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蕭鈺忽然起身往自己的床邊走,眼看著她穿著裡衣放下床帳,是打算就寢了,八皇子也默默的下了地,往外間走。

蕭鈺見狀探出頭來,“勞煩殿下幫我把燈吹了。”

八皇子身子一僵,站在燈架旁遲遲沒動,這裡離外間有一段距離,外間的燈已經熄了,這邊要是再吹滅,他就要摸黑回去,可是……

他抿抿唇,狠狠心,想一鼓作氣的吹滅趕緊跑過去,蕭鈺忽然又出了聲,帶著幾分笑意和試探,“殿下怕黑?”

八皇子驀地挺直了脊背,想說自己不是,可張了張嘴,還是沒法昧著良心說自己不怕。

在一片詭異的沉默中,蕭鈺下了床,趿拉著鞋子走過來,牽起八皇子的手,在他一臉懵的時候,帶著他往外間走。

被人按在床上的時候,八皇子還呆呆的,腦袋像向陽花一樣跟著蕭鈺的身影轉。

蕭鈺摸到櫃子上的火摺子,亮了之後就把最角落的一個油燈點著了,外間瞬間亮了不少,光芒柔和不刺眼,蕭鈺滿意的放下火摺子,轉頭對八皇子道:“現在可以睡了?”

八皇子點點頭。

“那我回去了。”

蕭鈺回去一邊走一邊把四角的燈吹滅,只留下了靠近外間的大燈架還亮著。

八皇子見狀心裡一暖,默默坐回床上,摸著手下柔軟溫暖的錦被,心裡恍惚如夢。

他脫了鞋子掀開被子躺上去,再蓋好,就聞到了一股淺淡的香味,讓他渾身都放鬆下來。

原本還胡思亂想的小腦袋沒一會兒就陷入了夢鄉無法自拔。

這邊蕭鈺默默的在心裡謀算著接下來的計劃,她魂穿異世,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王府裡想好好的活下去,就必須把權力牢牢的握在手中,飯要一口口吃,她也不能操之過急。

先從身邊人下手好了。

想起住在廂房的那位表小姐,蕭鈺黑亮的眸子微微一動,得把這個人弄到自己的陣營來才行,不然始終是個隱患。

明天該找機會見她一面。

……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大清早蕭鈺還沒睡醒,外面就吵吵嚷嚷的。

她猛地睜開眼睛從床上彈起來,被子滑落,她傾耳仔細聽著,是紅袖和白練的聲音。

白練跺了跺腳:“這群人不依不饒的,怎麼辦啊?世子還沒醒嗎?”

紅袖焦灼的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小聲道:“昨天世子那麼勞累,好不容易睡個好覺,也不讓人安生。”

白練嘆了口氣:“紅袖姐姐,你去叫世子起來吧,王妃那邊我是萬萬不敢勞動的,守門的小廝直接就報到了我這邊來,說那群人就堵在門口,不肯進來,也不肯走,非要——”

“非要什麼?”

門從裡面開啟,蕭鈺已經穿戴整齊,一身黑色的錦袍配上雪白的狐裘大衣,領口規整的豎著,整個人顯得尊貴又冷淡。

她一開口,聲音就好像在烈烈北風裡浸過,刺的人透心涼。

紅袖知道蕭鈺有起床氣,不知道這毛病是什麼時候添的,卻極嚴重。

此刻唇瓣緊抿,眼神如刀,顯然是動了火。

她忙看向白練,“你繼續說。”

白練對上蕭鈺的眼神就立刻垂下了頭:“那幫子老臣說世子行事張狂悖逆,三皇子無故被關進天牢,是你藐視皇權,今天不給他們一個說法,他們就要踏平攝政王府,給三皇子討個公道,還說……”

“還說什麼?”

白練一咬牙:“還說讓你交出八皇子,不然就要動用護城軍,親自搜查王府,把八皇子迎回宮。”

白練說到後面聲音有點抖,她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不由得有些慌神。

蕭鈺沉默片刻,忽然下了臺階:“那好,我就給他們一個公道,紅袖,你去看看八皇子醒了沒有,要是醒了就帶他去門口找我。”

“是。”

紅袖轉身進了臥房,白練跟在蕭鈺的身後,她擔憂的看著蕭鈺瘦削的背影,王爺屍骨未寒,這幫人就要推翻王府了,以後焉有好日子過?

可憐世子,小小年紀就要撐起整個王府……

被可憐的蕭鈺本人卻沒什麼感覺,她昨晚就猜到今天不會太平,早就有了心裡準備,她走到王府門口,見硃紅色的大門緊緊的閉著,對守門的侍衛道:“把門開啟。”

“是,世子。”

侍衛推開門,外面早就做好準備的諸位大臣就齊刷刷的看了過來。

一個個的眼神如狼似虎,恨不得從蕭鈺身上拔下一層皮來!

白練想擋在蕭鈺身前,被蕭鈺伸手撥開了。

她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眾人,驀地笑了,“呦,諸位大人這是作何?來祭拜我父王?穿的倒是整齊,都穿著官服來,不過這對逝者來說多少有點不恭敬了,還請諸位大人入府之時換上麻衣。”

有幾個人立刻面露不屑之色,看著蕭鈺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個傻子。

站在最左邊的一位山羊鬍,刻薄相的中年男子嗤笑一聲,雙手一攤:“攝政王當年好歹是個文武雙全的奇才,雖有虎狼之心,卻也算是一世梟雄,怎麼生出了你這般無能之人?”

“我們今日是為了三皇子一事來,你無緣無故把皇子關進了天牢,莫不是真以為這京都你蕭家說了算?你可以一手遮天?”

蕭鈺看了看他的官服,從腦海裡翻出了關於這個人資料,那是原主生前背過的資料,還有畫像,這些東西都是王妃逼著她學的。

也得虧原主好強,這些東西都記了下來,不然此刻面對這些朝廷命官,她不認識可就尷尬了。

山羊鬍說完,小眼睛裡閃爍著得意之色,他料定蕭鈺就算想反駁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到時候他還可以藉此挖苦她!

他沾沾自喜的等著,卻不料蕭鈺也笑吟吟的看著他,竟是一點也不緊張生氣。

“張大人,你任太子太傅,教廢太子詩文政論,世人常說你有經世之才,有容有德。可今日一見,嘖嘖,我倒是覺得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啊。”

“你——你個乳臭未乾的小兒,怎敢口出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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