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用新的理論說服了華歆後,之後的事情便輕鬆了許多。

華歆不愧是大儒,學識通天。他在何晏的提議下,直接將新的學說改為了對《周易》全新的解釋,以《周易新解》和《孟子》為載體,成就了這繼承古文經學的薪火之言。

一連幾天,三人外加鄭渾都是苦心鑽研,終於是確定了“新學”的基本章程。

核心的便是何晏提出的“格物致知,知行合一”八個大字。

在哲學上,新學將“天下之物生於有,有生於無”發展到了“無不以尊卑而異”,即“外物的存在,都是因為有形的物質,而有形的物質又來源於無形的物質,這無形的物質並不會因為人的差異而發生變化”。

在思想上,新學全面否定讖緯,並用實踐得來的規律解釋天象,撥亂反正。

在政治上,新學融合了孟子的學說,即“民貴君輕”,主張剝奪天子對世間萬物的支配地位。

如果說今文經學和古文經學是用唯心主義幫助皇帝加強統治,那新學就是用唯物主義對皇帝至高無上的地位發起了挑戰。

這已經不再是階級之爭,而是真正的道統之爭!

一個小火苗就在潁川這片土地上悄然亮起。至於這小火苗是剛誕生就被無盡的黑暗撲滅還是發展成可以燎原的熊熊大火,就全靠坐在屋中的這四人了。

四人在修訂《周易新解》《孟子》完成後,都是鄭重的捧著書卷,眼神中充滿了堅定的信仰之光。

“之後,便是要將其傳播出去了。”

一個有生命力的學說,必須是要被更多人接受,從而改進,從而再被更多人接受。

不然自娛自樂的話,再閃亮的思想也都會蒙上灰塵。

華歆和鄭渾起身說道:“這些日子我要去拜訪一些老友,再將曾經的學生聚集起來,向他們傳授新學。”

陳群也起身:“我會將其新學展示給荀令君,請他幫忙傳播。”

何晏最後說道:“如此的話,那就拜託你們了!”

???

眼見三人詭異的看著自己,何晏也是雙手一攤:“不然呢?我倒是和行伍中的一些士卒很熟悉,難不成你要讓我對大字不識的一群秋八傳授新學?”

華歆和鄭渾的基本盤是一眾大儒,屬於高階市場。

陳群的基本盤是一堆世家,屬於中端市場。

何晏……對不起,何晏目前好像沒有基本盤,就算是有,那也是幾萬名目不識丁的農戶和士卒。

在民智普遍未開且生產力沒提升上去的時候,想要以他們為根基……那不是何晏這種庸人能做成的事,倒讓偉人來幹。

華歆和陳群想想也是,便也就沒有為難何晏。

“不過我這還有一樣東西可以相助,只是需要等一些時日。”

何晏說的自然就是造紙術與印刷術。

作為一套已經被用爛了的技術,何晏表示三天就可以憑藉記憶搞好。

何況如今有整個世家階級作為後盾,想要把這毫無技術含量的東西搞出來真的是毫無難度。

當微微泛黃、被裝訂成冊的《周易新解》和《孟子》交給華歆時,華歆一臉錯愕:“紙上也能寫東西?”

“自然。”

“而且能印很多!”

何晏這次為了新學的傳播投入了不少,要的就是一個走量。

十張凋版同時開工,只印《周易新解》和《孟子》,短短數日就是印出了幾百本,供華歆和陳群傳播使用。

最開始看到新學的不是別人,正是對許昌風向極為敏感的交際花荀或。

當他看到這兩本書時心中的震撼已經不足以用言語形容。

“此書本應天上有!”

裡面關於天象的解釋無比詳盡,這讓荀或都開始懷疑這書是不是仙人所增。

“泰山,世上並無仙人,只有最基本的規律。若是沒有這般認識,這新學是學不明白的。”

陳群這幾日對新學的瞭解日益漸深,徹底的拋棄過去所學,以“新學儒生”自居。

所以在見到還有人提及仙人,陳群就忍不住上去反駁他,哪怕這個人是他的岳父荀或。

“世上無仙人?”

荀或愣了一會,細細品味這話。

世上無仙人,是不是也意味著沒有“天”,沒有“神”,更沒有“天子”?

在一步步的思考下,荀或終於是發現了新學的核心。

而這一發現,也讓荀或選擇再次從頭觀看這新學的兩本典籍。

以荀或的智慧,第一次沒有看懂的東西再看一遍自然就能做到心中有數。

“這學問,了不得!”

荀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你說這是華子魚所作?他在江東待了幾年居然是已經到了這等一代宗師的地步?”

陳群點點頭又搖搖頭,看起來很是糾結。

不過最後陳群還是將真相告知了荀攸,並且請求他不要外傳——

“對外,都是宣稱這是華歆與鄭渾二人所作。”

“但對內,我們四人都知道其實出力最大的乃是……慎侯。”

何晏?

荀或眉頭輕挑,一副“你是不是在逗我的樣子”。

而荀或這模樣也是沒有逃過陳群的眼睛:“你看!這就是為何我們要將開創新學的功勞讓給子魚兄。”

“慎侯曾經說過,人與人之前的成見乃是一座大山。”

“若是世人知道新學出自一少年之手,必然會起輕視之心,從而耽擱新學的傳播。”

“就算我們所有人都對新學有信心,但要等它發揚起來少說也要等個十幾二十年。”

“到了那個時候,對慎侯來說自然還不晚,但對於我們來說可就太晚了。”

陳群感慨道:“慎侯當真有古之聖賢的心胸與智慧。”

“這新學之說,便是放到諸子百家時代,也未嘗不能脫穎而出,成為一代顯學。慎侯在當時也未必不能被世人喚一聲“何子”。如今他為了道義,卻將這份功勞讓出,當真令人欽佩。”

“……”

荀或早就已經聽不進去了。

這新學,出力最大的是何晏?

荀或是知道何晏在官渡之戰時的表現的,如果說那個時候的何晏還能被定義為“天才”的話,現在隨著新學的出現,何晏已經可以被定義為“怪物”了。

一個“龍生虎養鷹打扇”的怪物!

荀或此時心情複雜,摸著手中的書冊……

等等!

書冊!

荀或這才發現手中之物居然不是竹簡,不是絹布,而是……紙?

雖然不願相信,但荀或還是問了陳群一句:“這也是慎侯搞出來的?”

“嗯……”

陳群的話再次讓荀或感到一陣無語。

“我去找一趟司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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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出去過了個生日,回來的有點晚,時間有些不太夠了,明天白天的兩章會長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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