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走後,曹昂對一旁的劉周說道:“是不是對我只讓你們查案,不讓你們牽扯其他有些不滿?”

“周不敢!”

劉周趕緊撇清,曹昂彷彿沒有聽見,自顧自地說道:“民間有句俗語,心急吃不到熱豆腐,遇事莫要著急。”

劉周點點頭。

“這件案子能確定嗎?”

劉周聽後,立刻說道:“請主公放心,我等之前便查清了此案,確實是焦氏監守自盜,故意陷害王玉英。”

“那就去處理吧!”

“諾!”

劉周離開之後,曹昂不禁搖搖頭。這個案子的難點從來都不是案件本身,而是案子結束後,應該怎麼處置這群人。

班英和眾人離了大將軍府,張紘上前一把拉住班英道:“班公,這個案子怕是要起風波了。”

“我知道,但底下確實也有些問題,倒是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理一理。”

“哪有這麼簡單。”

張紘憂心忡忡道:“若只是清理底下的蠅營狗苟,那倒是容易。可是班公或許不知,利城縣令,乃是童公的兒子童其,至於東海郡功曹則是童公的弟子同鄉人閭丘裡。”

閭丘裡之父閭丘儀曾為海鹽長,乃琅琊名士,劉寬的學生,曹昂也要尊稱一聲“師兄”。

聽到這個情況,班英也愣住。

兒子、弟子皆牽扯其中,還是直接責任人,童恢難辭其咎啊。而且班英似乎也明白了這件看起來如此異於常理的案子為何上上下下竟然沒人異議,只怕所有人都礙於童恢的面子,不敢沾惹。

甚至說怕是有人會覺得,童其、閭丘裡俱是主辦,案子可能牽扯到童家的醜聞。

雖然班英和童恢並非政治盟友,反而更像是敵人,此時的他也不禁擔憂起來。

就怕主公真的要大權獨攬啊。

劉周受命之後,各路人馬齊動,不出七日,案件便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還是因為彭城、利成隔的太遠,來回耽擱了大部分時間。

案件查清之後,曹昂便召集眾臣,在大將軍府一同聽案情。

班英心情更憂慮了,曹昂折騰這麼大的架勢,所圖之事難道會小嗎?

很快眾人俱至,劉周帶著蔣驤走到堂上,對眾人行了一禮,然後說道:“所有案卷、物證、口供都在這裡。”

“你們自己說吧!”

劉周站到一側,讓蔣驤來主講。

這個案子確實不復雜,甚至極其地普通。

王勇平日出徵,幾個孩子年長,跟繼婦焦氏不可避免地出現了矛盾。這焦氏也是心思狠毒,偏心而又尖酸刻薄,對待王勇原配生的幾個孩子非常厭惡,總是苛待。

之前王勇活著,焦氏還不敢太大膽,王勇死後,焦氏便無所顧忌,變本加厲起來。而王氏姊弟沒了靠山,只得處處忍讓。

可憐四個孩子沒了親孃親爹,飽受繼母的欺凌。

雙方矛盾的爆發是出自王勇死後的遺產上。

遺產並非家產,畢竟王勇的家產都在焦氏手中。所謂的遺產乃是因為王勇戰死,司馬署特准其子入官學,年長之後,恩蔭一子入帳前司。

曹昂對待戰死的部下很是親厚,不僅家有所養,還讓他們的子弟可以上學。尤其是恩蔭一子入帳前司為帳前郎,成為曹昂的親衛,乃是前程遠大之事。

按照律令,王繼和王雄到了一定年齡都可以入官學,不過王雄只是普通縣學,而王繼卻是可以入郡學。而且只有王繼能夠入帳前司,至於王雄,若是沒太大能力,也就是入縣中為小吏。

對此焦氏深以為恨,憑什麼都是王勇的兒子,一個能在大將軍身邊,一個卻只能做個小吏。

焦氏覺得若是沒有王繼,那一切都是自己兒子的。

於是焦氏惡向膽邊生,和其兄焦大一起,暗害了王繼,又藏起了他的屍體,讓他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之後焦氏索性一不做,二不消,準備以嫁人為由,將王氏三姊妹全都打發出去。

焦氏先是順利打發了老大王桂英,將他嫁人做了填房,到了老二王玉英這裡卻是沒能如願。

王玉英心知弟弟失蹤,肯定跟繼母焦氏脫不得干係,於是在暗地裡查證此事,尋找事情的真相。

不過王玉英畢竟是個初懂人事的少女,一時不查,竟然為焦氏發現。

焦氏大為驚懼,便和其兄焦大商量了一個對策。

這天晚上,焦氏突然帶著人來到王玉英的房間,大喊大叫,嚷嚷著“王玉英偷人”,將王玉英扣下,然後又從房間之中搜出一首情詩、一個銀簪,便成了憑證。

與此同時,焦大趁機把自己懷揣的一雙鞋偷偷扔到李玉英的閨房。

很快此事引得周圍鄰居為官,焦氏趁機給王玉英潑上髒水,又煞有其事地拿出所謂的物證,並前去報官,狀告王玉英與人私通,害死親弟,還意圖謀害繼母,侵奪家產。

事情到這裡也就是個小案子。

可惜偏偏審案之人乃是縣令童其。

有的兒子,生來就是坑爹的。哪怕老子再有本事也教不好,比如狄仁傑的兒子狄景暉,楊士奇的兒子楊稷,都是貪婪殘暴,毀了父親的身後名。

這童其亦是如此,貪婪成性,最是知名。

焦大給他送上厚禮,對於此案他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糊弄過去,例行公事般的走個流程。

王玉英倒是很聰明,無論是審問還是刑訊逼供,都極少說話,只有必要時才會矢口否認。她很清楚,一旦她承認了,繼母就會得逞,弟弟的冤情就沒法洗脫,可是如果自己強烈辯駁,就會招致殘酷的刑訊。

因為童其是例行公事,所以也不在乎王玉英是否有口供,便草草結案,打入大牢,等待死刑稽核批覆。

此案報到郡裡,負責司法的閭丘裡因為身份,更是不會對利成縣的事情質疑,於是這個案子的結果便順利送到刑曹。

刑曹從事楊沛素來剛正,可是他作為一曹之長,肯定也不會具體負責份,也不敢過問,這才讓一個本來每一個環節都能一眼就看出問題的案子,竟然堂而皇之地進行下去,差點送到曹昂面前。

到時候核准死刑犯人,不過是一些名字,曹昂也肯定不會再追問緣由,只怕王玉英就這麼冤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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