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隱藏著戰地醫院的村落裡在龜城附近,全村除了傷員和醫護找不到其他壯年男性,最多的還是老人、小孩、女人。

弘湖很想盡快回歸前線,但量子計算機在這時體現了它的硬核,村子裡的所有人都遵循了一條邏輯,弘湖想回去,可以,把傷養好。

他只能繼續蹲在醫院裡給傷員縫傷口、餵飯、幫衛生員消毒器具,還在有限的條件裡硬著頭皮給一位犯病的朝鮮阿爸幾割了闌尾。

也算開發意識世界的新用法了,原來弘湖還想履行自己炊事兵的職責幫忙做飯的,結果朝鮮的阿瑪尼、阿爸幾直接把他推出了廚房,連無煙灶都不用他幫忙挖,人家挖得比弘湖還利索呢!

有一天有文工團來這表演。

不得不說這個時代的文工團很強,非常強。

首先是武德昌盛,弘湖在新兵時期做訓練時就見過兩個訓練成績比他還強的文藝兵。

其次是業務能力強,吹拉彈唱、跳舞、演話劇樣樣來得。

最後還膽子大,這些文藝兵並不只是慰問後方養傷搞後勤的戰士,他們還會在運輸的道路上頂著隨時飛來的飛機轟|炸打快板喊加油的號子,甚至有很多人直接去前線,把慰問表演做到戰壕裡,慰問到一半就開始幫著打|槍、抬傷員也是常有的。

只要是有戰士們的地方,都不會缺乏文藝兵們的身影。

弘湖忙完了被同病房的戰友拉過去,先欣賞了這個年代的單口相聲。

也不知說相聲的這位老大爺是誰,口條清晰,一段數來寶連弘湖這個閱遍後世娛樂節目的九零後都逗樂了。

一問身邊同志,得,對面的也是九零後,今年正好五十整,一大把年紀,老相聲高手了,不僅能數來寶、講段子,還會口|技,能極為巧妙地發出各種動物的聲音,搭配詼諧豐富的表情,表演效果老好了。

自進入深層世界後,弘湖難得感到放鬆。

在戰場上,緊張和痛苦才是常態,能夠笑一下其實是很難得的,子|彈隨時會打過來,必須緊繃身心,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保護自己的戰友,所以有一段不長的心靈休憩時光,實則也能為開啟下一段戰鬥積蓄更多的力量。

那相聲大爺感情豐富,對著一群年輕的小戰士說相聲時滿面帶笑,下了臺後,就為了這些渾身是傷的戰士心疼得抹眼淚,讓好幾個同志圍著哄。

等到第二個節目,上來的是幾個要表演合唱的姑娘,旁邊是幾個負責拉琴拉二胡的小夥子。

野心狼的f86就是這時過來的。

弘湖耳朵一動,立刻起身:“所有人隱蔽!有飛機轟|炸!有三架飛機,快躲!”

離防空洞近的立刻就衝了進去,好幾個老兵拉著文工團往裡面衝。

弘湖背起一個腿部骨折的傷病朝著防空洞跑,送完這個,又回去扶其他傷員。

就在此時,兩架米格15從遠方飛來,有一架飛得格外大膽,機翼直接擦著村口最高的樹梢掠過,恰好躲過敵軍的掃射,讓視力極好的弘湖甚至隱隱看到了機身上的紅心還有“xx省婦聯”的字樣。

那位相聲大爺驚喜地喊道:“是我們的飛機!”

“是中國人的飛機!”

“我看見了,他們和鬼子打起來了!”

“加油啊!”

弘湖靠在防空洞口,看著天空,那是遙遠到自己的子|彈支援不到的戰場,他握緊拳,低聲喊:“加油!”

實際上他心裡明白,如今的空軍就像雛鷹,終有一日他們會成長為翱翔天際的鷹王,然而此刻,讓一群飛行時間少得可憐的新手去對抗地球上最危險的禿鷲,可謂拼死搏命。

可他還是要喊,加油,加油,贏他們!把那些禿鷲打下來!

弘湖沒有閉上眼睛祈禱神仙,他只是定定看著那裡,在看到其中一架飛機在擊落兩架飛機後墜落,但飛行員成功跳了傘,那架很大膽的婦聯號擊落一架敵機,機身也受到了損傷,歪歪扭扭地返航了。

戰地醫院立刻組織救援,朝著飛機墜毀的方向趕去,弘湖作為醫院裡手藝最好的醫護人員與戰力不弱的神|槍|手,也跟在隊伍中。

所有人心裡都抱著期望,也許還能找到活著的人。

弘湖抱著醫療箱跑得飛快,他如今已不是昔日吳下阿蒙,即使傷口還一扯一扯的疼,也不耽誤他拿出急行軍的速度穿越山嶺。

幸運的是他們很快就看到了米格15的殘骸,弘湖一馬當先,組織同志們拿土把火撲滅,火勢還沒撲滅,一位阿爸幾就對他喊。

“弘湖,這裡!”

弘湖朝阿爸幾的方向連走帶跑了幾步,看到一名戴著飛行帽的飛行員,他身旁是大團的降落傘,人靠著松樹,腰部有明顯的扭曲,面色焦黑,胸口有大片鮮紅。

弘湖的目光落在他帽簷露出來的一縷金髮,就迅速冷靜下來,上前解開飛行員的衣服,要為他包紮傷口。

年輕戰士的動作精準而迅速,飛行員有了點反應,他睜開淺藍的眼珠,見到弘湖,咧嘴露出一個笑,看起來有點憨憨的。

“達瓦里氏……噓.”

飛行員要很努力才能發出一點氣音,他輕輕噓了一聲,彷彿在說,我在這裡,是不能讓人知道的秘密,請記得保密。

弘湖一怔,想起幼時聽老人說起的事情。

【在抗美援朝中,有數名蘇聯飛行員秘密參戰,幫助建立了米格走廊,其中202名飛行員在這條走廊隕落。

弘湖沒能救得了這位同志,他的胸口被敵軍掃出了很大的傷口,胸腔都敞開三分之一,根本捂不住!

弘湖一邊急救一邊喊:“同志,達瓦里氏,請保持清醒,堅持住,我幫你止血,回去以後就給你吊消炎藥!”

飛行員艱難地笑了一下,用氣音再次吐出一個詞。

“打歪.”

弘湖:打歪?什麼打歪了?

飛行員閉上了眼睛,睡顏安靜,那張同樣年輕的臉上還沒有太多被風霜渲染的痕跡,就再也不會變老了。

弘湖摸了摸他的手腕、脖頸,翻開眼皮,閉上眼睛,重重捶了自己的大腿一下,深呼吸兩次,才掏出筆記本做記錄。

不知名的飛行員同志

死亡時間,1952年1月2日,早上11:17

之後弘湖帶著人收拾了飛機殘骸,將這位達瓦里氏的遺體送回戰地醫院,幫他整理了遺容,又要帶人去找敵軍那三架f86的殘骸,事情太多了,他在這個世界見過的死亡也太多,甚至都抽不出時間悲傷,就要立刻投入到工作中。

後方的同志很快就趕了過來。

弘湖和他們交接時問了一句:“同志,那名飛行員在走之前,和我說打歪,他是不是在傳遞什麼重要的資訊?”

那名戴眼鏡的同志聞言一怔,隨即低頭笑起來,眼眶有點發紅:“你這小鬼,嗨,打歪就是Дaвan,在俄語裡是加油的意思呢,安德烈同志是在鼓勵你,也鼓勵我們.”

弘湖一怔,總覺得心裡扯了一下,他勉強勾了下嘴角:“我們不會辜負他的鼓勵.”

眼鏡同志堅定道:“沒錯,我們一定會勝利的!”

弘湖:“還有,我們這邊還找到了野心狼的f86的殘骸,有一點,我很在意,想要告訴你們.”

眼鏡同志疑惑:“什麼事.”

弘湖請他進入防空洞,翻出一個盒子,開啟,舉起:“這些灰是我們在其中一架f86的殘骸裡蒐集的,看殘留的痕跡應該原來是袋子裝著的,裡面卻不是彈|藥,我聞著像跳蚤、蜘蛛之類的蟲子燒掉以後的味道,其他同志也這麼說.”

別問為什麼弘湖知道這些蟲子被燒以後是這個味道,多練練匍匐前進、鑽幾下戰壕、挖幾個無煙灶,該認識的蟲子就都認全了。

眼鏡同志皺眉:“他們的飛機裡專門放袋子裝好的蟲子?”

這事是很奇怪,眼鏡同志點頭,將這個盒子也帶走了。

弘湖留在原地,神情凝重。

52年1月,還有一件大事在無聲發生,那就是野心狼違背了國際公約,在抗美援朝的戰場朝鮮,以及東北的水源、交通要道等重要位置空投了大量昆蟲,很快,這些區域就會出現鼠疫、霍亂、傷寒、天花等疾病。

細菌戰開始了。

完成了交接,弘湖的傷口也拆線了,他的傷口實際上還沒好,但他已經打了申請,準備迴歸前線,回王強身邊去。

然後眼鏡同志又拉住了他:“對了,小同志,xx省婦聯號的駕駛員同志知道了你為安德烈同志收殮的事,也寫了封信,託我送給你.”

弘湖意外了一下,當著眼鏡同志的面接過紙條,一看,上面是飛揚有力的字跡,看著有些熟悉。

謝謝,下次見面請你喝酒。

——牛嶠洲

眼鏡同志微笑道:“牛同志要守住後方,幫助建設平壤機場,不能親自過來,不過你要是想和他做個筆友的話,可以把信寫好交給運輸物資的同志,信封上寫平壤機場就行了.”

弘湖望著那封信,努力保持著面上的冷靜,他說:“好的,我會給他寫信的,謝謝您,同志.”

待眼鏡同志走後,弘湖黑著臉,將紙條捏成一團塞兜裡。

姓牛的,你既然在這個世界,為什麼現在才出現!可讓我找著你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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