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與姜立新博士一番交流下來，李曉凡才知道姜博士也是清華計算機專業的博士，曾經在清華微電子所工作過一段時間，是一名來自清華的高材生。他曾師從清華微電子學研究所副所長、國內知名的半導體專家楊之廉教授等一批大師，自己本人也是國內當下EDA系統的專家。
他的背景與經歷讓李曉凡想起豪威科技專案陳大同博士後面招募的主力團隊基本都來自姜博士之前曾經工作過的清華微電子所。
“姜博士，您怎麼看當下的晶片產業？”李曉凡請教道。
姜立新博士想了一下回答道：
“我個人認為當下全球晶片產業的發展有兩大支柱。一個支柱是晶圓片代工廠foundry，包含集晶片設計、晶片製造、晶片封裝和測試等多個產業鏈環節於一身的IDM中的製造部分。另外一大支柱是晶片設計，而晶片設計裡面的核心支柱就是EDA工具……”
李曉凡問道：“姜博士，既然EDA工具如此重要，那麼我們國家投入研究也肯定不是一天兩天了吧？”
“是的！說到國內的EDA發展史，應該最早始於我們清華微電子所於1984年從美國波士頓接收了一個名為Applicon的ICCAD設計系統。這個ICCAD設計系統就是我們現在叫的EDA工具。1984年清華微電子所同時還購買了美國波士頓的DEC數字裝置公司的小型計算機PDP-11，當時在國際上算是十分先進的。這個DEC公司1980年代中後期是除IBM外最有影響力的計算機公司之一。在八十年代時候，美國的EDA公司執行模式是既提供設計軟體，也提供軟體執行的計算機平臺、包括工作站等……”
“這個Applicon設計系統及PDP-11小型計算機的引進，奠定了我們清華微電子所CAD室的發展基礎，我的導師楊之廉教授負責籌建了清華微所的這個CAD室工作。然後這套系統在清華微所得到了廣泛使用，所內各項積體電路研發的版圖設計與驗證工作都在此係統上進行，經常都要預約排隊才能上機……”
李曉凡問道：“那我們自主研發國產的EDA系統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姜立新博士回答道：
“國內ICCAD設計工具的自主開發，其實早就有所進行，只不過規模較小、佈局零散，且主要集中在國內的一些高校與科研單位。1978年秋在桂林陽朔召開的ICCAD會議是我們國內EDA系統研究的起點，當時四機部（後來的電子工業部）逐漸有了組織全國力量開發一套完整的ICCAD系統的想法。在前期階段起主要推動作用的是北大的王陽元院士和我們清華的楊之廉教授等一批國內專家……”
“我們國內的EDA研發起步其實不晚。十年前的1986年7月，四機部就在京城的酒仙橋電子工業集聚區就設立了京城積體電路設計中心。等到那年的年底，正式立項上馬了國產EDA系統專案。當時考慮到系統的高起點，及與國際接軌的自主完整積體電路CAD系統的目標，四機部還破例從美國聘請了來自臺灣的連永君博士為總設計師。連永君博士在美國讀完博士後，當時在美國德州Austin一家計算機公司擔任高管，是EDA系統專家。”
姜立新博士繼續道：“連博士在美國的跨國大公司工作過，他的現代化管理水平很高。他將研發細分成DB資料庫、LE版圖編輯器、SE理圖編輯器、SIM電路模擬、UI使用者介面、Testing測試、GDS-II版圖資料輸出和DesignVerification設計驗證等幾個細分課題。研發的隊伍主要由來自國內北大、清華等近十家重點高校的專家和技術人員組成，依託在京城的積體電路設計中心進行。最多時候，我們的隊伍有來自16個單位的120多名研發人員……”
“十年前就高薪聘請海外專家來當總設計師，看來當時的思想就已經很解放了啊！”李曉凡讚道。
“嗯，當時能這樣做確實很了不起！”
姜立新博士繼續道：
“這個國產EDA系統的攻關時間從1987年初至1992年，歷時整整5年，以連永君博士於1992年離任為階段終結的標誌。這個期間由連永君博士提議，在1990年將這套國產EDA系統稱為熊貓系統。國產熊貓EDA系統在1992年攻關結束後，就由京城的積體電路設計公司接收，繼續發展與推廣應用……”
“這是我們第一套完整、自主的積體電路計算機輔助設計系統。我們的這套熊貓EDA系統1993年面市後，還獲得了國家科技進步一等獎，使我們成為國際上為數極少的可以提供自主智慧財產權EDA工具的國家之一。可恨的是，等我們研發成功之後，西方國家就放開了EDA出口限制，讓我們的國產熊貓EDA系統市場被壓縮，目前我們國產EDA系統的發展陷入了停滯階段……”
聽完姜立新博士的詳細介紹後，李曉凡想到了前世的一家公司：華大九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華大九天科技股份公司2021年IPO招股時候號稱國內EDA第一股，成立於2009年，其前身是華大集團的EDA部門。華大集團成立於2003年10月，是在原華大積體電路設計中心的基礎上，將國家投資的7家“909”設計公司整合後組建的積體電路設計集團公司。
華大九天科技股份公司創始人劉偉平是原來京城積體電路設計中心、中國華大積體電路設計集團有限公司副總裁。
2003年才成立華大集團，華大九天公司要到2009年才建立。
而現在才1996年，要等到2003年、2009年已經是7年和13年之後，太遲了！
當下李曉凡就一個念頭：協助京城積體電路設計中心，持續投入研發國產熊貓EDA系統，PK老美的Synopsys、Cadence和MentorGraphic等EDA三巨頭，時不我待！
……
第二天，李曉凡與楊飛燕等人在姜立新博士陪同之下從上海直飛京城。
第一程他們先去了北大，拜訪了北大微電子學研究所所長、中國科學院院士王陽元教授。十年前，內地就成立了全國ICCAD專家委員會，由王陽元院士擔任主任委員。
前世，王院士還曾擔任過中芯國際董事長。
“李董，您老家在明州啊？沒想到我們倆還是明州老鄉！”
聽完李曉凡的來意介紹之後，王陽元院士的開頭語讓李曉凡很是意外，王院士居然是明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