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漏風的棚子,原先是張定國的族人們用來祭祀的祖廟,後來,人都往別地遷移了,就剩下他們這一家子,便沒有人再來這了,久而久之,裡面的很多東西都被村裡人給拆掉了。

這不張定國剛逃回村子,沒有地方可去,也不敢回家,暫且就將這當成了居住場所。

棚子離張家祖墳沒有多遠;

兩人沿著這一條直路,不到半個時辰就抵達了,恰好,天也微微亮了。

走進這凹凸的土地,兩人相繼錯開了好多沒有碑文字跡的的雪白墳墓,一路直到最後,方才見著一座被雪覆蓋的木橋,那木橋下有著一座新堆積的土堆。

那正是張定國剛才不久挖好的土堆。

走近一瞧,那土堆前有一根豎著的木條,看得不太清,刻的字很潦草,好在,柳桂英對這字跡足夠了解,她認出這是張定國所刻的,刻的什麼確實不太清,就只認得“張老三”三字。

足夠了,認得這三字足夠了,起碼,她已經清楚這土堆裡埋葬的是誰了!

柳桂英鬆開了張定國的手,她從頭到尾地繞著這土堆走了一圈又一圈。

她用盡力氣掩埋自己內心無窮的悲傷,她不想再哭,她不想在張叔面前去哭,她相信張叔正在下邊看著他們,她要偽裝堅強,即便這土堆真實擺在眼前,即便她的心早已碎了一地。

整片白雪茫茫的大地,就數這座黃土裸露在外的土堆最為突出,它是這裡的唯一例外;它不單單只是一座用來埋葬屍體的墳堆,也不併只是象徵生命隕落的最後歸宿......

對於他們來說,它更像是生命的下一任傳承!

張叔在世時常教導他們,要知廉恥,要有擔當,無論何時,都要有愛,要學會保護自己所愛的人和物......他們平日生活裡也都是遵從張叔的教導。

則張定國與小明更是從小就受到父親的薰陶,雖說頑皮,但都有膽氣有愛。

現如今,張叔離去了,他們同樣不會忘記張叔的一切,不管是張叔完成好的,還是沒有完成的,他們都會替張叔完成。

就好比,張叔曾說過,如果國家願意分發土地給他們這些苦命人該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不至於在沒有天災的時候吃不上飯,就算是到了天災,也不至於沒有存糧。

這算得上是張叔曾經的一件美夢,期待哪天可以實現的美夢,同樣這也是張定國下定決心參軍的理由。

張定國不願再讓家庭乃至百姓們繼續這樣受苦,兩年前,正值亂世,張定國義無反顧的參軍,只願日後能求得一官半職,日後好回鄉來報答西固村的養育。

當然,這是兩年前還未參軍的想法,現如今,他已經為朝廷效力兩年有餘。

他早看透了朝廷裡的腐敗;那些高層官員與外族勾結,擾亂朝綱,增添賦稅,大敵當前舉國投降......等等這些,讓他心灰意冷,曾幾度要逃離返鄉,就在一次返鄉偶遇之下,他與李獻忠結識,李獻忠同張定國一樣,都是十分嫉恨朝廷的,兩人可謂是意氣相投。

兩人暢飲閒聊,張定國方才得知李獻忠正是當地出名的農民起義軍首領,隨即,他便要與這李獻忠結盟。

李獻忠正好也有此打算,他很是看好張定國這一身的膽識和身手,又正巧自己膝下無子,他的歲數又恰好差上一輩,於是,李獻忠便想要將他收為義子。

本來,張定國想要抗拒,但他想到了遠方的一家四口,他好像已經別無選擇,眼下這是上天給自己的機會,他必將要幹出一番大業!

就這樣,張定國在李獻忠手下輾轉一年,當上了上將軍,整日都與外族進行戰鬥。

其實孔有德截獲的那封信,正是張定國的故意為之,這是李獻忠為首在內,農民起義軍們一起密謀的一場計劃;

先是透過這封書信引誘孔有德來到西固村,好使他偏離外族的大部隊,再讓張定國先行率人進村打探孔有德兵力虛實,好集合部隊一舉殲滅掉孔有德餘黨,再最後,在西固村這裡進行一次起義革命,徵收那些被壓榨良久願意前來投靠的人。

可誰知百密一疏,張定國壓根就沒想到這孔有德先會對自己家人下手。

其實,張定國早幾天前就已經先回來了,迫於沒有接到上頭的命令,又擔心孔有德在哪埋伏,他沒敢露面,不過,他偽裝成外商在村子當中四處打聽,早已知曉自己父親遇害的大致過程。

他已經認定了,父親的死就是這叛賊孔有德與李長老密謀實行的,害死了自己的父親,還要栽贓嫁禍,讓父親名聲遺臭於世。

他忍受不了此般劣形,於是,昨晚他下令攻破孔有德大營,勢必要誅殺這兩逆賊。

可頭腦發熱的他只知道一味的衝,中了敵軍的埋伏,如若不是斷後的那六個兄弟夥捨命相保,帶來的這些個弟兄恐怕都要交代在那了。

攻破孔有德大營沒成,他沒臉回去見李獻忠,隨即,他叫去一人給李獻忠報告這邊情況,自己則率剩下人馬抄小路進了村子。

心裡內疚的他不敢將這些事告訴柳桂英,他知道父親是因為自己的一封信而死的,柳桂英也險些因為自己凍死在了這荒山當中,這一切都只能怪自己,怪自己不夠謹慎,怪自己不夠聰明……

正當他望著眼前自己親手為父親挖掘的墳墓所傷痛時,身後就傳來了馬的啼聲……

張定國警惕的回頭望去,順手就就抽出了自己腰間的佩刀,柳桂英見到張定國這架勢也是愣了一下,也趕忙抬頭看去遠處。

只見,那人早早跳下了馬,還摔倒了,但又很快從地上爬起,繼續往這邊風塵僕僕地跑著。

待到跑近了些,張定國也終於看清楚了來人,這正是自己的手下,他便緩緩又將佩刀塞了回去。

還未等到張定國開口,那人就單膝跪在了張定國的面前,大口地吸氣呼氣:

“不,不好了,將軍,您家著火了!”

“啊!?”

“是是……孔有德!”

歷史小說相關閱讀More+

時光之岸

酒釀的小魚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