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霸疑惑地看向楊積善。

自己和楚國公一家沒什麼利益衝突吧?這人嗤笑什麼?難道是天生一副嘲諷臉嗎?

在李玄霸疑惑的時候, 楊暕和楊積善已經夾槍帶棒聊了起來。

李玄霸從楊積善與楊暕的聊天中,結合高熲曾經的授課,勉強明白了為何楊積善會對自己態度不好。

楊積善是字,他本名楊玄德, 是如今楚國公楊玄感的幼弟, 雖年紀不大,但因為楚國公楊素的功勞, 被授予上儀同三司。

上儀同三司是散實官, 即北周的勳官, 專門授予關隴集團的貴族子弟。

隋朝的官制相當複雜,有散實官(勳官)、散官和職官三套系統。

職官即實權官職,不必多說。

散官是延續魏晉門閥那一套,依照門閥品級直接定官職,“上品無寒士”就是指的散官。

自魏晉後, 散官是官員“本階”, 即無論你當什麼實權官職, 身上官品都是以散官品階為主, 所以才會出現手握大權的寒士對沒有實職的門閥卑躬屈膝的情形。

勳官是西魏關隴武人集團為了取代山東舊門閥, 聯合關中郡望世家自造的一套新的門閥體系,取代了“散官”為官員“本階”,即關隴貴族的“門蔭”。

隋朝建立後, 關隴貴族有政治上的實權和特權,山東舊門閥把握地方郡望和經學人才,雙方矛盾尖銳,其表現之一就是散實官和散官地位的不斷調整。

楊廣看到了這一點, 腦袋一拍, 在大業三年撤了散實官的名字和散官的體系, 把兩者合而為一。

比如楊玄德原本是從四品的上儀同三司,現在名號改為從四品的通議大夫。

從楊玄德和李玄霸、李世民身上的散官品階,就可以看出雖然同出國公府,唐國公府和楚國公府沒法比。如楚國公府這樣實權國公,子嗣門蔭入仕初次授予的官職,就是從四品的上儀同三司。

楊廣問題看得很準,但解決問題的方法完全錯誤,就像是一個醫生能看準病症但胡亂開藥一樣。

楊廣這麼一改,勳貴武官很生氣。

上柱國等高品階散實官是能開府招攬屬官的,退休了也能保留屬官。現在把散實官的名號改為文散官之後,他們一從朝中退下來就得解散屬官,變成只能領俸祿的閒散老頭。

以舊士族為主的文官們也很不高興。

雖然保留了散官的名號,但晉升方式是按照散實官的來。隋朝規定,散實官必須在當朝有功勳才能獲得,舊士族文官很難獲取。

關隴勳貴因為去年的改革對楊廣逐漸積怨,楊廣也知道這群人在怨恨他,所以提拔心腹打壓關隴集團中的老貴族。

唐國公一脈本來屬於關隴集團的老貴族,但在現在關隴集團老貴族都在被楊廣打壓的時候,李淵卻靠著拍馬屁一路走紅。

看看李玄霸做了什麼“好事”。

給皇帝復原古方當貢品,因為皇帝喜好聲樂就下場寫詞,拋棄門蔭入仕居然科舉考官還自稱天子門生……前面還無所謂,討好皇帝嘛,不寒磣,其他勳貴也在做。但最後一點,簡直是勳貴中的叛徒!

雖然李玄霸年紀小,勳貴們都認為這是李淵的主意,李玄霸只是李淵用來討好皇帝的工具。

無論楚國公和朝中勳貴如何傾軋,但“楚國公”一系本身就是關隴軍事集團的代表。楊素死後,這一點也不會改變。

但既然見到了李玄霸,楊玄德自然要板著臉表示自己對李玄霸的輕視。

在楊玄德和楊暕“親切友好”交流的時候,宴會圈子隱隱分裂成了三個團體。

楊玄德身後冷眼旁觀的幾乎都是勳貴子弟,山東舊士族子弟的表情很明顯是看熱鬧,而江南僑姓子弟和朝中非勳貴世家的官僚子弟則站在支援齊王這一邊。

李世民拳頭都握緊了,看樣子很想上去給楊玄德幾下。

李玄霸卻嘴角浮現出了笑容,感到頗有趣味。

朝堂的局勢在一個小小的貴族年輕子弟宴會中展現了出來,難道不有趣嗎?

李玄霸雖矮小,但他是這場“親切友好”交流的起因,所以眾人都把一部分注意力放到了李玄霸身上。

在李玄霸微笑時,楊玄德立刻不滿道:“你笑什麼?”

李玄霸疑惑:“齊王殿下邀請我們聚會,這麼開心的事,我不笑,難道還哭嗎?”

握緊拳頭的李世民無奈地轉頭看了弟弟一眼。

齊王楊暕大笑:“沒錯,難道在本王的宴會中你們不該笑?”

楊玄德看向李玄霸的表情十分不屑,就差把“馬屁精”三個字寫在臉上。

李玄霸對楊暕道:“表兄,你別和他一般計較了。我不僅病弱還年幼,拉不動弓也投不出‘驍箭’,這是事實。”

李世民抱著手臂冷哼:“你們楚國公府的家教真是好,連這都要嘲笑。看來你家人不僅沒有生過病,還一生下來就是成年人,不會經歷從孩童長大的過程。”

這裡沒薛收的事,但薛收的脾氣和他父親薛道衡差不多,看不慣的事立刻仗義執言:“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楊兄此舉過了。”

三人一唱一和,將楊玄德此舉釘在了“嘲笑幼童”上。

楊玄德正想反駁,被身後的人拉了一下衣袖。

楊玄德臉上莽撞的怒氣就像是幻覺一般消散。他拱手道:“我並無此意。”

剛才齊王和楊玄德友好交流的時候,楊玄德寸步不讓。李玄霸、李世民和薛收開口時,這人卻變得客氣起來,主動後退一步。

這氣氛轉變得太快,別說看樂子的人不適應,李玄霸這個當事人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李世民都準備撲上去打架了。甭管打不打得過,有人欺負他弟弟,他要先打一場再說。

現在楊玄德道歉,李世民這口氣堵在胸口,臉脹得緋紅。

李玄霸:【哥,算了,他也沒嘲諷什麼,只是嗤笑一聲,沒必要記恨。】

李世民冷哼。

李玄霸:【我倒是好奇他拿我做筏子和齊王吵架,究竟想試探什麼。】

李世民眉頭一皺,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憤怒從頭腦中抽離後,李世民也敏銳發現,楊玄德除了一開始嗤笑了弟弟一聲後,就一直針對齊王。

薛收還是義憤填膺。

李世民冷靜下來後,和李玄霸一起把薛收拉到另一旁。

齊王楊暕也不想就這麼過去,但周圍邀請的勳貴子弟都一擁而上說和,楊玄德也做出一副“我剛才沒腦子,冷靜下來後就道歉,我沒壞心”的模樣喝了罰酒。

楊暕雖然心裡有些堵,也拿楊玄德無可奈何。

楊暕知道楊素是被父皇逼死的。但父皇如此溫和地等楊素自己病死,就說明楚國公一脈不能動。

楊素可以死,但楚國公不可以。

新任的楚國公楊玄感手中沒有楊素那樣的權勢,已經不再被父皇忌憚,所以他們若顯得愚蠢囂張,楊暕反而不好責備。

楊暕不笨,只是懶得想。他認真思索之後,就大致猜出了楊玄德為何要在他的宴會上裝出一個無腦莽漢的模樣得罪自己。

這樣一想,他就更生氣了。

這是瞧不起誰呢!

李世民和李玄霸藉著把要繼續理論的薛收拖走的藉口,與薛收一起窩到了宴會一處幽禁的角落。

楊暕這場宴會在花園中舉辦,各處都有酒水、遊戲和伺候的人,就像是後世的遊園會。賓客可以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自己玩自己的。

三人躲在了竹林中的亭子裡。亭子中也有伺候的人,還有火爐、飲子、糕點和各種棋具。

他們將棋盤擺好,讓伺候的人退下,一邊手談一邊消氣。

薛收臉上的怒氣仍舊未消,彷彿剛才受辱的是他似的。

李玄霸倒是從頭至尾都很冷靜,讓李世民瞥了他好幾眼,心中十分不滿。

李玄霸一邊和薛收下棋,一邊問旁觀的二哥道:“你瞪我做什麼?”

李世民道:“阿玄,你得有點血性。不過就是楚國公府而已,我們也是國公家的小郎君!”

薛收一邊落子一邊點頭:“就是就是。”

李玄霸無奈道:“他就嗤笑了一聲而已,我們不已經嘲諷回來了?一來一往就夠了。難道他笑我一聲,我還要打他一拳?”

李世民握拳:“就該打一拳!”

薛收附和:“就是就是,該打疼!”

李玄霸無語。他知道自家哥是個暴脾氣,怎麼薛收也是?

李世民本來已經冷靜下來,說了幾句之後,熱血又湧上了腦袋,嘴裡一直碎碎念,抱怨李玄霸脾氣太軟和,將來肯定會吃大虧。

李玄霸更加無語。我脾氣哪裡軟和了?

薛收明明剛結識李玄霸和李世民,竟也不斷附和,好像多瞭解李玄霸似的。

李玄霸扶額。薛收你前世是不是叫張飛啊?就是說“俺也一樣”的那個人?

這個史書中寥寥幾筆的秦王府大學士,居然是這種性格?

“我當然不是就這麼算了……來了。”李玄霸捏著黑子,敲了敲檀木的棋盤。

現代的圍棋規則是某島國的規定,先落黑子。而華國古代的圍棋,則是先落白子,黑子隨後。

靴子踩過竹葉的沙沙聲響起。

李世民和薛收停止抱怨和復讀,轉頭看向腳步聲的方向。

楊玄德沒有帶一直跟隨在他身邊的跟班,獨自一人穿過茂密的竹林而來。

楊玄德聽到了李玄霸的話,他好奇道:“李三郎知道我會來?”

李玄霸道:“不知道,只是觀察閣下並非魯莽之人。如果閣下瞧得起我等,應當是會悄悄過來的。”

古時從三公到郡守都能開閣,所以對比自己地位高的官員可以敬稱“閣下”。經歷了魏晉南北朝的禮儀崩壞,現在布衣之間也常用“閣下”敬稱。

李玄霸稱呼楊玄德為“閣下”,尊敬但不諂媚。一個稱呼,就讓楊玄德感受到了李玄霸的善意。

楊玄德深深作揖,上半身幾乎與地面平行:“李秀才,之前得罪了,我實屬無奈。”

李世民看著楊玄德此時的模樣,疑惑道:“什麼實屬無奈?難道還有人能逼你不成?”

李玄霸從坐榻上走下來,把楊玄德扶起道:“我本來很生氣,但見你比我還難受,我就不氣了。”

楊玄德苦笑。

他聽了兄長的計劃之後,本來心想何必對一個小小的秀才如此費心。

李玄霸剛才的鎮定自若,和現在未卜先知的模樣,讓他在心裡嘆息,兄長的眼光果然是最好的。

“我之後會奉上賠罪禮。”楊玄德道,“我此次單獨來道歉,只是想讓兩位知曉,楚國公府並無與唐國公府作對的意思。”

他想了想,說得直白了一些:“勳貴對陛下有些不滿,所以推我出來試探。楚國公府式微,我們誰也不敢得罪,唉。”

李世民皺眉:“你不敢得罪他們,難道不怕得罪了我們身後的陛下?”

李玄霸瞥了二哥一眼。二哥現在狐假虎威用得真熟練。

楊玄德繼續苦笑:“我們嫉妒李家二郎三郎得陛下的寵愛,怎麼會得罪陛下?”

他再次作揖:“我十分敬佩李秀才的才情,絕無嘲諷之意,請恕罪。”

李世民看向李玄霸。

李玄霸道:“同為勳貴,只是一點尋常口角,鬧過就罷了,不需要放在心上。二哥,薛兄,你們稍等我一會兒,我送楊兄離開。”

楊玄德想拒絕:“這……”

李玄霸打斷道:“擾了齊王殿下的雅興,我與你一同去找齊王殿下告罪,這對你我都更好。那些推你們出來的勳貴,也是樂於見到我們和好的。”

楊玄德猶豫了一下,想起兄長的叮囑,點頭道:“好。”

李世民滿腹疑惑地目送李玄霸離開。

他看向薛收:“薛兄,你能猜到阿玄心裡在想什麼?為何突然對楊積善如此客氣?”

薛收按壓著太陽穴:“你是李三的兄長,你都猜不到,我怎麼猜得到?我只知道好像很麻煩。唉,我有些後悔摻和進來了。”

李世民笑道:“晚了。對了,你出身關中河東薛氏,可認識京兆杜氏的杜如晦?”

薛收道:“不認識。”

李世民道:“不認識,但可以現在認識。我在京城中有兩位年過弱冠、不到而立的好友,一名杜如晦,字克明,一名房喬,字玄齡,都是大才。我想薛兄若結識,肯定會引為知己。”

李世民簡短介紹了一下杜如晦和房喬的情況。

出身京兆杜氏的杜如晦沒能引起薛收的興趣,薛收對只是出身二流士族的房喬興趣很大。

薛收道:“房玄齡是房伯父之子?我應該去認識!”

李世民好奇:“薛兄認識玄齡的父親?”

薛收解釋道:“房伯父是我父親好友,只是我自幼過繼,不常侍奉在父親膝下,所以沒能與房伯父結識。不過父親常在書信中提起房伯父,讓我學習房伯父的清正剛直。”

李世民合掌笑道:“房伯父和薛伯父是好友,薛兄和玄齡也合該是好友!現在房玄齡和杜克明都無事身上都無差事

薛收笑道:“你做東,我一定來。”

李世民突然興起給薛收介紹自己的朋友後,又嘆氣道:“不知道阿玄想單獨和楊積善說什麼。”

薛收安撫道:“等李三回來,他肯定會告訴你,不用擔心。”

李世民打起精神:“當然!唉,阿玄提前和我說一聲啊,真讓人操心。”

薛收見李世民抱怨弟弟的模樣,想起了自家關係親密的堂兄弟,不由失笑。

竹林中,楊玄德和李玄霸走了幾步,李玄霸停住了腳步。

楊玄德轉身道:“李秀才是有什麼單獨的話要和我說嗎?”

李玄霸四處張望了一番。

楊玄德道:“我讓人纏住齊王,這裡很僻靜,沒有其他人。你們選的地方真是好。”

李玄霸笑道:“過獎。”

楊玄德好奇地打量這位聲名在外的李秀才,猜不出李玄霸會對他說什麼。

李玄霸壓低聲音道:“當年楚國公被迫病逝,盡人皆知。”

楊玄德心頭一梗,眉頭緊皺。

李玄霸道:“同為國公之後,恕我提醒一句,老楚國公用自己的命換得後人的安全,楊兄不要辜負老楚國公的心意。”

楊玄德的雙眼如鷹般銳利,和剛才判若兩人:“你在威脅我?!”

李玄霸搖頭:“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而已。”

楊玄德愣住。

李玄霸嘆氣:“身為國公子弟,我有如此才華,以蔭庇入仕光明正大,我為何要選擇一條坎坷的路?楊兄,我們都一樣啊。”

李玄霸拱手:“眾勳貴嘲笑我唐國公府諂媚陛下,但我父親繼承國公府的時候比我如今還年幼,唐國公府比楚國公府早式微幾十年。”

楊玄德抿了一下嘴,面無表情道:“也是。”

李玄霸放下手;“走吧,去找齊王殿下告罪。”

楊玄德和李玄霸又走了幾步,這次是楊玄德停了下來。

楊玄德道:“你們唐國公府是堅定不移地選擇陛下這一邊了?”

李玄霸譏笑道:“這話說的,陛下能給我們榮華富貴,其他人能給我們什麼?我唐國公府式微的時候,是先帝一直護著唐國公府。那些勳貴,可是趁著我們唐國公府式微時一直撕咬我們的肉啊。楊兄,楊公當年沒有做過落井下石的事,我才在這裡提醒你。”

楊玄德沒有再說話。兩人離開了竹林,去找齊王楊暕告罪,然後在眾賓客遺憾的眼神中當眾和好。

楊玄德留在了宴會最熱鬧的地方與人交杯換盞,李玄霸拒絕了楊暕的邀請,回竹林尋二哥和薛收。

他回竹林的路上,感到了藏在竹林中的人已經離去。

李玄霸緊繃的精神這才鬆懈下來,感到了一陣疲憊。

與羸弱的身體相比,他的精神力很強。這精神力除了能讓他更容易集中注意力,以及在心聲中給二哥刷屏之外,對周圍環境的感知也很敏銳。

若是他將精神力集中,就能隱約感到方圓十米內的生命氣息。

對普通動物爬蟲,他的感知不是特別敏銳,但人類的存在感實在是太高了,高到他甚至能簡單察覺對方洩露出來的情緒。

僅憑史書上的隻言片語,李玄霸是不可能看透一個人的內心的。這敏銳的直覺,才是他敢去討好楊廣這個陰晴不定的暴君的底氣。

楊玄德出現的時候,竹林裡就多了一道陌生的氣息。那陌生的氣息很近,自己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氣息雖然陌生,但給李玄霸的感覺卻似曾相識。他很快就猜出,這應該是監視楊玄德的眼線。

至於這眼線是楊暕派來的,還是楊廣派來的,都無所謂,最後資訊都會匯聚到楊廣那裡。

楊玄德道歉時將身段放得十分低,還說之後會上門送賠罪的禮物。李玄霸意識到,楊玄德不僅是不想得罪唐國公府,可能還想用這前後反差,用他們楚國公府的窘境來博得自己的同情。

或許楚國公府想結交自己?

這可是大危機啊。

“阿玄,你回來了?你和他說了什麼?”李世民略帶焦急地問道,“他沒欺負你吧?”

“沒有。”李玄霸道,“我只是提醒他要謹言慎行。楚國公府和唐國公府都是陛下的臣子,須以陛下為重。”

李玄霸:【x的!眼線又出現了!】

李世民聽弟弟在心裡爆粗口,眼睛眨了眨,打了個哈欠:“阿玄,這裡沒什麼好玩的,我們先和表兄說提前離開吧。哼,我還是生氣!我不想待在這裡了!薛兄,要不要一起走!”

李玄霸道:“我們二人與齊王殿下關係親密,可以提前離場,別拉著薛兄一起。”

薛收道:“你們先離開吧,我再去喝一會兒。李二,說好的給我介紹房玄齡,別忘記了。”

李世民道:“還有杜克明。我不會忘記。走吧阿玄,我們和表兄告別。哼,那個楊積善……楊玄德真討厭!”

李世民牽起弟弟的手,他的手心全是汗。

李玄霸:【放輕鬆。】

李世民握緊了一下弟弟的手,對李玄霸眨了眨眼睛,露出輕鬆的微笑。

兩人向楊暕告別,李世民還湊到楊暕耳邊說了幾句楊玄德的壞話,讓楊暕幫他多灌楊玄德幾杯後,才與李玄霸離開。

馬車上,李世民把手心的汗在衣襬上擦了擦,然後使勁揉臉:“只是一個宴會而已!至於嗎!”

李玄霸:【至於。皇帝擔心楚國公會謀反,而他們在五年後真的會謀反。離他們遠一點。】

李世民猛地轉頭,然後捂著脖子哀嚎:“脖子、脖子……啊,疼疼疼,閃到筋了!”

李玄霸:“……撲哧。”

李世民哀嚎:“混蛋阿玄,你嚇唬我,還嘲笑我?!我不要你這個弟弟了!”

李玄霸捂嘴偷笑:“我沒有。我嘴都沒動,什麼都沒說。”

李世民捂著脖子,哀怨地看著使壞的弟弟。

剛弟弟在心裡說謀反的事,難道不是說漏嘴,而是故意嚇唬他?

天啦,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弟弟!

李世民的直覺也很敏銳。他敏銳地預感,隨著自己年歲增長,心理承受能力增強,弟弟嚇唬自己的時候會越來越多。

不要啊!我不想聽!

李世民提前開始痛苦。

李玄霸繼續偷笑。今日的惶恐不安和憋屈鬱悶,在聽到二哥的哀嚎聲後消散了。

身為太宗黑,看太宗樂子果然才是最好的解壓方式。

兄弟二人在馬車上一路歡聲笑語(李世民:我沒有!)的時候,訊息傳遞到了楊廣耳中。

他冷哼一聲,嗤笑道:“李三郎果然精明……精明些好啊。希望楊玄感也能精明些。”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合一,42養液欠賬+1,目前欠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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