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分兵入岐山

在古代,大軍出動是一項很繁瑣複雜的系統性的工程。

有道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單是安排糧餉補給,就足以讓整個度支司的官員們搔斷了頭髮。

其他還有,大軍出行的路線規範,民夫和物資的排程,人事的安排等等。

樞密院的樞密使們能在短短的十來天裡將這些事情勉強理順,只能說明這些個官員的籌劃能力真的很出色,且執行力高效的可怕,不愧是哲宗時代遺留下來的老班底。

而此番大軍西征平定吐蕃叛將趙懷德,蔡京等人卻力主以曾布之弟曾肇為帥臣,驍將劉仲武為大將,官家潛邸舊人高俅為監軍使,統帥詔安十部兵馬,以及禁軍一部萬人,走洛陽、河中府、華州一線,直往秦鳳路而去。

在開拔軍令下達後,十營義軍次第拔營而走。

當先一路作開路先鋒的,卻是顧正錫所部,其部下副將為荊忠和另一位喚作富順的好漢。

隨後韓存保、楊溫張開等人次第率軍啟程,最後拔營的才是王煥所部。

大軍一日行軍三十里,日出拔營,黃昏下寨,一路迤邐而行。

後世開封到西安有直達的高鐵,五百多公里的直線距離只需要兩個多小時。

但是在大宋時代,義軍從汴梁出發,待得先頭部隊抵達京兆府(長安),已經是兩個月之後。

其實這很正常,畢竟大宋時期,想要從汴梁行軍至京兆府,肯定不可能走直線,七彎八繞的至少多走了一倍的路程,這還是大宋的基礎設施建設(如道路和橋樑)比較好的情況下才實現的。

當然大軍日行三十里,也是為了在保證軍隊的戰鬥力,不會因為長途跋涉而縮減的情況才定的行軍速度。

如果急行軍的話,義軍倒也不是不能在一天之內行進更遠的距離。

但是冷兵器作戰軍隊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持有足夠的體力儲備,一日行軍五十里,軍隊戰力必然折損,正所謂“五十里而爭利,則蹶上將軍,其法半至。”

至於日趨百里,日夜不處,倍道兼行,卷甲而趨,不用敵人動手,軍隊自己就會潰散。

別說古典軍隊了,就算到了後世,除了那支堪稱天神下凡般的地表最強輕步兵,其他的任何一個國家的軍隊,只靠雙腿卻也休想能在保持建制的前提下日行百里。

順便說一句,騎兵部隊的短期爆發力或許很強,比如可以在半日之內極速趨進二百里,但是騎兵也就能這麼爆發一下,接下來的坐騎便會陷入疲軟期,需要大半年的時間進行緩衝,甚至有可能永遠也恢復不過來。

或許會有人說,騎兵要是這麼脆弱,那北方遊牧民族怎麼就打得中原王朝不要不要的,騎兵克步兵克得死死的?

首先要明白一點,遊牧民族能壓著中原王朝打的時候,都是中原王朝處於衰弱期乃至崩潰期的時候,一旦中原王朝恢復國力,基本上就能硬生生反推回去。

秦、漢、隋唐、大明皆是如此。當然大慫是個例外,不是軍隊不頂用,而是君主的骨子裡缺點鈣,補都補不回來的那一種。

至於北方遊牧民族的騎兵常常做到極速突進,不是他們的騎兵有多厲害,而是他們的戰馬多,騎兵絕對數量多。

看看遊牧民族的騎兵編制就知道,幾千年來,換了多少茬,不都還是十夫長、百夫長、千夫長制麼,有的可能換了名字,但是本質還是一樣的。

說白了遊牧騎兵的最大的獨立作戰單位就是千騎,這與遊牧民族的將領指揮能力、後勤補給能力的制約有關。

幾萬遊牧騎兵,相當於幾十個獨立作戰單位,一個個的突進爆發往前頂,拼消耗就是了。

至於為什麼遊牧民族為什麼傻乎乎的消耗自己,原因很簡單。

遊牧民族南下掠奪,大部分時候不是他們真的掠奪成性,而是草原上養活不了太多的人口了。

遊牧部落不得不南下掠奪,不然就得凍死餓死。

至於南下的結果麼,幸運的情況下可以趁著中原內亂搶掠到活命的物資,可要是不幸撞上中原王朝強大的時候,把這些多餘的人口送掉,也是一個頗為無奈的解決問題的辦法。

當然明末的那個是另外一種情況,這裡就不多說了。

大軍一路橫行,各戰營之間拉的距離比較開,如長蛇一般的次第行進,前軍與後隊相隔接近五天的路程。

而就在這五天的路程中,某些人就開始起么蛾子了。

時曾肇被蔡京等人舉為主帥,實乃別有所謀也。

大軍真正的戰場主將劉仲武,監軍使都虞侯高俅,禁軍左廂統制曹誘(曹評之弟),皆與曾肇不是一條。

曾肇在整個西征大軍中真正能依靠的心腹親信,其實就只有一個陳從善。

陳從善因招降義軍有功,進位內殿承製(武將三班官中的大使臣,職差,正八品),獲封承議郎(寄祿官,類似於薪水待遇等級,位階從七品)。

曾肇被趕鴨子上架作得西征主帥,手底下卻無人可用,只好把陳從善拉來作幫手。

對此陳從善從內心上來講是想拒絕的,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如曾氏兄弟這般哥哥曾布作宰相,弟弟曾肇在外作帥臣實權統帥千軍萬馬的情況,在大宋的政治生態圈裡是不可能有的。

當曾肇被任命為主帥卻又不曾推拒掉的那一刻,曾布的宰相生涯就已經進入了倒計時,實際上他的宰相職權已經處於被架空狀態。

別說曾布的那些個政敵,就算是他曾經的盟友和黨羽,在曾肇走馬上任之後,甚至都不用蔡京這個背後的算計者發力,卻也都自動疏遠甚至抵制曾布行使宰相的權柄。

至於曾肇為甚麼不曾自辭以成全哥哥曾布,這裡面有兩個無法迴避的緣由。

首先是曾布的未來已經肉眼可見,他的官位已經坐到頭了,未來基本上升無可升,最強也就是學章惇在哲宗時代那般獨攬相權,而這在宋徽宗時代顯然是不可能的。

趙佶絕不會像哲宗信任章惇那般信任曾布,曾布甚至都不如蔡京更受官家的寵信。

正是因為有蔡京在,曾氏兄弟都很清楚,曾布的失勢必然會很快到來。

而曾肇不肯退一步的另一個理由,卻是他也有上進之心,他想再去西北建功立業,然後憑此直入中樞,作個宰相摩弄乾坤。

只可惜曾肇小瞧了軍隊的複雜性,尤其是當另外幾個軍中大頭兒不與他一條心的時候,出些問題自然也就不可避免了。

時大軍後軍至商州過熊耳山時,因天降大雨,導致山路斷絕,後備輜重跟不上來,王煥部、賈敢部與禁軍一部不得不急趨藍天就食。

而此時的藍田卻早有三營兵馬於此安歇(其中一營亦是禁軍一部,約兩千人),如此再來三營兵馬就食,而藍田縣提供的物資肯定是不夠的,這就相當於一桌酒席卻來了兩桌客人。

這個時候,要麼大家都餓肚子,要麼一部分兵馬吃飽,而另一部分卻只能捱餓。

本來作為義軍的帶頭大哥,王煥是有些計較的。

面對有限的物資分配,他準備苦一苦自家兄弟,多給禁軍分撥一些,也好為自家兄弟結交一下軍中人脈。

對此王煥還是很有信心的,他的父親王厚如今在西北可謂名聲赫赫,堪稱邊將第一,上一年(1103年)剛剛攻取了湟州,史稱熙河開邊,拜威州團練使、熙河經略安撫使。

王煥家世若此,自己又是個慣會結交的,想來應該可以輕鬆的應付此事。

只不曾想,那兩部合流的禁軍就是來挑事兒的,他等直接調動兵馬把所有的物資輜重都給奪了,卻絲毫不曾留與王煥等詔安義軍分毫,然後擺開架勢做出固守的姿態,似乎等待著詔安義軍來攻。

對此四營詔安義軍自然是義憤填膺,雙方劍拔弩張的大有火併之勢。

當然大軍火併是不可能火併的,且不說大家好不容易得以詔安,得官受職,豈能因一時衝動而斷了前程。

再一個己方缺少輜重給養,耐不得戰,而禁軍卻以逸待勞,輜重富足,真打起來吃虧的還是義軍這一邊。

於是乎大家夥兒就只能與禁軍將領談判。

這個時候有身份背景的王煥自然是當仁不讓,他卻自單刀赴會,只帶了賈敢作護衛去面見禁軍統制官曹誘。

直到入了禁軍大營,見得了此間主事者,王煥卻才發現所謂的禁軍主將其實並不是曹誘,而是曹誘的兄長曹評。

曹評是誰?

大宋禁軍自高公紀去後實質上的武力第一人,天武都指揮使,殿前都虞候,深受趙宋皇室的信重。

武力不及,家世亦不及,王煥在曹評面前屁都不是。

故王煥見得曹評,便自報家門。

而曹評也不曾多作偽言,只與王煥斥道:“王明秀!相比汝父王處道(王厚字),爾差之遠矣!更逞論令祖敷陽公,簡直有辱三奇相公之聲譽也!!”

王煥祖父王韶,號敷陽子,以“奇計、奇捷、奇賞”著稱,人稱之“三奇相公”。

曹評只幾句話,就把王煥的心氣兒給打掉了。

只王煥有些氣短的分辨道:“我等早得官家赦免罪責,厚重恩賞,亦是正經大宋軍將。公等便是高人一等的上四廂禁軍,卻也不該掠奪我等輜重也!”

曹評笑道:“罷了!且讓你王明秀作個明白鬼。此番朝中諸相公欲算計曾子開(曾肇字),爾等卻好撞在了刀口上。王煥,你等就是那背刺曾帥的刀子。現在你們要麼全軍來攻我大營,奪回軍資輜重;要麼全軍西向,入藍田縣城掠民就食。”

王煥聽得面色慘白,心中滿是苦澀,這···這不是逼人上絕路麼?!

曹評給的兩條路,隨便哪一條,對王煥等人來說都是一條死路。

不管是軍中內訌火併,還是縱兵掠奪地方州縣,如他等作為營中主將,最終都免不了上菜市口走一遭。

只這時卻惱了於大帳門口等待的賈敢。

賈敢作為王煥的臨時護衛,雖然不得允許進入軍帳之內,卻也能聽得幾人的對話。

他聽得惱怒,卻也不顧軍帳之要地,直闖入其中,手指著曹評喝罵道:“直娘賊!都是恁這般奸賊搬弄是非,卻才引得俺們興師起義,倒反忠良!如今爾等只欲害曾公,卻讓上萬將士忍飢挨餓,更使一縣無辜百姓或將受難!如此惡毒狠戾之輩,當真令人不恥也!”

賈敢一番痛罵,不但王煥大驚失色,曹評亦面色一陣青白不定。

賈敢罵的很對,直讓曹評都無言以對。

曹評冷笑道:“好!好!好!不想草莽之中竟也有這般有膽氣的男兒!罵得真好!當真是難得!小子,伱是叫賈敢吧?!別怪曹某不給爾等機會,我們便自立個君子約定。”

賈敢亦冷笑道:“俺倒要聽聽你這廝有甚屁放!”

曹評咬牙道:“此番輜重,曹某做主分作三份。隨後你我兩軍各出三將,分作三場比鬥。爾等但贏一場,便可奪一份輜重。”

賈敢冷笑道:“若俺們連贏三場呢?”、

曹評笑道:“那曹某便將所有輜重一併送予爾等,分毫不留!”

賈敢慨然道:“好!君子一言既出!”

曹評亦介面道:“駟馬難追!”

賈敢哈哈一笑,卻上前扯著王煥道:“走!王煥哥哥,俺們且回營整備,卻來與他等一決高下!”

王煥扯了扯嘴角,勉強露出些苦笑。

唉!無知者無畏啊!

只上首端坐的曹評卻冷笑道:“且慢!賈敢,約定是約定,剛才汝強闖大帳,辱罵於我的事情絕不能算了!”

賈敢聽得,卻露出些憊懶的笑容,笑道:“哦!但不知將軍要如何責罰俺?要不恁也罵俺一頓,還是打俺的軍棍?亦或者要砍了俺的腦袋?!”

曹評起身道:“罵你太丟份!曹某世出貴胄,怎可與潑婦一般行事!若以軍律打殺汝,只怕汝等頗有不服,更壞我名頭!”

只他龍行虎步的來到賈敢身前三步開外,卻舉起了拳頭道:“聽說你賈敢亦是一員悍將,武藝非凡。曹某便以此拳頭打你三下,但你盡使本事,或擋或躲,或對攻,但能接下這三拳而無恙,今日你罵我之事便就此一筆勾銷!”

賈敢自不認為自己會接不下眼前這個奸佞之輩的三拳,不過他卻還是故意問道:“若俺接不下汝這三拳,你又待如何?”

曹評冷笑道:“已死之人,自不需要知曉太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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