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氏去告訴李世民和李玄霸好好準備,要去鄭家做客時,李世民正趴在矮榻上,李玄霸把李世民當靠背盤坐,正一起翻看《晉書》。

他們所看的《晉書》是南朝梁的沈約所編撰。

除了《晉書》,李世民還拿了同是沈約編撰的宋、齊、梁三代史書墊著胸口和下巴,好讓自己趴得更舒服一些。

對於普通六歲孩童而言,現在讀史書還太早了些。

李世民雖已經識得很多字,本也耐不住性子直接啃沒有句讀的史書。

李玄霸之前和他解說“五姓七望”時,他其實沒聽太懂。

比如什麼“賈南風”啊,“八王之亂”啊,“永嘉之亂”啊,“國史之亂”啊,李世民都沒聽說過。

李玄霸和他說了“五姓七望”後,他才突然感興趣,去史書裡翻翻魏晉時期世家貴族的滅門史。

李玄霸原本以為自己所說的二哥都聽得懂。

因為二哥表現得他很懂的模樣。

等到了李淵這裡,李世民從李淵書房搬了晉、宋、齊、梁四代史書皺眉自學,李玄霸才知道,他這二哥居然還有一個嘴硬逞強的毛病。

你不知道就和我說啊,我給你解釋。

李玄霸腹誹。

但李世民就不。

他要自己翻書學。

李玄霸沒有揭穿二哥,和李世民一起看書。

沈約的《晉書》在後世已經失傳。

傳世的《晉書》是許敬宗、房玄齡編撰的版本,人稱“魔法晉書”,是一本很好看的玄幻小說集,堪稱史書版《搜神記》。

沈約所編的《宋書》也入了“二十四史”,其玄幻程度比“魔法晉書”好一些。

但沈約這個人有個大毛病,他出身吳興沈氏,南朝又繼承了東晉極重門閥的毛病。

導致他的《宋書》中有半數都是在為高門士族作傳,狂吹海噓。

比如琅邪王微的傳記居然全是王微寫給友人的信,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王微文集。

沈約編撰的《晉書》也有這個毛病。

貞觀年間的是“魔法晉書”,沈約的就是“晉書之高門士族傳”,能互相補足。

他二人想要了解自魏晉後的高門士族,看沈約的書正好。

有了李玄霸事先打的預防針,李世民看著沈約吹噓高門士族的內容,都是帶著批判和看笑話的心態來看,時不時回頭和弟弟吐槽。

竇氏進來了,正好聽見李世民給李玄霸說“魏晉南北朝亂一次高門士族被屠滿門一次,說不定現在他們的後人其實是他們的仇人”這個地獄笑話。

竇氏哭笑不得,上前就給趴著看書的李世民屁股上來了“啪啪”兩巴掌。

“別胡說,三日後我們要去鄭家做客,你可別說錯話了.”

竇氏假裝生氣道,“那些高門大族的後人都有族譜為證,哪能做得假.”

李世民和李玄霸同時露出裝乖巧的表情。

竇氏無奈。

這時候性格迥異的兄弟二人倒是像雙生子了。

“這次做客,鄭家的長輩們可能會考校你二人的學問,把《論語》多讀幾遍.”

竇氏道,“還有《千字文》,你們雖早就學過了,但說不準他們會抽背,再複習幾遍.”

李世民還沒反應過來,李玄霸先臉色一垮。

他沒好氣道:“我還不知道哪家孩子去做客時,要被主人家考校抽背的。

怎麼,鄭家想透過我和我哥的本事,去推測兄長的本事?”

竇氏微笑著解釋道:“嫁人是一輩子的事,他們稍稍重視些也沒錯.”

雖然竇氏自己心裡膈應,但不會這樣對兒子們說。

為了自家女兒,“雀屏中選”這種事很正常,鄭家只是做得太過。

以後滎陽鄭氏是唐國公府的親家,竇氏不希望兩個兒子和滎陽鄭氏交惡。

再者鄭家小娘子嫁進唐國公府後掌管中饋,若自己比丈夫早去世,兩個兒子和其新建立的小家庭還得仰仗長嫂。

竇氏嫁人之後,才知道後院能悄悄噁心人的地方有多少。

所以她哪怕心裡不滿,也要向兩個兒子說鄭家的好話。

若只有李世民在這裡,可能就信了。

但李玄霸是不信的。

確實為了自家女兒,打探親家背景為人,考驗女婿才幹品行,這都很正常。

可這次自己和二哥是臨時決定來的,“考驗”卻肯定是提前訂好的。

也就是說,這群傢伙要考驗的是自家母親?!

哪家選女婿的時候不是讓女婿“雀屏中選”,而是讓親家母和親家公去射雀屏?!這不純純的侮辱人嗎!!

但看著母親竭力為鄭家說好話,李玄霸知道自家大概把這門親事看得極重,有氣也只能憋著。

他甕聲甕氣道:“那如果我和哥太張揚,把鄭家的兒子們比得一無是處,會得罪他們嗎?”

竇氏微笑:“你倆才幾歲?若他們和你們一般計較,那滎陽鄭氏可就在五姓七望中抬不起頭了。

若是他們不考校你們就罷了,若是敢考校,你們就儘管張揚。

你們若能把他家子弟全壓下,他們還得捏著鼻子為你們揚名.”

李玄霸皺眉:“這麼大氣?”

李世民老氣橫秋道:“阿玄,你真笨。

這哪是大氣?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們力壓鄭家子弟的訊息瞞不住。

他們自然要把我們捧得高高的,才能顯示他們輸得有道理。

我看啊,他們說不定還想捧殺我們,攛掇其他高門士族的子弟來‘圍攻’我們兄弟.”

說完,李世民搖搖頭,嘴裡繼續嘀咕“阿玄真笨”“書讀得再多也笨”。

李玄霸一口氣悶在胸口。

他沒有經歷過這些豪門爭鬥,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嗎?才六歲就能和人玩心眼的二哥才是不正常好嗎?!

“二郎說得有理.”

竇氏頷首贊同,“三郎不用擔心.”

李世民蹭到竇氏懷裡:“娘放心,我和阿玄不會丟孃的臉.”

竇氏把李世民和李玄霸抱進懷裡揉了揉:“娘定是放心的。

還有,如果他們看你二人很厲害,悄悄遣自家小娘子和你們好,你們可千萬別上當.”

李玄霸:“……”看來娘心底也不是沒有怨氣。

李世民冷哼:“他們瞧不起我們,我也瞧不起他們,才不喜歡鄭家的小娘子.”

李玄霸瞥了二哥一眼。

將來唐太宗的後宮裡,可是有滎陽鄭氏出身的賢妃。

為了籠絡五姓七望,可由不得你要不要。

不過滎陽鄭氏這前倨後恭的模樣,之前連唐國公府的宗婦之位都要挑挑揀揀,後來眼巴巴地送女兒入宮當妃嬪伺候人,倒也是分外有趣。

竇氏此次來滎陽穿得很簡樸。

為了在鄭家撐起唐國公府的面子,竇氏特意讓人快馬加鞭從唐國公府運新衣首飾來,一兩日就能到。

除此之外,她還要置辦些有當地特色的首飾衣裝、胭脂水粉。

李淵的官邸中有一些,竇氏得帶著人改一改。

所以竇氏通知了兩個兒子好好複習之後,就匆匆離開。

李世民又趴回了上:“高門士族的女兒有這麼金貴嗎?連我們唐國公府都得低聲下氣?”

李玄霸冷冷道:“不過是待價而沽.”

李世民好奇:“怎麼個待價而沽法?”

李玄霸換成心聲道:【哥,你知道並嫡嗎?前朝有兩家高門士族都把女兒送給同一個男人,生兒子爭嫡長子的位置。

李世民臉色一僵:“這也太匪夷所思.”

李玄霸:【高門士族嫁女兒還有一個‘補門第彩禮’的規矩。

按照我們這種高門,門當戶對的時候向來講究厚娶厚嫁,嫁女兒的時候不僅會將彩禮充作女兒的嫁妝,還會補上一份差不多的嫁妝。

李世民點頭:“這個我知道.”

李玄霸:【高門大族會開放旁支女婿名額給門第不高,甚至出身商賈的人,讓他們付出高額彩禮。

高門大族會扣下大部分彩禮,其彩禮和嫁妝的差額,就是‘補門第’的錢。

這種事在唐初也很普遍,唐太宗專門罵過,所以李玄霸記憶較為深刻。

李世民盤坐起來,撓撓頭:“一個要錢,一個要名,也算一拍即合了.”

李玄霸:【不過高門士族的女兒“教養”確實是好。

在前朝那麼混亂的時代,只有他們還教育女兒三從四德,為夫守貞。

就算被夫家休棄,也有許多世家女子以孤老終生為榮。

有些女子還會殉節。

所以很多人家都希望迎娶高門士族的女兒噹噹家主母。

李玄霸露出譏笑的表情。

亂世就是貴族也朝不保夕,這時還要教女兒守“規矩”。

李世民歪著頭想了想:“聽你這麼說,他們家女兒的教養的確好。

但如果我的女兒也要給夫家守什麼貞,我就打她屁股!狠狠地打!”

李玄霸:“……我覺得女兒的屁股是不能打的.”

封建時代的侷限性就罷了,哥你居然是雙標狗!

李世民叉腰:“那就打手板心!”

李玄霸:“你隨意……”

“哼哼.”

李世民得意洋洋地哼哼了兩聲,也不知道他得意什麼。

得意完後,李世民就拉著李玄霸準備“作弊”。

能作弊為什麼要和他們公平戰鬥?你看哪個帶兵打仗的將軍要和敵軍公平戰鬥?

李世民小小年紀就運用上了兵法。

李玄霸也沒有欺負小孩子的愧疚。

先撩先賤,古今真理!

……

三日後,盛裝打扮的竇氏,帶著同樣穿金戴銀珠寶架子李世民和李玄霸,前去拜訪滎陽鄭氏的祖宅。

在打扮時,竇氏和李淵出現了分歧。

李淵本來想讓竇氏儘可能地貼近士族的穿衣風格。

竇氏反對道:“郎君,若論漢族士人的風雅,誰能比得過漢族世家?我若模仿她們穿戴,最後只會落得畫虎不成反類犬。

我們唐國公府乃是皇親國戚,就該拿出皇室的氣度。

女人打扮的事,請郎君聽我的.”

竇氏都說“女人打扮的事”了,李淵便只能聽竇氏的。

李世民圍著盛裝打扮的母親蹦蹦跳跳:“這還是我的娘娘嗎?是神仙菩薩娘娘!”

竇氏抿嘴笑:“是,是二郎和三郎的神仙菩薩娘娘.”

李玄霸也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出生這麼多年,母親就是被皇后召進宮裡的時候都沒有穿戴如此華麗。

比如那支垂著剔透紅寶石珠子的鑲彩寶鳳簪,在陽光下反射的光芒都讓他有些眼花了。

竇氏見李玄霸注意到她頭上的流蘇鳳簪。

她微笑著扶了一下鳳簪,臉上露出懷念的神色:“這是舅父舅母送給我的嫁妝,用來應付鄭氏足夠了.”

李淵原本看著盛裝打扮後風姿綽約的夫人眼神都直了,聽了竇氏這句話後,他立刻皺眉道:“夫人,不是說好了不要再提他們?”

竇氏立刻垂眸道:“只是順口和二郎三郎說一下鳳簪來歷,一時說漏了嘴,以後會注意.”

李淵加重語氣道:“一定要注意.”

竇氏道:“是,郎君安心.”

李世民不明白為何父親要訓斥母親,正想詢問,被李玄霸拉住手。

李玄霸:【外祖母是北周襄陽長公主,孃的舅父舅母,就是北周武帝和武德皇后。

李世民眨了眨眼睛,神色未變,彷彿沒聽到李玄霸的話似的,只是捏了一下李玄霸拉著他的手,表示自己聽到了。

李玄霸在心底嘆了口氣。

母親自幼被北周武帝宇文邕接在宮裡教養,比所有外甥都得寵。

宇文邕暴斃北征路上時,母親悲傷至極,仿若失去了親生父親。

後來隋文帝篡北周,並殺掉了宇文家族所有直系男丁,母親哭泣“恨我不為男,以救舅氏之難”。

這話現在應該還未傳出來,應是唐朝建立後才從竇家人或者李淵口中傳出的。

其實李玄霸猜測,外公外婆和舅舅的去世,也和隋文帝有關係。

雖然竇氏還有孃家,但這孃家是指“竇氏”一族。

竇氏如今仍舊還是名門望族,在隋朝從中央到地方都任大官,十分顯赫。

但竇氏的父母兄弟,已經全部去世。

竇氏的長兄竇文殊在北周伐齊時戰死,三兄竇照在隋代北周前去世,暫且不提。

竇氏的父親竇毅在隋朝雖拜定州總管,隋文帝常常說非常信任竇毅,但竇毅在隋文帝篡北周的第二年就故去了。

襄陽長公主也同年去世。

而在他們去世的前一年,隋朝剛改朝換代,外祖父和外祖母就急匆匆讓才十一二歲的母親和父親完婚。

更巧的是,竇氏僅剩的兄弟竇招賢剛襲了神武公沒多久,也突然病逝。

北周武帝的遺孀武德皇后,也與李玄霸的外公外婆同卒於開皇二年。

北周的武德皇后是突厥可汗的女兒,曾被北周武帝冷落。

竇氏勸說舅父厚待舅母,以安突厥的心。

北周武帝聽從了外甥女的諫言,才對武德皇后友善。

武德皇后十分感激和喜愛竇氏。

她與北周武帝並無子女,便把竇氏視作親女,竇氏也和舅母很是親近。

雖說沒證據是隋文帝下手,或許他們都是因為隋文帝屠戮宇文皇室滿門,驚懼得病而亡。

但李玄霸站在後世人的角度陰謀論來看,驚懼而亡,也算一種逼死吧?

武德皇后身為當時還沒分裂的突厥可汗的女兒,嫁妝極其豐厚,全是從現在還未暢通的絲綢之路彼端運來的珠寶香料獸皮。

武德皇后將自己所有的嫁妝都留給了竇氏。

隋文帝和獨孤皇后沒有對武德皇后的嫁妝伸手,還大方地給竇氏多添了些。

所以竇氏雖然沒有親近的同輩長輩了,但嫁妝之豐厚,連公主都不能比。

世人原本嘲笑李淵雀屏中選,卻娶了一個孤女。

待看到竇氏的嫁妝,竇家又出面為竇氏撐腰,直言一族皆為竇氏孃家,世人這才從嘲笑轉成羨慕。

李玄霸覺得,如果外公外婆和舅舅們還在的話,或許他們見到母親在唐國公府的生活,在對外人誇讚母親賢惠孝順的同時,也會私下安慰母親吧。

李玄霸還知道,母親在開皇二年突然從天之驕女變成孤女,心裡對隋文帝肯定有怨氣。

父親應該也知道,所以才斥責母親不可再提北周武帝的事。

其中的事很複雜,很嚴重,是李世民和李玄霸兩個小孩不能插嘴的。

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父親又訓斥了母親幾句,直到母親眼眶微紅時才結束。

本來一家人歡快的出門氣氛,變得沉鬱起來。

李淵有公務在身,竇氏獨自帶兩個孩子去鄭家做客。

倒不是李淵不願意請假陪他們去,而是鄭家想要竇氏單獨去。

這大概也是“考驗”的一環。

李世民把頭伸出車窗外,揮手和父親作別後,對母親道:“娘,我一定給你爭氣!”

竇氏拿出小銀鏡補了補眼角的妝,已經恢復了雍容慈祥的微笑:“好.”

李玄霸手指頭在袖口裡動了動。

原本他和二哥一同做好這朵花之後,見李淵在給母親描眉,沒好意思拿出來打擾父母。

他深呼吸了一下,從袖口掏出一個小盒子:“娘,這個貼在眉間,比硃砂更漂亮.”

李世民立刻道:“是我和阿玄做的!阿玄之前還不好意思拿出來,哼,還不是拿出來了.”

竇氏笑道:“娘看看.”

她把小盒子開啟。

盒子中竟然是一朵半透明的蓮花。

竇氏驚訝道:“真漂亮,是什麼做的?!”

李世民捂著嘴笑:“是我和阿玄在庭院裡抓的蜻蜓翅膀染色後做的。

阿玄一邊捉蜻蜓,一邊說我們好殘忍,撲哧.”

李玄霸正色:“確實殘忍.”

然後他低聲道:“但也確實好看.”

竇氏笑道:“直接貼在眉間,像貼花黃一樣?”

貼花黃古已有之,即用黃色塗料把額頭塗成金黃色,或者貼上金黃色的花瓣。

但這一般是未出閣女兒的裝扮。

李玄霸道:“傳聞南朝壽陽公主曾在眉間裝點梅花,稱花鈿。

花鈿其實在先秦時就有女子如此裝扮,只是現在不興盛了.”

李世民抱著竇氏的手臂,聲音黏糊糊道:“娘娘最好看,娘娘貼了花鈿,讓花鈿重新興盛,我和阿玄好在鋪子裡賣花鈿。

這是阿玄說的!”

李玄霸一愣,然後惱羞成怒道:“我只是開玩笑!”

李世民嘲笑:“就是你說的,敢說不敢當,阿玄不是大丈夫.”

竇氏撲哧笑道:“好好,娘娘幫你們賣花鈿。

用水貼嗎?”

李玄霸先瞪了李世民一眼,然後拿出一盒透明的骨膠:“今天用這個,更牢固,免得掉下來.”

竇氏垂下頭,李玄霸小心翼翼幫母親把花鈿貼在額間。

他和李世民一起糟蹋了很多蜻蜓,貼上出了層層疊疊的立體效果。

李世民把車簾拉開,讓陽光對映到母親的額間:“娘娘!花鈿在發光!真漂亮!”

竇氏看著銀鏡中自己額間那朵漂亮的花朵,微笑道:“是啊,真漂亮.”

李世民和李玄霸對視一眼。

李玄霸:【娘終於開心起來了。

李世民對李玄霸豎起大拇指。

這是弟弟教給他的誇讚的手勢。

竇氏看著兩個孩子的眉來眼去,臉上的笑容更加明媚。

有子如此,為母足以。

……

鄭家開了側門來迎接竇氏。

若是李淵來,他們就要開正門了。

竇氏只是後院女子,所以他們比較矜持。

竇氏沒覺得什麼,李世民和李玄霸都把小臉沉了下來。

雖開側門也不算不禮貌,但如果對自己母親這個未來的親家母稍稍更敬重一些,開個正門也不算違反規矩。

這就只是看鄭家人想不想了。

還好鄭家人也沒有太矜持。

待竇氏下馬車時,鄭家輩分與竇氏同輩的宗婦已經在馬車停靠處等著迎接竇氏。

她看著竇氏的馬車,臉色有點僵。

人是不是有點多?

竇氏沒有立刻下馬車。

她後面的馬車車門先開啟,出來一群身著綢緞的小廝婢女。

小廝在地面鋪上綢緞,婢女打起遮陽的傘,又在馬車下放好繡墩,竇氏所乘坐的馬車車門才開啟。

兩個孩子先踩著繡墩下馬車,然後一左一右齊齊伸手。

竇氏虛扶著兩個孩子的手,踩著繡墩走下了馬車。

長長的曳地裙落在了鋪著綢緞的地上。

曳地裙下,竇氏那一雙綴著東珠的繡花鞋只露出了半個腳尖。

竇氏仰起頭,對前來迎接她的鄭家的女眷露出雍容又和藹的微笑。

她仰頭時,雲鬢間的鑲彩寶金鳳微微一顫,吐露的紅色流蘇擦過烏黑的髮梢,狠狠閃了一下鄭家女眷的眼睛。

鄭家也是豪富,本不應該羨慕竇氏。

但鄭家的女眷皆是出自高門大族,所以她們很有眼力,一眼就看出了竇氏所戴所穿,皆是宮廷御用。

特別是這一支髮簪,應是皇后規格,連公主沒有特別允許都不能佩戴。

竇氏這一身穿金戴銀雖庸俗了一些,但一身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皆是宮廷御用,她們就不好說庸俗了。

鄭家宗婦笑道:“早聽聞唐國公夫人貴氣,這一身……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竇氏溫婉道:“母親乃是文獻皇后長姊,家中一應用具皆是宮中所賜。

唐國公府節省,很少置辦新首飾,便只能用些賞賜的物事勉強裝點。

讓夫人見笑了.”

鄭家宗婦立刻斂容:“怪不得.”

竇氏搭在李世民手中的右手抬起,輕輕扶了一下額間花朵:“只這朵花鈿,是二郎和三郎仿古籍中的花鈿親手為我做之.”

鄭家女眷立刻齊齊把視線投向竇氏身側的兩個孩子。

李世民和李玄霸不由自主挺起了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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