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郡,江都縣。

原廣陵郡丞袁綏正在書房翻看著州府下發的《鹽鐵銅令》。

這時其子袁迪興奮地走了進來,行了一禮之後說道:“父親,後將軍又來信了,還是請求父親出山。”

袁綏乃徐州名士,原本是袁隗的掾屬,後來袁紹、袁術等人出京後,他也逃回家鄉廣陵,給廣陵郡太守張超擔任郡丞。

張超參與討董聯盟,袁綏在其中也發揮了巨大作用。

張超帶兵前往酸棗之後,由袁綏代掌廣陵郡事。曹昂以韓誼為廣陵郡太守之後,袁綏便辭去官職,待在家中。

此時的袁綏彷彿沒聽見兒子的話,繼續看著文令。

袁迪又說道:“父親,這次後將軍希望由父親擔任徐州刺史一職,我以為是父親復起的良機。”

袁綏這才抬起來,看著兒子道:“我怎麼不知道,徐州刺史需要由袁術任命。”

袁迪並沒有看出其父袁綏已經生氣,仍是興奮地說道:“曹子修病重,又出了《鹽鐵銅令》這種惡政,徐州混亂,不過在朝夕之間,咱們家本就是袁氏故吏,袁公路身領豫州,又新破揚州,若是咱家以徐州降之,則其勢大成,咱家也將水漲船高。”

這時袁綏忽然將手中的文令擲向袁迪,砸的對方一個趔趄。

“父親!”

“愚蠢!”

袁綏惡狠狠地盯著兒子,滿眼都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誰說徐州要亂了?”

“曹昂病了,班英又倒行逆施,實行惡政······”

“你看沒看過州府釋出的《鹽鐵銅令》?”

“我!”

袁綏雖然讓兒子氣個半死,卻仍不得不解釋道:“說是‘鹽鐵官營’,可是徐州的鹽鐵生產,本就掌握在曹昂手中。

你看他關於鹽政的描述,設定鹽務司,統管鹽政。各處鹽場收歸國有,各縣分銷,可是縣以下呢,官府並不需直接售賣。

比如說縣中的商人,可以從縣官辦鹽鋪分銷到各鄉、各亭,老百姓可以買官鹽,也可以買私鹽,而私鹽本身又是買的官鹽。

這跟從前有什麼區別?”

袁迪也吃了一驚。

“可是曹昂不擔心私鹽大肆買賣,取代了官鹽嗎?畢竟官鹽有多少,私鹽都能買空。”

“曹昂用了兩個辦法,其一便是設定食鹽指導價,將食鹽的價格由官府管起來,所以私鹽哪怕再氾濫,也是替官府賣鹽。

私鹽的利潤被攤薄,私鹽商人也只能在本地賣鹽,若是賣往外地,單是成本就不如人家當地的商人。

如此一來,就再也無法形成大的私鹽商販。

其二,曹昂創造了一個鹽引,這鹽引便是官府發給鹽商的食鹽運銷許可憑證。鹽引由各郡的鹽務局發放,有限定額度,鹽商在買鹽之前,需要先購買鹽引,然後用鹽引來換取食鹽。

而且一郡的鹽引,至少要發給十人以上,單是一個徐州,就是六十家以上,你覺得還會有人能徹底控制私鹽嗎?”

袁綏說到這,不由得嘆道:“曹子修真是聰明啊!一個鹽引,就解決了鹽鐵官營的大問題。”

袁迪不解。

“官營最大的問題,便是很難統計一年的出售量,這期間官吏貪汙的食鹽,不知有多少。可是施行了鹽引制度,根據人口設定各郡鹽引數量,再透過發放的鹽引量,便掌握了一年食鹽的出售量,如此鹽稅便有了保證,縱有貪墨,不影響大局。

這還是對內。

至於州外,那些商人前來徐州購鹽,亦需要鹽引。單是這一條,徐州就掌握了各州的人口,更掌握了各州的命脈。”

袁迪聽了,這才恍然道:“也就是說,徐州的鹽政,不僅僅不是惡政,還是對曹昂,對那些私鹽商都好的政策。”

“也不能這麼說,私鹽商的利潤被壓薄了很多,可是他們仍舊可以做這門生意,而且是合法的生意。

這就是曹昂的高明之處,那些私鹽商人,雖然掙的少了,可是不用自己煮鹽,不用長途運輸,只需要在縣中發包即可,你覺得這些人會放著好好的生意不做,跟官府折騰,自找麻煩?

人啊,只要不被逼到絕路上,很少有人會鋌而走險的。”

“可是曹昂又為何將利潤分給那些私鹽商人,他直接禁止私人販賣不行嗎?”

袁綏聽了,長嘆道:“歷朝歷代,哪有沒有私鹽販子的。越禁止便會越多,還不如將這些人拉入自己的管理之中,有這些合法的私鹽商人在,你覺得還會有非法的私鹽商人嗎?

因此而保住的稅收,可比禁止私鹽販子要增加的多。

而且有了下邊分銷的商人,官府光是在出售食鹽這一條上,就省了多少人力物力。”

“那些私鹽商人會服從曹昂的食鹽指導價嗎?他們完全可以私下裡抬高價格。”

“曹昂有刀,這就是威脅。

而且曹昂真是老辣,他在各縣保留了一處官辦的鹽鋪,那些私鹽商人若是私自加價,老百姓自然會前往官辦的鹽鋪,即使本縣的鹽價貴,還有隔壁縣,總能有個約束啊。”

對於曹昂,袁綏是真心的服了。

這個年輕人,將方方面面都考慮進去,活該他位列上公,統御兩州。

看著袁迪還有些難以消化今日的談話,袁綏嘆了一口氣道:“往後減少和袁術的聯絡吧,我看袁術敵不過曹昂,我袁家若是真投靠袁術,才是將家族置於險地。”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一個在治政和統兵上,均是天下少有之人,你覺得是袁術可以比的的?”

“可是曹昂不是染上風寒,命不久矣嗎?”

袁綏瞥了兒子一眼,有些譏諷地說道:“都說曹昂病重,是你親眼見的嗎?既然不是,你又怎麼確定他命不久矣?”

袁迪被父親說得有些手足無措,而袁綏看著兒子,總就是有些不忍。

“你去翻翻去年秋試的題目,若是今年徐州再舉行秋試,你就去試一試吧。”

“父親?”

“去吧!”

在袁綏看來,或許多經歷一些風雨,兒子才能成長起來。至於袁術來的那封信,袁綏看都沒看,隨手投入炭盆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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