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下樓時,樓下花園已經劍拔弩張。

自紀冷明說出‘勢不兩立’的話後,紀德森的臉色越發難看。

他站在原地,晚風拂動他的衣襬,整個人處於火山爆發的邊緣。

他死死盯著紀冷明,紀冷明也死死盯著他,兩人之間,暗流激烈湧動。

紀德森沒說話,而是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向紀冷明。

眸色猩紅,透著嗜血的光。

周圍或坐或站一群靜觀其變的看客。

有人在幸災樂禍:“這下完了,看這個紀冷明怎麼囂張,紀老總的脾氣,可不是一般人能頂得住的!”

有人疑惑:“他不是紀家二少爺嗎?這樣當眾詆譭自己的父親,他能有什麼好處?”

“嘁!白痴一個,八成他自己能力太差,紀家繼承人輪不到他,狗急跳牆了!”

“聽說紀家二少爺搭上溫家了,把溫家小姐哄得團團轉,是不是真的?”

“應該是真的,沒看到麼,溫老總讓姓紀的坐在自己左手邊,右手邊,是給他女兒留的,意圖還不明顯麼!”

“但若紀冷明真和他爹翻臉,溫家不可能幫紀冷明的吧?”

“廢話,紀冷明有什麼,再看看紀德森和紀衡有什麼!”

“我可聽說了,紀德森最近當選政協委員了,頻頻出席國家活動,身價又要漲上好幾番!”

...

竊竊私語聲不斷,並未打斷紀德森的步伐。

溫同仁意識到不對,趕忙站起來,擋住紀德森去路。

“紀老總,紀老總,聽我一句...”

紀德森一把掀開溫同仁的手,壓抑著怒意吼道:“老溫,你別攔我,這種敗壞家風的逆子,我必須得打死他!”

溫同仁死拉著對方不放:“你要打回去打,別在我這兒動手!”

紀德森:“怎麼,憑咱們的交情,我在你這兒打個人都不行?”

溫同仁依然好言相勸:“孩子教育,不能靠打,聽我的,先吃飯!”

紀德森算是明白了,這樣百般阻撓他收拾紀冷明,實際上,是要庇佑紀冷明到底的意思。

心底越發寒意十足。

他朝不遠處的紀衡使了個眼色。

手上力道鬆弛下來,嘴上卻問:“老溫,你確定要和我對著幹?”

溫同仁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就在他為難的幾秒鐘裡,紀衡收到紀德森的暗示,不得不起身行動。

眾人還沒回神,不遠處的紀衡已衝了過來,掄起拳頭,就要朝紀冷明太陽穴位置捶過去。

這一拳要是被砸中,必然是要顱內出血的。

紀冷明自然不會讓自己受傷,對方拳頭轟過來之際,他向後一仰。

旋即一手拽住紀衡的胳膊,另一隻手拉住他的衣領,站起身,將紀衡整個人朝飯桌上一壓。

紀冷明面前擺放著一份紅燒魚,碟子又圓又大,湯汁濃郁,一整條魚看上去色澤誘人。

可惜,被紀衡的半張臉壓了個稀巴爛。

香辣味的魚肉糊了紀衡一臉。

而他胳膊被人控制住,後頸被人強按住,動彈不得。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毫無準備。

先前也只是耍耍嘴炮,而現在,已經上升到了直接動手的地步了!

紀德森率先先發制人,抄起一副碗碟朝紀冷明砸過去。

“你說你是不是賤種!他是你哥哥,你居然如此對待他,我罵你哪裡罵錯了!”

紀德森轉臉看向所有圍觀群眾。

“你們評評理!這種兒子,是不是我紀家的敗類!他既然不認我為父親,我也不再認他為兒子!”

“我今天把話撂下,他紀冷明從今晚起就是路邊的一條人人唾棄的野狗,再不是什麼二少爺!”

“我紀家辛苦養育他多年,就當我們瞎了眼!”

他又看向溫同仁。

“老溫,你給我把這條狗趕出去,我們這種檔次的筵席,怎麼能容忍一條亂咬人的狗在這裡!”

“把他給我攆走!”

紀德森早已今非昔比。

他不僅是政協常委,還擁有‘全國勞動模範’、‘優秀企業家’、‘年度十大慈善人物’等諸多權威機構頒佈給他的頭銜。

這個人,早不是‘開發小樓盤’的小地產商,他早搖身一變,變成了‘手裡土地儲備面積超過1億平米’地產巨頭。

說句不好聽的,但凡較個真,溫同仁都得看他的臉色!

如今,紀德森帶頭下場。

幾乎是一呼百應。

不少人都把矛頭直指紀冷明。

“紀冷明,請你看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再自取其辱了!”

“那是紀家大少爺,更是你哥哥,豈是你能碰的,還不趕快把人放了,再賠禮道歉!”

“你這小兒實在太放肆了!挑釁自己的父親,又公然在壽宴上打人,當我們是死的嗎!”

“趕緊喊保鏢,把這個從母姓的傢伙攆出去,他在這兒,這頓飯根本沒法吃!”

“溫老總,你趕緊讓人把這個髒東西攆走啊,您好好的壽宴,怎麼能被這種人糟蹋了!”

...

七嘴八舌的話音,全是一邊倒支援紀衡和紀德森的。

只有王思思、杜青林兩人保持著中立。

王思思很納悶:“話說...只有我一個人聽到紀冷明他媽被挫骨揚灰了?”

杜青林‘呵呵’一聲:“別告訴我你想替紀冷明出頭,那吃虧的肯定是你!”

“你也是業內人士,肯定明白,之所以有那麼多人支援紀德森,很大程度,是因為紀德森既是商界的新貴,也是政界的寵臣,不少人等著巴結他呢!”

“什麼時候紀冷明身價上來了,人脈廣起來了,那時候,他哪怕放個屁,這幫人不僅會追在後頭聞,還要誇讚這個屁比香水還香。”

王思思捂住鼻子:“要不要這麼噁心!”

杜青林不屑的搖頭:“現實往往比我形容的還要噁心!”

壓力給到了溫同仁。

由於紀冷明態度過於囂張,已然引起公憤。

若溫同仁執意包庇對方,只怕就不僅僅是壽宴能不能辦下去的問題了!

紀德森瞟了眼如同躺在案板上的死魚一般的紀衡,接著怒目對上溫同仁。

言辭之間,飽含脅迫。

“老溫,你應該清楚,紀家和溫家是世交,且多有業務往來吧!”

“更何況,我今年連拿幾個大單,而弟弟我一直想著你,想把我手裡最好的地,留給你吶!”

“紀冷明,不過是我紀家餵養不熟的土狗,你確定,為了一條狗,不要兄弟了?!”

紀德森也不願意演了。

資本傍身,實力說話,不過是看溫同仁面子,才一直好言好語。

現在溫同仁不識相,那就必須敲打敲打。

溫同仁也非常為難。

溫家以工業生意為主。

建工廠,則需要地皮,而地皮掌握在地產商手裡。

紀德森的地產生意遍及全國,認識的地產商數不勝數,和溫家多有合作。

若他執意維護紀冷明,丟失的,將是一樁樁賺錢的買賣,更有可能,面對的是整個地產界的聯合封殺。

擁有地皮,擁有一切。

以前,或許只是痴人說夢。

但隨著無數支援‘土地貨幣化’的政策的出臺。

擁有地皮的地產商們,已經淪為不可撼動的存在!

溫同仁摸爬滾打這麼些年,輕重緩急,沒人比他更清楚。

紀德森,這位商界最炙手可熱的人物,可以和省長平起平坐的角色。

若要得罪,溫家必然要傷筋動骨!

一邊是女兒的心頭肉,一邊是溫家的利益。

二者相較,自然是溫家更為重要一些。

畢竟,紀冷明只是個外人!

自說完‘勢不兩立’的話後,紀冷明便一直沉默無聲。

哪怕雙手按著紀衡,哪怕一瞥眼便能瞧見溫同仁猶豫掙扎的樣子,哪怕無數人為了討好紀德森對他說極難聽的話,哪怕不遠處的保鏢已經蓄勢待發,就等一聲令下強行把他拖走。

千夫所指,無一援軍。

但他依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曉得,這位待他不錯的溫叔叔,要放棄他,選擇紀家了。

這樣的選擇並無對錯。

只是因為,這樣選,對溫家更為有利。

紀冷明在選擇和紀德森翻臉的第一秒,便早已明晰後果。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成年人的世界,沒有對錯,只有利益。

放棄紀冷明,才能護住溫家的利益!

他用最冰冷直白的方式,逼迫溫同仁、逼迫溫家,從此離他遠遠的!

有些情誼,不能沾身,那就果斷捨棄!

溫家這根灼人的刺,也該徹底拔除了!

“溫叔叔,開弓沒有回頭箭。”

紀冷明微笑著看著溫同仁。

“您若不站在我這邊,以後還請與我保持距離。”

“無論是您,或是您的女兒。”

音調平緩,心緒無波。

“來個徹底了斷...”

“了斷?”一道驚如霹靂的呵斥聲凌空響起,“了斷什麼!”

“我還沒答應,就妄想與我保持距離!”

“紀冷明,誰給你的膽子!”

驚鴻一影,如玉佳人,翩躚而來。

白色長裙飄飄欲仙。

可說話之人,滿身霸氣,渾然鏗鏘女將。

圍攏起來的人群自發的分開一條長道。

“想利用紀德森擺脫我?”

溫婉大踏步行至跟前。

勾唇冷笑:“呵!除非我死了!”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非人類老婆

不鴿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