼所見皆是炎紅色的氣浪,幾乎是所有的人,都在一瞬間被這股烈焰衝擊吞噬。

那幾個擋在前面的西裝男的護盾也只是堅持多了一秒,很快就都在劇烈的爆炸中失去了性命。

那個黑匣子爆炸之後的瞬間,幾乎沒有間隔的功夫,數枚炮彈同時轟擊了三井大樓,毀滅的火焰輪番在這一層引燃。

三井大樓的最高層,已然淪為一片死地。

不,還有一個人活了下來。

新垣渚看向身旁,赤身裸體地躲藏在灰霧世界之中的井上由依。

一輪又一輪的火焰氣浪從她身上穿過,並沒有讓她收到傷害,但是她看著自己面前人間煉獄一般的映象,身體完全止不住地顫抖。

她抱著膝蓋蜷縮在房間的角落,灰白色的火焰在她面前燎然綻放,陌生的屍骸在她眼中化為灰盡,這一幕像極了地獄的畫卷。

絕望的少女在灰霧的世界中泣然說道:

“…渚君…我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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