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魏將黑豹與那巨蟒各收入御獸袋中,走出了洞府,來到前院待客的花廳之前時,見妻子正在接待青茗,兩人談笑晏晏,氣氛倒也融洽。

“老爺。”牛雨涵見曹魏踏入亭中,便打了聲招呼。

“曹道友可算出來了。”青茗笑道。

“讓道友久等了。”曹魏不急不緩地說道。

“我與雨涵相談甚歡,倒是不急。不過既然道友來了,那我們就動身吧,不好讓峰主久等。”青茗起身朝著曹魏走來。

兩人並肩而行,朝著府外走去。

一出了紅砂竹林,他們便御器遁光而起,朝著雪竹峰疾馳而去。

小半個時辰過後,兩人先後落在了那峰中半山腰中。

青茗朝前走去,身形沒入了一層澹藍的靈光光幕中,消失不見。

曹魏則坐在了那不遠處的石亭之中,他剛一落座,在那光幕內就走來了兩具童男童女打扮得人形傀儡,手中各端捧著茶水與靈果而來,將東西放下之中,便又悄然退走,從始至終都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這是?”曹魏微皺了下眉頭,話說到一半又止住。

這兩具傀儡以肉眼而視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只不過在他的神念感知之中,卻發現其中帶著一絲血煞之氣,其中的生機與死氣摻雜難分,其中竟然還有類似於心臟跳動聲,還有血液在血管中流淌的輕微聲響。

此物與其說是傀儡,更不如若是那煉屍之流,還是那活體所制。

而這般物品,若沒有一個明確的出處,那絕難以光明正大地出現在宗門內,否則就算是雪竹身為金丹修士,也會被執法殿喚去問詢。

要是講不出一個較為合理的出處並提供相應的左證材料,那可是真的會受到宗門懲處,要是情節嚴重的話,恐怕會如同兩百年前宗門中的某位金丹真人一般無聲無息地消失不見。

只不過既然此物能出現在他面前,想必有其正規的來源出處。

曹魏閉目凝神,在這空閒之間,他吐納起峰中的靈氣,將其煉化成法力,一縷縷地融入了丹田之中。

片刻後,他感知到了那禁制靈光光幕傳來了一絲極其輕微的波動,便站了起來。

只見一身黃衫的雪竹仙子走了出來,身後跟著那一襲天青色羅裳的青茗。

“幼,百竹峰的這位真傳弟子竟這般殷勤修行,可真是少見啊!你看看人家,可要好好學學,這年紀輕輕的就如此勤奮,說不得哪天修為就反超了你一頭,成了本座接掌丹殿以來的第一位真人呢?到那時我這個老人家也該要退位讓賢了。”雪竹仙子朝著青茗戲聲說道。

曹魏一聽,無奈地搖了下頭,起身說道:“峰主花容月貌,怎麼說是老人家呢,要是與青茗道友兩人去那世俗走上一圈,他人還以為是姐妹。”

“這話說得沒半點新意,這些年來是在洞府中修行修到腦子裡都壞了嗎,不然怎麼你竟沒多添半個兒女?”雪竹一副頗為無趣的模樣,她邁步走去,施施然地坐在了亭中石椅上。

“歷練在即,魏自當多做準備,免得事到臨頭了,手段卻差了,白白葬送自己的性命。”曹魏緩聲說道。

他這些年來自然不是沒有寵幸府中眾多妻妾,只不過數次比以往要少了許多,再加上自身修行《周天木玄功》又更進了一步,體質朝著那後天木靈之體雖然還相距甚遠,不過也與尋常修士開始有了差距,更不用說是那些凡人了。

此外,他原本的體質血脈本就難以使妻妾受孕。

要不然從來到這修行界到他突破築基後期之前,這段時間都將近四十年之久。其間他寵幸過了的女子不說三五百人,起碼也有兩百之數,可是至今前前後後算起來也就生下三十個兒女而已。

這三十人還是算上送到魯家的那女兒,至於十餘年前合歡宗左雲芝所懷的那個孩子,他並不能確定是否有生下來。

畢竟合歡宗修士通常會將過夜和合修士的精元煉化,如此更不用說還為其生兒育女了。

“你果真是一個貪生怕死之徒。”雪竹仙子嗤笑了一聲。

而後她神色稍斂,叮囑道:

“不過這對於修士而言,是一個好習慣。如今西域天魔門已和中州浩然書院又起了摩擦,那無念寺、百花谷等其他元嬰宗門也明裡暗地參與了進去,想從中分一杯羹。那些有名有姓的散修也不怎麼安分,就指望著從中掠取結丹乃至結嬰的修行資源。這局勢波詭雲翳,你去了那裡,切莫相信任何一人,包括說是我們青霞宗門人。”

“魏明白。”曹魏頷首說道。

為了安全起見,這外出歷練的真傳弟子都會改頭換面,變換自身法力氣息,且與宗門方面向來都是單線聯絡的。

其行蹤與底細只有宗門老祖、所在殿的殿主與那護送前往的金丹修士三人知曉。

不過有時候這護送之事,是那殿主親體力行,如此則又少了一個知情者。

只是青霞宗弟子何其之多,況且有些真傳弟子的身份,就連同為真傳的曹魏也不甚明瞭。

如此一來,這在外歷練有時候不免會發生同宗修士相互搏殺的情況。

當然這種事情的可能極低。

“那你可還有什麼要準備的?”雪竹仙子問道。

“魏在短時間內需要大量的生靈精血,最好是蘊含凶煞之氣。”曹魏沉聲說道。

雖說生靈魂魄更能使得那煉屍快速蛻變,不過其中有兩點弊病存在的緣故,他寧願慢一些,也不願埋下禍端。

這一來若是煉屍吞噬了太多了魂魄,那數以千計乃是萬計的魂魄氣息在其體內終究不免有殘留下來。要是以屍身為器皿,終有一日就彼此相融,甚至還會誕生出靈智。

而他又與煉屍之間存有血契關係,到時對方若是尋到機會,那定會反噬。

其次,此法與搜魂術的性質是一樣的。

不管是修士還是凡人,又或者是世間其他開智了的生靈,皆有胎光、爽靈、幽精三魂。

殞命之後,胎光飄回太和之境,爽靈歸於陰間五嶽,而幽精入水府,最後化為魂源,重入天地輪迴。

要是修士操控座下煉屍吞噬魂魄,無異於與三者爭奪三魂歸屬。這份因果會透過血契聯絡,最後作用在修士身上。

而一旦使得天地有感,那修士今後渡劫時的劫難會更為兇險。

就算是曹魏準備得再充足,也難逃比其他渡劫修士威力更勝幾倍的金丹雷劫。

一聽此話,雪竹仙子臉色頓時冷了幾分,皺眉說道:“可是你那具煉屍要朝著夜叉蛻變了,怎會如此之快?靈衍宗中那太陰煉屍之法雖好,不過你可有那最為核心的控屍秘法,可不要白白為他人做了嫁衣!”

“峰主,難不成那靈衍宗還能越過血契,強行操縱我祭煉數十載之久的煉屍?”曹魏眉頭緊皺地說道。

“僅靠單純的秘法確實是做不到。不過靈衍宗中有一件大荒遺寶太陰銅鈴,此物最是剋制以《太陰煉屍法》所煉成的靈屍,否則就算你那煉屍蛻變成了堪比金丹期修士的夜叉,只要此鈴一響,不說能使之倒戈,起碼也能將其定住。除非是那煉屍已蛻變到飛天銀翅夜叉這般層次的異種。”雪竹不急不緩地說道。

“傳言飛天銀翅夜叉已堪比元嬰修士,這世間何其之少,就算是靈衍宗中也就傳承下來了一具吧?”曹魏嘆了一聲。

果然修行他宗法門,到最後要是當真以此法與對方為敵,總不免受到一些掣肘。

“明面上確實就只有一具而已,至於私底下的,未到宗門傾覆之時,誰也不清楚藏了多少底蘊。”雪竹輕笑了一聲。

曹魏很想問一聲青霞宗底蘊到底是何物,不過這種事情既然宗門方面尚未告知,就說明他還沒有那資格,只能是多問多錯,反倒會給峰主一個冒失的印象。

因而他轉而問道:“這太陰銅鈴若是如此厲害,那對於其他型別的煉屍可有作用?”

“此物若是在元嬰修士手中,這世間金丹及以下的煉屍皆會受到一定的影響。”雪竹打趣地說了一聲。

聞言,曹魏無奈地苦笑了一聲。

面對任何一位元嬰修士,那金丹層次的煉屍又能起到什麼用作?

如此一來有沒有拿銅鈴,最後的結果還不是都一樣!

不過以峰主的言中之意,那這銅鈴看來主要是針對著以太陰煉屍法祭煉的靈屍,對其他法門祭煉的作用並不大。

在一旁的青茗見此,輕笑了一聲,開口說道:“曹道友,那太陰銅鈴乃是太陰道人所遺留下的寶物,那《太陰煉屍法》也是此人所創,兩者本是同宗同源之物。以這太陰銅鈴的神通,自然能操控以此法所祭煉而成的靈屍。這太陰道人說來倒是與道友有一些淵源!”

“此話何解?”曹魏疑聲說道。

他可不記得自己能與一個古修士有什麼干係!

“道友所修行的《周天木玄功》,你可知其來歷?”青茗緩聲問道。

“據夔叔父所贈予的玉簡中,倒是提了幾句。此法是一位名為周天,道號為木玄的前輩所創。”曹魏頷首說道。

“傳言太陰道人便是被這位前輩所打殺。當然也有另一種說法,只是重創而已。畢竟能從大荒神朝分崩離析之後,在萬族相爭時嶄露崢嶸頭角者,絕非等閒之輩。這等能自創修行功法的人物,要是沒有留幾道保命的手段,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青茗說道。

不過雪竹仙子對這些舊事並不怎麼感興趣,她起身從兩人中走過。

而後緩聲說道:“德操,走吧。你既然需要凶煞靈血,本座帶你過去取,正好也為你安排下在那西域中行走的身份。”

一說完,她衣袖一拂,靈光裹挾著曹魏,化作驚虹而去。

不到兩刻鐘後,兩人落在了一座數十丈高的巨大石坊,一道厚實的黑紅色靈光光幕攔住了去路。

而透過光幕,依稀可見在那石坊後的道路兩側各排著一座座十餘丈高的石獸,有那龜、象、麒麟、辟邪……粗略一數,足有數百座之多。

雪竹仙子持著玉令,從中湧出的光華,將自身連同曹魏一併包裹了起來,方才順利地透過了禁制,走入其中。

兩人前後而行,從這些栩栩如生的石獸當中走過,直至到了道路盡頭。

只見在兩座通體黑紅的石峰之間,豎立著一道漆黑如墨的獸紋銅門,那橫匾上寫著‘血獄’兩個大字,而在門後有一處幽不見底的山洞入口,翻湧著血霧,陰風陣陣。

在霧中一道道十丈寬的石階順延而下,消失在地底深處。

曹魏想要看一看此處到底通向何處,但是所施展的神念一到了那入口後,一旦越過了三五丈遠就如泥牛入海,化為無蹤。

見此,他急忙收斂了神識,眼中露出了忌憚之色。

而在那提示詞之中,只見那石階上浮現出了【噬神血石:……】

“神念收回得倒是挺快的嘛,要是再慢一些,你就得晚幾年養好了魂傷,才能出行了。”雪竹仙子笑了一聲。

“雪娃兒,怎麼還以為後輩弟子都像你以前那麼冒失嗎?這都身為一殿殿主了,怎麼還是沒多大長進啊!你們還不進來,不然老夫就封禁大陣了。”一道蒼老的話語聲迴盪在山洞之中,傳到了兩人耳中。

“雪娃兒?”曹魏臉上露出揶揄之色,強忍著笑意,並未出聲。

“你這是什麼神色?要是讓本座在外面聽到有半點風言風語,你可要小心了!”雪竹怒道,疾步走下了石階。

見此,曹魏緊隨而去。

兩人走了足足兩千餘層石階,最後方才到了一處拐角石臺上,在前方兩扇石門正緩緩開啟,從中露出一線亮光。

至於那折轉之後的石階,依舊朝著那幽深至極的地底而去。

“隨本座進去。”

一說完,雪竹便帶著曹魏從石門縫隙之中穿行而過。

當兩人一進去,雪竹忽然閃身到了一邊,而後一個頭發蓬亂的布衣老者衝了過來,只差了幾寸距離,整個人就貼了上來。

此人眼中露出幾分癲狂的精光,打量起了曹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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