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洋洋灑灑,不一會兒就幾乎落滿了江言的髮鬢和肩膀。

他緊抿的唇張開,故意呵出白茫茫的一團氣,清亮烏黑的眼睫彎彎的,笑著用手去接飄下的碎雪。

指尖冰冷,凍得人直打哆嗦,江言卻沒避開,反而迎著寒風襲來的雪往前走了一段路,在雪地踩出的腳印很快被隨之落下的雪花覆蓋。

萬籟俱寂,這時候山裡的野獸生物全都躲在各自的巢穴裡冬眠,雪地只有江言一個前行的小點,他的雙腿下陷,積雪直沒小腿的位置。

假如這場雪不停,再過一日,恐怕就要沒至他的膝蓋以上了。

走了半晌,江言有些累,停在原地望著蒼白的天地直笑。

撒特德跟在青年身後,不明白江言笑什麼,只覺得小人兒笑起來的模樣吸引自己看著。

撒特德不喜歡冬天,尤其下雪的時候,擔心江言發生危險,他只好跟著。

低沉的嗓音響起,江言聽明白了撒特德的話。

男人叫他回去。

江言搖頭:“我還想再四處看看.”

他走到一處積雪深埋,周圍有枯枝的地方,緊捂在獸褥底下的雙手伸出來使勁搓了搓。

興味忽起,甚至用手指去接雪花,捧在手心定定打量觀察,心裡想著:原來把雪花放在眼前近看,是這個樣子的。

撒特德看見江言兩手凍得通紅,又對這陣雪笑,歡喜之情洋溢在眉眼,似乎非常快樂。

垂下的蛇尾動了動,忍不住沿著雪地拍打,擊起一串冰晶飛揚。

飛起的雪晶落得到處都是,江言快要被這陣白迷恍了雙眼。

直到飄在空中的冰晶源源不停,他連忙伸手擋住臉,出聲制止:“好了,別這樣做撒特德,我身上都是雪.”

話裡帶著制止,卻並無責備的口吻。

他笑眯眯地:“我想堆個雪人,你知道雪人麼?”

想想撒特德肯定不會知道,江言粗略解釋了幾句,興致勃勃地蹲下挖雪,像某種在雪天出行的小動物。

撒特德還想甩開尾巴在雪地上拍擊,江言似乎有所預料,連忙回頭晃了晃:“別動.”

白雪簌簌,撒特德就如立在雪下的一尊人身蛇尾石像,默默看著江言興奮忙活,沒有再動一下。

****

江言堆了個樣式簡單的雪人,沿附近摘取幾片葉子蓋在雪人身後做衣服,又去拾起木枝插在頭部做五官和四肢。

他轉頭跟撒特德說道:“做得還挺有模有樣的.”

也不顧十指和鼻尖凍得通紅,挨在雪人背後展開胳膊做環抱的姿勢,臉龐與雪人的冰臉貼著。

“可惜沒有相機,不能把這一刻記錄下來.”

在雪地裡玩了一陣,江言捂嘴連打好幾個噴嚏,腰身一緊,迎面襲來的風雪都被纏住腰身的蛇尾盡數擋去。

江言抱緊撒特德的脖子坐在對方肩膀上,就這麼被送回山洞裡。

他嘴裡喊:“我的雪人……”

對上男人無動於衷的神情,江言遺憾地嘆息:“如果能把雪人挪回洞裡就好了.”

浮生偷得半日閒,江言玩夠了,心情不錯,趁外頭大雪不止不方便出去,乾脆留在洞內專心處理起還沒弄完的野鹿。

******

未到午後,江言就有些支撐不住了,身體著涼後的疲憊洶湧而來,他靠在火堆旁邊捂了捂臉頰和耳朵,放下手上的燧石,把處理些許的鹿放回遠處。

他搖搖晃晃地從燒好的熱水裡盛出一點洗手,又另外倒出一碗留著過會兒喝。

撒特德的蛇尾如影隨形,貼上他泛熱的頸根和臉龐,被熾熱的溫度吸引。

此情此景,正在發燒的江言倒挺喜歡挨著男人這條尾巴,涼嗖嗖的,靠上去還挺舒服。

氣候驟變,加上在雪地裡玩過一陣,鐵打的人都很難適應。

撒特德知道江言跟上次一樣生了病,用尾巴把他推回鋪滿獸褥的石床躺下,不讓青年動彈。

江言撲騰片刻,避開蛇尾把碗裡的水捧起來喝了。

他反覆舔舐唇角,額頭髮熱,鼻前卻淌著溼潤。

江言無奈地開口:“著涼發燒了,這場雪來得突然,氣溫變化太大,等我睡一覺說不定就能恢復幾成.”

或許其中還有他明知道冷卻控制不住誘惑出去玩了會兒雪的原因,第一次在叢林裡玩得如此盡興,江言不想在這時候苛責自己。

撒特德低聲跟他說了句比較長的話,江言沒聽清楚,還欲再問,卻被那雙大掌按回獸褥中。

憔悴的江言看起來更加柔軟好欺負,他被推進床裡非但沒有惱火,反而笑眯眯地:“那我休息了.”

撒特德雙眼低垂,注視江言入睡,待他氣息趨於平緩後,轉身就走。

已經到了平臺的撒特德回頭,像江言夜裡睡覺前那樣,把堆在洞口兩邊的草葉子攏好,避免太多冷風鑽進去才離開。

******

撒特德極少在冬季,尤其是下雪時出行。

他到了經常採集藥草的地方,這次多摘了些藥草,掉頭又去往另外一處方向。

和蛇類相同,許多野獸都不會在冬季出沒,但也有能在雪天裡自如出現的野獸。

撒特德以全身野獸的形態潛伏在冰雪覆蓋的樹群中,巨大粗長的蛇軀形成捕獵包圍圈。

他的目光掠過雪狐,沒有動靜,直到下一個目標出現在視野中,對著那頭灰色棕熊冷眼審視,照準棕熊最孱弱的部位發起突襲。

山巒一般的巨蟒把整頭熊絞纏,對準脖頸施加巨力。

熊在叢林裡也算一方霸主,很可惜這頭雪天出行覓食的棕熊碰上了撒特德。

撒特德的地盤極少有大型野獸踏足,它也很少會去其他地方,至於這次出來的原因……

撒特德把棕熊皮暴力地處理出來,又掏空了它的熊膽,蛇尾照著熊掌施加力氣一絞,斷出它的掌。

******

江言睡得迷迷糊糊,昏沉中瞥見洞外散入許多雪花,忙起身走過去把攏在洞口的枝葉稍微擺弄整理。

天色已經陷入灰暗了,風雪還沒停止,地面折射出一片晃眼的白。

耳邊聽不到任何動靜,周圍悄寂,撒特德似乎已經外出。

江言胡思亂想片刻,忽然抬手遮了遮眼睛,再放下時,眼前被熟悉的陰影包圍籠罩。

撒特德剛回來,他的肩膀落滿許多雪屑,五指之間拎著一張厚實的熊皮。

江言眼皮猛跳,迎上前。

“撒特德.”

又問,“這是熊皮?”

不止熊皮,還有四個熊掌。

江言語塞,撒特德很明顯就是把東西帶回來給他的。

撒特德把手裡的熊皮和熊掌丟在地上,江言吩咐:“輕點兒!”

男人不語,反手遞出一大簇已經蔫了的草葉子給他。

江言嗅到植物的氣味,認出來這是上次他發燒時對方給他吃的藥草。

驀然間,江言背過身不看撒特德,眼睛湧起些許酸澀。

江言的頭髮已經長了不少,髮絲烏黑溫順,因為才睡醒,有幾絲凌亂起來,看上去毛絨絨的。

撒特德伸手碰了碰他的腦袋,從高往低處摸,力道沒個把控,江言被摸得腦袋亂晃。

他收起情緒,閃避般捂著頭,仰臉對撒特德啞聲喊:“你的力氣太重了.”

撒特德把手上的草遞給他,江言接過,泛紅的眉眼彎了彎:“謝謝.”

“撒特德,謝謝你帶回來的藥草還有熊皮.”

服用過藥草,江言熬了點肉湯喝,身子暖和許多。

今晚他還在生病,胃口比較小,大部分肉湯都叫撒特德幫忙喝完了。

飯後,他過去翻看那張熊皮,已經被撒特德用雪粗洗過一遍,本就厚重的熊皮被雪水浸溼後份量更為可觀。

江言當晚就燒了好幾鍋熱水,山後面的河水下雪時就已經結了冰,他把雪裝進鍋,燒化燒熱後就著熊皮慢慢清洗,忙活至深夜,洗完熊皮時兩條胳膊都要抬不動了。

所幸忙完這事,他的身體開始發汗,出汗後反而覺得輕鬆了點。

睡覺時撒特德又靠過來,熟練地把他攬入懷裡。

江言太累了,沒力氣跟撒特德掙扎,而且他剛才多服用了一次藥草,藥效起來後很是睏倦。

他迷迷糊糊地拍了拍牢牢覆蓋在腹部上的大手,啞聲道:“撒特德,今天真的謝謝你.”

這條要“吃”掉他的巨蟒,居然讓他在異世裡觸碰到第一份溫暖。

江言感動於這份在自己生病時出現的援助,或許撒特德本意並非那樣,無論如何,他會記住今天。

他沉沉睡去,原本覺得撒特德長得太過龐大給人強烈的壓迫感,而且對方體膚微涼,在冬天裡被強行擁抱並不算享受。

可就是這個讓他頗有微詞的“人”,在洞口漏風時還是有些用處的。

撒特德側身抱起他,幾乎擋去了滲進洞內往床上鑽的風。

撒特德……好像也沒這麼恐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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