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約定

聽得孟氏之言,二狗只把盞微笑,卻不答話。

唯李守真輕拍了一下桌子,喝道:“兀那婦人,此中事非你所能過問!若得探問了爾等不該知曉的隱秘,殺身之禍將不遠矣!”

孟氏提著酒壺,卻微笑道:“道爺莫要著惱,妾身非是要探究什麼隱秘,只是想確認一下我家叔叔不曾被人謀算.”

這孟氏卻不能不多想,在她看來,焦動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殘廢,雖得自己夫君因著祖上的恩情與他相善,但是君子之澤,三代而衰,五世而斬,離開了孟氏的照看焦動就是一個真正的廢物。

孟氏並不覺得焦動及其族人與孟氏一族還有什麼真正值得守望相助的大恩義。

焦家起不來了。

這並不是孟氏小看焦家,且不說其它,便只焦氏一脈的嫡系子孫,曾經的將門子弟,如今卻只能在中山府撲跤為業,卻從高門貴第淪落到了江湖底層的下九流。

如今忽然冒出一夥兒人來,卻不知用了甚麼手段,給焦動弄了一隻來歷不明的右手。

莫說甚邪魔歪道,便只正經的神仙道法,憑什麼要落到這不名一文的焦動身上。

孟氏想不出焦動被一群道爺重視的地方,卻擔心有人會藉著焦動為突破口謀害自家。

二狗到是不曾窺得孟氏的想法,只笑道:“孟夫人多慮了。

焦道長今日所得,乃是他曾經做出過的犧牲而應得的回報!沒有人謀算他,也不會有人膽敢謀算他.”

只二狗這話一出,別個不說,焦動卻是忍不住心中激盪,只道:“恩公,焦某實在慚愧!當年俺因受不得激,強行搦戰···後遭得慘敗,被賊人斬卻雙掌,爾後一直怨天尤人,更多有自尋短見之意。

是公等一直不曾放棄俺,又有焦澤兄弟不斷開導,俺卻才苟活至今。

待得俺雙手盡復後,恩公若得不嫌俺焦動粗鄙,俺願投效恩公足下,做一個牽馬墜蹬的小卒!”

孟氏卻聽得目瞪口呆,她驚恐的看著二狗,又看了看焦動,卻喃喃問道:“你···你等···有讓人殘肢再生的···仙法?”

李守真卻與那薛道元使了個眼色,薛道元自是會意,卻提著寶劍,出屋在周圍巡視一遭,然後返回搖了搖頭,爾後便守在門口,目光往四下裡逡巡。

李守真卻才與孟氏並其子孟禮道:“今日你等所見所聞,須得藏於心中,不可洩露與任何外人所知,但得有所違背,定教爾等滿門誅絕!”

那孟禮有些年輕氣盛,卻道:“你這雜毛老道口氣忒大!俺孟家也是有武藝傳承的,誰個怕你耶?!”

李守真哈哈大笑道:“不知天高的小子!何敢在某家面前放肆?!嘿嘿!你孟家的斧子雖然還算有些看頭兒,卻也就那麼回事兒!等你爹孟澤回來,你且問問他【瘋大蟲】是哪個,看他怕是不怕?!”

【瘋大蟲】李夢玄,乃是守真道人入鎮魔天師府前的名號。

這廝早年從軍,曾立下些剿匪戰功,打殺過不少所謂的江湖豪傑,以一杆虎尾鋼鞭博得了【瘋大蟲】的名號,只後來入得道門,卻才於江湖上消聲匿跡。

孟禮年幼,不曾聽過【瘋大蟲】的名頭,孟氏卻不然,她嫁給孟澤時,正是守真道人名頭最盛的時候,如今聽得守真道人報號,卻不由的吃了一驚。

這守真道人乃是河南府人氏,其名聲正是用河南府和開封府及其周邊地區的豪傑血淚鑄就起來的。

當時尚且年輕的孟澤因著年輕人的躁動,卻有些闖蕩江湖的想法,只因目睹了守真道人打殺一位黑道大豪的戰鬥經過,卻才冷卻了心思,老老實實的按著長輩的安排入得禁軍。

孟氏卻才屈身致意,拜道:“原來是夢玄先生當面,請恕小婦人眼拙,不識得真人面目,卻是罪過.”

守真道人卻冷笑道:“怎麼?你可是不相信灑家身份?”

孟氏連連說道:“不敢!妾身何敢生疑也!”

守真道人卻從背上扯出那杆四稜銅鐧,按動上面機關,卻有些許電光在其上噼啪作響。

李守真將四稜銅鐧往地上輕輕一掄,但見那鋪地的青石磚卻如酥糕一般,竟成片的化作石粉碎渣。

只守真道人這一手,只把孟氏母子並焦動都給嚇住了,他們何曾見過這般可怕的手段。

須知正常人拿鞭錘將青石板打裂砸碎還成,一傢伙砸成齏粉的情況可真的只是一種傳說而已。

倒是薛道元有些個不屑,這守真道人仗著降魔寶兵的威能,卻拿來嚇唬不明就裡的凡人,當真是無恥之尤。

孟氏以目示焦動,露出些哀求之色。

焦動卻起身拱手道:“守真道長且請息怒,俺這嫂嫂只是多些心思,內裡並無甚惡意,還請道長寬宏,饒恕她則個.”

孟氏卻也以手指天發誓道:“妾身願對天起誓,但得洩露半點有關諸位之隱秘,必教妾身亂刀戮身,死無葬身之地!”

二狗笑道:“孟夫人言重了,非是我等逼迫與你等,實乃吾等之隱秘過於重要,但你等洩露出去,我等雖有些麻煩,倒是也不懼它,只你們卻要遭受邪魔戕害的.”

雖得二狗安撫她等,只此過後,孟氏母子卻始終戰戰兢兢,不敢稍有怠慢。

吃過飯後,孟氏更著人騰置了幾間上房,以供諸人暫住。

對此二狗卻是不甚在意,待得眾人安頓下來,他卻與李守真、薛道元說得幾句,又安撫了小詩,卻自離開了孟家莊,直往汴梁城中趕去。

入得城中,二狗卻不去別處,只往李家宅院而去。

到了李家門外,二狗卻沒有從前門拜入,實際上這幾日來李家登門拜訪的客人可謂是絡絡不絕,他便想進李家的門楣卻也有些個不便。

不過這卻難不倒二狗,他自繞到李家後院處,卻騰身上得院牆,翻身便跳落下去。

只落得地來,卻巧見到李家小崽子李迒正坐在一架鞦韆上,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二狗有點尷尬的訕笑一下,卻小聲問道:“李家小弟,你姐姐呢?”

李迒卻似想起來了什麼,忽的把大張的嘴巴一閉,自往四周看了幾眼,卻才對著二狗叫道:“我認得你!你是那個早晨頌詩的哥哥!”

二狗輕笑道:“不想小弟你還記得我耶!”

李迒將小胳膊一抱,忽的冷著小臉兒氣鼓鼓的說道:“我很生氣!你不問問我為什麼嗎?”

二狗笑問道:“小弟你為什麼很生氣?”

李迒叫道:“姐姐她不講理!大家說好了的!我把大哥哥你頌的詩偷給阿姊,然後阿姊帶我出去玩兒。

結果阿姊不講義氣,我還專門抄了詩給她,她卻不肯認賬!”

二狗聽得心中一笑,只道:“哎呀!你家阿姊這般不講道理嗎?!當真是可惱!這麼著吧,我再賦詩一首,你且去賺她!她若好生賠禮,你便把詩給她看,若得有半個不爽利,且教她只瞧不著!”

李迒聞言,卻是拍手笑道:“這個卻好!這個卻好!大哥哥你且寫就詩篇,我拿了好找阿姊算利市!”

二狗兩手一攤,卻苦笑道:“這個···卻有些難。

你看我手中無有筆墨紙硯,如何寫得詩耶?”

李迒猛然從鞦韆上虎撲下來,激動的說道:“這個何難!你且等著,我這就去姐姐房中取來!”

這小子說罷,便一溜煙的跑了。

二狗嘻嘻一笑,卻自往那鞦韆上一坐,腳下只一登,便輕輕搖晃起來。

卻說這李迒心急火燎的衝到李清照的繡樓閨閣,時清照正坐在窗花前靜頌冊書,見得小弟匆匆入門,卻叫道:“豆蟲兒!何來如此匆匆也?”

李迒卻挺起小胸膛,哼了一聲道:“阿姊你且來求我,我才告知與你。

我馬上就要有一首好詩了!上次你不講道義,拿了我詩卻作賴,這次卻是休想再讓我上當!”

說完,李迒便衝到書桌前,撿了李清照慣用的狼毫小筆,兩張雪箋紙,一方紫松墨和小硯臺,,一股腦兒抱在懷裡,卻就往外衝去。

“且回來!你拿這些東西做甚?!”李清照只喊了兩句,卻也阻攔不得,便自收了書卷,匆忙披了霞衣,拾步追出來。

只追到後園深處,她卻聽到李迒與人說話的聲音:“與你紙筆,且把詩篇寫出來吧!”

然後就有一個耳熟的聲音說道:“這個···我筆力不好,怕是寫不得好書,要不小弟你來執筆如何?”

李迒卻道:“才不要咧!上次我自寫了,阿姊卻說我寫得似鬼撓!這回你寫,便你寫得差了,讓阿姊也罵一頓才好!”

這小子心腸壞了,卻是要不得了!

二狗笑了一下,卻自旁邊小池塘裡掬了一捧清水,灑在硯臺中,然後將那紫松墨在裡面輕研幾下,讓墨塊化開少許。

這紫松墨乃是用上好的老松木燒成菸灰,然後新增許多香料,以秘法制成墨塊。

這墨塊色澤紫黑,隱隱沁香,化墨飽滿細膩,乃是不可多得的文房上品。

二狗瀝乾手上的水跡,卻把一張雪箋紙鋪在平滑的大石上,提起狼毫小筆,沾了些墨汁,自往那紙箋上寫就文字。

說來這二狗的書法著實看不得,他自來便不曾有些基礎,跟了龐師孃練得幾天大字,卻也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如今的筆力便是比之李迒這個頑童,怕也稍有不如。

李迒見了二狗的字跡,卻大笑道:“哈哈!大哥哥你這字寫得真爛,阿姊說我寫字像鬼撓,你這字跡卻像蟲爬一樣啊!”

二狗卻苦笑道:“你這小子,且與我留下顏面!我也是沒辦法啊!想我讀書識字尚且不足一年,又不曾認真習練,如何能寫得好字出來!能寫出這般模樣已是不易也.”

李迒聽得驚訝,卻笑道:“那你還不如我哩!我都練了兩年大字,讀了三年書呢。

只你這般,卻如何寫得極好詩耶?”

二狗得意的笑道:“沒辦法啊!爹孃給的好腦子,就是這般任性啊!”

李迒有些羨慕的說道:“阿姊也是這般的好腦子!噯!我怎麼就沒有這般好腦子呢?!”

二狗調笑道:“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叫你運氣不好呢!又或者你家爹孃偏心呢?!”

李迒有些羞惱的哼了一聲,卻叫道:“阿爹阿孃真偏心!哼!這回大哥哥你寫的詩我誰也不給,就自己看!”

說著他撿起二狗寫就的詩箋,卻自讀道:

“短長闊狹亂堆床,

勻染輕搥玉色光。

豈是無心勿針線,

要將姓字託文房。

大哥哥,你這寫得是甚麼詩作呀?”

二狗笑道:“前唐有詩人薛濤者,乃一代才女也。

我覺得你家阿姊詩才決不遜色薛濤分毫,卻要以此詩贈她,言述其智也!”

二狗這詩,卻是抄的明代才子唐伯虎的【詠美人】八首之一,後世傳言唐伯虎擁有八位嬌妻,便是源於此處說辭。

李清照在邊上聽得心中歡喜,卻搶步上前,一把奪了小弟手中的詩箋,笑道:“豆蟲兒,偷了我的文房物什,卻來此處做甚!且與我紙筆送還!”

二狗早知李清照在身側窺視,只她衝出,卻故作驚訝的起身拜道:“哎呀!竟是李娘子當面,卻是我失禮了!”

李清照眉目一轉,笑問道:“陳家阿兄,你何時來的此處?前院怎不曾通稟一二?”

只李迒卻跳腳來搶李清照手中的詩箋,連連叫道:“還我!還我!”

末了卻說了一句道:“他是翻牆進來的!前邊阿爹阿孃才不知呢!”

李清照驚訝的看了二狗一眼,二狗卻訕笑道:“小娘子且恕在下孟浪!非是我不肯走前門,只因我得罪了些個權貴之輩,有些個不便拋頭露面,卻只好使些雞鳴狗盜的手段來見小娘子,以免連累了李相公.”

李清照自己就不是個循規蹈矩之人,當然這並不意味著她就喜歡別人也這般放浪形骸。

她聽得二狗的說辭,卻也釋了疑慮,笑道:“原來如此!阿兄卻是有心了!”

只她翻眼看得二狗的字跡,卻是驚訝更甚,道:“阿兄這字,果然是一言難盡啊!”

沒辦法,二狗的字是真的寫的很爛。

二狗卻又有些個臉紅,只尷尬道:“嘿嘿!小娘子見笑見笑!我習字不過半載,且不曾有人細教,如何寫得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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