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雪本能地湊著鼻子靠近身旁的男子，試圖分辨那獨特的味道。市面上各大品牌的香型她都知之甚詳，但這人身上的味道過於清淡又獨特，她嗅得都快像狗一樣了都辨別不出。
凌諾正在為李月和成雨的奶奶傾情介紹著小雪，當她目光望向對面的女兒時，說到一半的話語卡在了喉嚨中。女人們隨著凌諾一塊兒望過去，所有人都怔住了，全場寂靜。
...Gucci？Jo Malone？不太像啊...
難道這位少爺用的香水是獨家定製的？
當成雨的臉面不改色地轉向雲雪時，雲雪的臉幾乎已經快要湊到成雨的脖頸。她感覺到對方的臉轉向她時，瞬間抬起眼，目光自下而上，從他清晰的喉結，望向下巴...再到嘴唇...鼻子...眼睛，二人再次四目相對。
雲雪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靠得太近了，她的餘光感受到所有的長輩都在看著自己，一瞬間不知該怎麼緩解這個尷尬，眼珠子瘋狂轉動。
如果這時候迅速撤回去，就會顯得心虛，加深誤會。
可如果在這僵著...那不更丟人。
“我聽說你是羽佳的產品經理，”成雨的喉結上下浮動著，發出低沉而有力的聲音，與精緻的五官形成鮮明的對比，讓人不禁想鑽進他惜字如金的嘴裡多聽一些，“負責香水。”成雨的眼神提醒了雲雪。
雲雪收回身體，“...是的，我有點職業病哈哈。”她望向一桌的長輩們，尷尬地笑道。
成雨奶奶和雲雪外婆交換了一個眼神，兩個人的嘴角都笑得合不攏嘴。
“小雪啊，來來來，夾塊紅燒肉吃。”成雨奶奶將一盆紅燒肉轉到了雲雪面前。
“好！”雲雪開朗地回應著，用筷子夾起一塊紅燒肉，放到盆裡，品嚐了一口，舉起大拇指。
“小雪前兩天剛剛升職了，現在已經是高階產品經理了。”凌諾特別重音強調了“高階”兩個字。
“剛剛阿姨身上的味道很特別。前調有草莓的酸澀，中調有玫瑰和茉莉的混合，基呼叫了淡雅的麝香，彷彿在描述一段熱烈又苦澀的愛情，一股深藏的...不為人知的渴望... 頂級調香大師Roe擅長用香水講故事，這應該他的傑作吧。”雲雪生動地講述著她從李月香水中嗅出的故事，不禁自己也感嘆了起來。
李月聽著晃神了一會兒，表情似乎有些不自然，“...女兒這麼有才華，看來是遺傳了你啊。”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接話。
成雨看到李月的反應，若有所思。
凌諾連忙搖手，“不不不，這才哪到哪，工資一點都沒漲，領導就是給她一個頭銜，鼓勵鼓勵而已，底層打工人一個。”凌諾一邊眉飛色舞地說著，一邊給李月和成雨奶奶倒著茶。
李月重新調整好姿態，準備轉入正題，“小雪啊，那你在學校的時候學的是什麼呀？平常都幹些什麼？今後什麼規劃？”
她一連問的幾個問題，讓雲雪想起了當初面試時的感覺。
“我大學讀的是商科，現在就...每天兩點一線，努力往上爬吧。”
這是雲雪參加過這麼多場面試以來，最差勁的一次回答，今日場合不同，她一時想不出該回什麼才能讓面試官滿意。
“那你以後結婚怎麼辦啊。”李月關切道。
雲雪識別出了這個面試官關心的點，但她從未真正思考過這個問題。她連自己有一天會被安排相親都沒想過，還是尷尬的三代同堂...雖然外婆從很早之前就想張羅，但這根本就不是母親會讓她做的事。
雲雪想不出該如何回答。
“結婚了肯定是以家庭為主啊...”凌諾看到雲雪答不上來，自己出來打了圓場。
以家庭為主...
雲雪不禁想起小時候凌諾說的話。
“我二十二歲創業，一個人養爸爸、媽媽、弟弟，還有女兒，不是照樣活得很好。男人可以在外頭花天酒地，女人憑什麼就要被婚姻束縛？還得看著老公一家的臉色過日子。”三十歲出頭的凌諾穿著黑色風衣，意氣風發地向發現老公出軌，卻擔心被離婚的閨蜜，講述著自己的人生態度。小云雪小跑著跟在母親身後，聽得津津有味，她看著凌諾瀟灑的背影，心中滿是澎湃和崇拜。
雲雪低下頭，默默往嘴裡撥了一口米飯。
奶奶期待著成雨開口，說：“小雨，你有沒有跟小雪介紹介紹自己啊。”話音剛落，她突然想到了什麼，湊到雲雪外婆的臉前，激動地拍著她的手說，“小雨...小雪...蠻配的哦！”
成雨奶奶的話讓凌諾想起了一些往事，她鼻尖舒了一口氣，端起手邊的冷茶，送到嘴裡。
“...成雨。”成雨好不容易才從嘴裡擠出兩個字。
“小雨就是這個毛病，平時不太愛說話，也不愛笑，容易把女孩子嚇到，但是他內心很善良的，小雪不要介意哦！”奶奶關切小雪道。
凌雲雪嘴上笑著回應奶奶，內心對這種姿態頗感不悅。她想起了以前學校裡那些狂妄自大的富二代們，花著父母的錢如流水，到處彰顯自己的無知和目中無人。
“我聽說小雨不是很受女孩子歡迎的嘛。”雲雪外婆說。
“人家喜歡他是一回事，他把別人嚇走是另一回事。”成雨奶奶憋著笑答道。
“哎喲，畢竟人家是未來的成總嘛。”說完，凌諾自然地講述起雲雪的出色之處。
“親愛的妹妹，姐姐跟你說哦。女孩子優秀是好事，但事業和家庭之間，要做好權衡，小心...不能步了你的後塵。”李月用著優雅的語調，親切地拍著凌諾的手，眼神堅定地看著她說。
凌諾點點頭，笑容有些尷尬。
李月繼續著她對妹妹的指點。
雲雪聽著李月的話，看著她的手和姿態，和母親逐漸尷尬的神情，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我去一下洗手間。”
雲雪保持著禮貌的笑容起身，但她細微的神情變化，卻被身旁的成雨洞察得一清二楚。
“哎！房間裡有衛生間的呀。”看著雲雪走出包廂的奶奶詫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