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長房如今是姑奶奶主母說了算,主母姑奶奶只有一個兒子,名叫謝植,如今也沒什麼事業,日常逗貓遛狗娶老婆,據說已有一妻二妾還有四房小的,沒收房的大丫頭也都伺候著,但唯獨子嗣不豐,如今只有一個庶子謝傲,另一個小妾肚子裡也剛懷上.”

顧家一家四口在揚州城最好的酒店包了一天的上等房,是個大套間,有兩張寬大布置舒服柔軟的架子床,分別擺在左右兩頭,正中間是一隻八仙桌,上面擺滿了顧媻點的揚州特色菜。

半個時辰前,顧媻星夜歸來,到了和父母約定的酒店,發現他們只點了一間下等房住,立馬便要求升艙,顧父本欲反對,要說一大堆道理來教育長子節約等等,但沒等他說話,就聽長子說一會兒要跟他們講打聽來的故事。

顧父頓時心生愧疚,他眼前還不足自己肩膀高的長子,居然比他這個當一家之主的父親還要能幹,行走在外,不說出現什麼問題,居然還帶回來很多訊息。

於是顧父沒吭聲,顧母王氏更是以夫君的態度為宗旨,看夫君不反對,便又心疼長子得連忙讓人先歇息歇息,然後親自去和小二說換房。

古代酒樓普通的分為兩個部分,一是飲食,二是住宿。

一般情況下大堂飲食,二樓和後院住宿,店家若是生意火爆,還會把後廚騰出一個空位置,擺下一個超大的地鋪,鋪上稻草和床單,然後按人頭收費全部塞進去,這是比下等房還要低一級的住宿地點。

顧媻他們換上來的這件起碼有三四十平,除卻必要的起居用品,還擺放了不少擺件花瓶,甚至還有柄古琴橫在牆上,似乎是可以點歌女過來唱歌談情。

不過顧媻對男女之事什麼的一向不感興趣,他上輩子參加過那麼多酒局,甚至還去幫老闆給商務ktv結賬等等,他都能坐在外面一直等老闆出來,不進去也混著喝喝酒和陪唱的姑娘曖昧什麼的。

顧媻甚至沒談過戀愛,他一直一直都是在滿足自己向上爬的慾望,他覺得這種每一步都更靠近自己想要的生活的那種感覺,比世界上任何快樂都要強烈!

如今也是這樣。

他點了一堆好吃的,用於給自己一家子完成了創業第一步慶祝,見誰都是一臉的笑意,就連上菜的小二都得了打賞,一嘴的俏皮話說了一車,最後千恩萬謝的出去。

桌上除了本店的招牌醋魚以及東坡肉、甜醋栗子肉丁,還有一些是顧媻讓小兒出去買回來的各大暢銷小食店的招牌。

其中以一個名叫‘陳記饅頭’的小店生意最為火爆。

少年在外面找了個說書先生詢問謝家侯府八卦的時候,剛巧就看見那陳記饅頭外面大排長龍,門面很小,裡面卻別有洞天,據說院子裡足足有五十口烤爐,所謂的饅頭也並不是顧媻以為的現代饅頭,而是也指餅子包子,各種各樣的內餡兒兒穿插裡面,眼花繚亂。

糖餅、蒸餅、寬焦、髓餅、水晶包子、筍肉包、蝦魚包、青菜雞蛋包子、河蟹包。

少年都沒什麼心思聽說書的先生跟他講話了,眼睛直直望著那邊,於是一回客棧便非要也買來嚐嚐。

他自己是不想排隊的,知道多給小二一些打賞,人家能有辦法幫忙走特權的路子,果不其然,當各種大盤特色菜上桌的時候,他讓小二買的糖餅、水晶包還有整整一籠皮兒薄餡兒大的乳豬春菇小籠包也一齊上桌,登時整間房子瀰漫著令人幸福的香氣。

顧家四口分坐下來,復哥兒卻是隻能喝一些粥,吃點兒青菜和不油膩的鴨肉,畢竟弟弟還在吃藥,大夫說過要忌口的。

顧媻率先讓王氏和父親嚐嚐,看兩人從落座開始就驚訝著微張的唇咬住水晶包子的薄皮兒,到後來瞳孔都微微一縮,喊他趕緊也嚐嚐,少年才心滿意足地開動。

席間顧父說起幫助他們一路的周公子——他們不知道周禾譽其實是禹王世子——十分地感慨,不停告誡顧媻一定不能忘了周公子的大恩大德,要時常寫信過去問候等等。

顧媻含糊地點頭,心裡想的卻是明日怎麼混到侯府世子的身邊去。

等父母兩個說完,他才一心兩用的即便吃飯,順便說起開頭的那番話:“總而言之,姑奶奶這一房人丁稀少,只女眷眾多。

二房,也就是現在的侯爺,名叫謝會,手中依舊領著不下三千的私兵,這些都是先帝那會兒允許他們侯府募兵的.”

“侯爺今年七十,但每每見著姑奶奶,也十分尊敬,說是逢年過節必要過去跟弟弟妹妹們一起見禮,說長嫂如母,雖然姑奶奶沒養過侯爺,但姑奶奶養大了夫家幾個年紀尚小的子弟,也就是三房四房五房的這幾個男主子.”

“欸,那其他房的主子叫什麼?媻哥兒沒問?”

王氏好奇道。

顧媻正在用心拆分一隻雞腿,雞皮他不愛吃,撥開後就放到一邊,露出裡面香得流油的嫩肉,聞言理所當然地說:“其他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二房,也就是如今的侯爺一家子,姑奶奶都不重要.”

“你姑奶奶如何不重要?!咱們家就是來投奔他的.”

顧父不能理解。

顧媻也不跟最近讀書讀魔怔了的父親辯駁,慢悠悠地喝了口甜酒,笑道:“父親莫急,只是說姑奶奶這邊只是一個敲門磚一樣的開頭,後面最重要的,還是二房.”

“二房侯爺子嗣眾多,其他雜七雜八的庶子先不說,就說長子謝訓,是侯爺的心頭致愛,謝訓四十,是侯爺第一個孩子,體弱多病但文采斐然,傳說三歲能作詩、四歲能寫文、五歲就被得道高僧斷言有大造化,之前每個月還去寺廟裡跟高僧方丈參禪.”

“然而謝訓體弱多病到如今只能躺在床上,說是隻剩一口氣,全憑一株千年人參吊著,每回大夫來,都說活不過十日,但偏偏吊了已經半年了.”

王氏心軟,聽到這裡忍不住地嘆息。

顧父則好歹沒有念傻,皺著眉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了,之前周公子不是說,現在老侯爺的爵位是其兄死前讓給他的,現在老侯爺七十了,恐怕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追其兄而去,長子卻似乎要比他還要先去,這個侯爺的位子到底是還給姑奶奶那位子嗣不豐的唯一兒子,還是留給自己的長孫呢?亦或者是給自己的其他兒子……”

“沒錯,這是關節所在!”

顧媻讚賞地看著父親,說,“父親近日有長進,都看了些什麼書?”

顧父莫名還有些羞澀,略略垂眸,清了清嗓音,說:“一些名人傳記,像是前朝的清官陸吾的一些故事,還有他為官的一些感悟,看得多了,也就明白一些東西.”

“很好,我就知道父親有唸書的天賦,現下已經入了冬,明天春天,我想辦法在揚州給你找保人,明年就下場考試,也不指望你考出什麼好成績,但去看看考試的題目,清楚知道自己的水平,這才是目的.”

少年微笑著幾句話就決定了明年父親的學習計劃和方向。

顧父一聽,首先想到的絕不是‘為什麼老子要聽兒子的’,而是惶惶很不安,勉強道:“太快了,我剛剛拾起,小孩兒唸的弟子規我都還沒看.”

“那個也不考,看那個幹什麼?”

顧媻以應試教育的角度看這個時代的考試,說,“父親你相信我便是,我也相信父親,以後咱們爺倆一定會官場相見!”

打雞血,顧媻是專業的。

顧父果然又滿臉通紅,眼角含淚,應下說:“承你吉言.”

“可……明日我們怎麼辦?”

王氏在一旁拍了拍俊美丈夫的手,還為其擦了擦眼淚,問長子。

少年微微一笑,說:“明日你們先在房間裡等我,房租續租一日,我下午去老地方.”

“什麼老地方?”

一直默默聽大家說話的瘦巴巴弟弟忽地眨了眨黑黝黝的大眼睛,問哥哥。

漂亮溫柔喜歡摸他腦袋的哥哥眼睛又彎了彎,睫毛長得好像燕子的尾巴,顫動時像波動春水的蜻蜓……

小童用自己貧瘠的語言是無法形容此刻面若桃花的哥哥,只仰望哥哥,看哥哥漂亮得像是貪杯的仙子,儀態風姿賞心悅目,便也笑。

“老地方啊?明日去了便知.”

大概就是古代版商務ktv。

這地方顧媻熟啊,怎麼進去他也想好了,但他不打算接近,只是在隔壁聽聽那些公子哥都說了些什麼,好進一步瞭解草包領導的性格和需求。

最最重要的,要了解領導身邊人都有哪些,隨機應變地給自己設立合適的人設,最後以完美適配的形象第一次登場!

少年思路清晰,自然心情放鬆,於是又吃了一隻魚肉小餅子,扭頭看了看窗外,雪已經落滿了青瓦片屋簷上,雪還在下,屋內卻是不冷,上等房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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