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見到紀德森來了,紀衡主動站起身問好。

“你坐你坐,我坐你溫叔叔這桌。”

紀德森拍拍兒子的肩膀,笑著朝最醒目的那張桌子走去。

甫一靠近,看見了坐在溫同仁右手邊的紀冷明。

紀德森腳步一停。

似在辨認像是完全沒看到他的人是不是自己的另一個兒子。

“冷明?”

紀冷明的注意力不在紀德森身上,而是在最偏遠的角落裡的陳長海那裡。

他很確信,那個人就是陳長海。

沒想到這人居然還沒死。

他設計過陳長海,陳長海也暗害過他。

當初國際生態廳發生的恐襲,應該就是他乾的。

只是令人詫異的是,他居然搖身一變,跟在了紀德森身邊。

“冷明!”

一道威嚴又極度不滿的呼喊聲喚回紀冷明的神思。

紀冷明循聲望去,見到紀德森正怒目瞪向他。

已有不少人在竊竊私語。

“那是紀德森的小兒子吧?怎麼見了爸爸,連個招呼也不打啊,這也太目無尊長了!”

“是啊,哪有兒子坐著,老子站著的!”

“還是紀衡好,聽話,懂事!”

“私生子嘛,沒媽教,就會這樣!”

...

這些議論聲又多又雜,而且非常不友好。

紀冷明懶得管懶得聽,依然我行我素,完全沒有回應紀德森的意思。

他和紀家已完全決裂,沒必要委屈自己上演父慈子孝。

今天溫同仁生日,且溫同仁待他不錯,所以才處處照顧溫同仁情緒。

換成紀德森,不掀桌子已經算好的了。

溫同仁是知道紀家的內情的,也曉得紀冷明在紀家受了不少委屈。

他也不想兩個人一坐一站的鬧得更難看,便主動起身,打了個圓場。

“紀老總趕緊坐,哈哈哈,冷明這孩子好,我特喜歡他,所以讓他挨著我坐,你不會介意吧?”

紀德森臉色緩了緩:“哎呀,有老溫你喜歡,是他的福分,冷明,還不謝謝溫叔叔的賞識!”

溫同仁趕忙擺手:“不用不用,先吃飯,先喝酒,我專門找人運來的陳年窖藏,你一定得趕緊嚐嚐!”

紀德森:“好!不醉不歸!”

溫同仁這桌的位置早已安排好,原本是沒有紀德森的位置的。

奈何現在紀德森連拿幾塊地皮,身價一路猛漲,更是政府手裡的寶貝,有人為了巴結他,主動把自己的座位讓了出來。

“紀老總,來,坐這兒!”

紀德森也不推辭,跟對方道了聲謝。

餘光瞟向紀冷明,心中冷笑。

他朝身後招了招:“紀衡,過來,和你溫叔叔坐一桌。”

紀衡聞言,趕忙擺手:“不了,爸爸,我就不打擾你和溫叔叔聊天了。”

他誠懇的說:“我是晚輩,有身為晚輩的覺悟的!”

此言一出,底下的議論聲更加沸騰了。

無一不是說紀家兩個兒子,大兒子實在太懂事了,而紀冷明卻連‘爸爸’都不喊一聲。

也有人說溫同仁獨對紀冷明青睞有加,這回只怕看走眼了。

紀冷明正在給魏震發簡訊,兩耳不聽窗外事。

簡訊裡告訴他,陳長海出現在了宴會現場,等會兒他會假裝去透透氣,把陳長海引出去,讓魏震找個地方設好埋伏。

交代完魏震。

紀冷明將視線定格在正在招呼紀衡過來的紀德森身上。

紀德森西裝筆挺,身材健碩,近五十的年紀,髮絲依然油亮,完全不顯老態。

褲腰上一條數萬塊的皮帶露出來,輝煌的燈光下,熠熠生輝,更襯的人奢貴精神。

這個名義上的父親,從未盡過一天父親的責任也就罷了,還眼睜睜看著紀衡和秦荷對他百般凌辱,甚至縱容其他人一起跟著霸凌他。

這樣的父親,怎配和他同桌吃飯!

紀冷明在喧沸的議論聲中笑的溫柔且燦爛。

他收回看向紀德森的目光,轉向手邊的溫同仁。

聲調清躍,又不失平潤。

“溫叔叔,如果您讓紀德森和紀衡坐上這張桌,那我就回去了!”

溫同仁聽了這話,心底瞬間一咯噔。

問題比他想象的要嚴重啊,嚴重很多!

在座的也有不少人聽見了紀冷明說的話。

霎時,剛剛整體還熱鬧的氛圍,驀地肅靜下來。

幾乎所有人,都將目光轉移到了紀冷明這邊。

紀衡表面尷尬的站在原地,實際上心裡早就樂瘋了。

紀德森起初還不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再一回想,耳朵都氣紅了。

大掌猛地拍向桌子。

“你這個逆子!你再說一遍!”

紀冷明與紀德森對視,笑意不減。

明明笑的那樣美好,可總叫人身處千里冰封中,不寒而慄。

“我說,這張桌子,要麼沒你的位置,要麼沒我的位置!”

“我可不要和畜生坐在一起吃飯!”

此時此刻,鴉雀無聲。

短暫的停頓過後,爆發陣陣攻訐之詞。

不少人都義憤填膺的站起身,主動為紀德森討說法。

“這個紀冷明實在太無法無天了!居然稱呼自己的爸爸為‘畜生’,這種兒子,不打死留著幹嘛!”

“溫老總,趕緊把紀家的小兒子趕走,他要是坐在這兒,我們這頓飯也不吃了!”

“對啊,百分百被教壞了,聽說他媽是個不正經的女的,果然什麼樣的媽什麼樣的兒子!”

“真是長見識了,一點尊卑都不懂,一個小小的庶子,嘴巴居然這麼惡毒!”

“說自己親爹是畜生,那你呢,豈不是小畜生?!”

...

各種謾罵聲如同潮水大浪,洶湧的襲過來。

紀冷明端坐如初,身處風口浪尖,巋然不動。

他想的很清楚。

若溫同仁繼續和稀泥,他正好走人,也有了由頭,從此與溫家再無瓜葛。

若溫同仁願意維護他......這個可能性不大,暫不做討論。

紀德森氣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以前紀冷明很乖巧,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從來沒有一句怨言。

可現在,處處透著反骨和叛逆,看向他時,凌凌殺意,恐怖密集,彷彿隨時能將人生吞活剝。

這樣的紀冷明,和以前簡直大相徑庭。

紀德森身為人父,也不好發飆撒潑,讓自己丟更大的人。

只好深吸一口氣,強壓下震怒。

對周遭的人告歉:“對不住,各位,我紀德森教子無方,讓大家看笑話了!”

“我保證,回去後一定好好教育他,絕不會再讓他說出這種毫無道德的話!”

周邊的人還沒回應,紀冷明已接過話茬。

他歪著頭輕笑,手機在他掌心翻覆顛倒。

“哦?不是口口聲聲說沒有我這種賤人生下的兒子麼,好端端怎麼又承認有我這個兒子了?”

“紀德森,我索性把話跟你挑明,我的‘紀’姓,是從母姓,和你毫無關係,和你紀家漠不相關!”

他把玩的手機重重落下。

眸光刀光劍影交錯。

“你想教育我,請問問我那被你挫骨揚灰的母親答不答應!”

“今晚,哪怕是溫叔叔大喜之日,我也依然要說。”

“紀德森,有我沒你,有你沒我,我和你的紀家,勢不兩立!”

——

花園裡,紀冷明氣場全開,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而在溫婉的臥室,又是另一番場景。

“剛剛紀冷明給你發什麼了?”

魏震手裡握著手機,面對溫婉追究到底的眼神,到底還是沒能承受住壓力。

他想的也開。

現在溫婉算是自己人了,有關陳長海的這段往事,告訴二老闆也無妨。

於是簡要的概括了下紀老闆和陳長海之間的矛盾。

當然,利用溫婉幫助杜敏那段,紀冷明設計坑害陳長海那段,後來陳長海蓄意報復等等,這些內容,通通沒有講述。

溫婉是個敏銳的人,自然聽出了魏震話語之間存在隱瞞。

她也不急。

當前埃文和魏震都成了她的眼線,徹底摸清紀冷明的底,是遲早的事。

溫婉從總裁椅上站起。

蕾絲寬袖向後一甩。

“走!下樓,按他的要求,一起給陳長海設陷阱!”

“看我如何生擒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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