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身體比他誠實,反應也快,他剛一動哭的念頭,眼淚就已經順著眼角滑下來了。
蕭鈺輕輕的嘆了口氣:“哭吧,難受害怕就哭出來,反正這裡沒有別人。”
君容忽然翻身,雙手環著蕭鈺的腰,頭靠在她的身上哭了起來,一開始是無聲的哭,慢慢的就啜泣出聲,嗚嗚咽咽的好不可憐!
蕭鈺動容的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替他解了頭上的束縛,髮絲垂落下來,蕭鈺伸手接著,柔聲道:“最近吃的不錯,陛下的身體好了許多,頭髮看起來都有光澤了。”
君容哭了一會兒聲音漸弱,聽到門外的腳步聲之後更是坐起來匆忙的用袖子胡亂的擦了把臉,然後翻個身用毯子把自己蓋起來,只露出半個後腦勺。
蕭鈺挑眉,哭笑不得,這是怕被人看見自己剛哭過,覺得不好意思了?
腳步聲在門前停下,隨即問風敲了敲門:“陛下,王爺,章大夫來了。”
“進——”
問風聽到回答,伸手推開門對章老道:“請——”
章大夫點點頭走進來,揹著自己的小藥箱,掃了一眼房間,視線落在站在榻邊的蕭鈺身上:“你沒事,那就是陛下病了?”
蕭鈺看一眼榻上裝死的人,低聲道:“是,勞煩章老看看,陛下是不是受驚過度,我剛才摸他的額頭有些發熱。”
章老把藥箱拿下來放在桌上,踱步到床邊,探頭看一眼,就見毯子下面的君容眼睛滴溜溜轉,章老:“……陛下困了?”
君容的耳朵一下子燒了起來,他默默的轉過頭來,不好意思去看章老的神情,就這麼半垂著頭,小聲道:“唔,是有點困。”
然後非常自覺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腕放在外面。
章老看一眼君容發紅的眼眶,再看看一邊好整以暇的蕭鈺,挑眉:“王爺這是把陛下氣著了?”
他邊說便診上了君容的脈。
蕭鈺讓開一些,站在軟榻的頭前,無奈道:“章老,我是那種人嗎?我愛護陛下還來不及,怎麼會氣他?”
章老抽空瞥她一眼,哼哼道:“那可說不準,你啊,最會氣人了。”
蕭鈺默默的摸了下自己的鼻子,沒吱聲。
君容看的稀奇,在他的印象中,蕭鈺向來不會向別人妥協,怎的每每到了章老面前,就氣弱了呢?
他疑惑的眼神太過直白,章老一看便知,他哼笑道:“想知道為什麼王爺為什麼這麼慣著我嗎?”
君容心思被戳穿,不好意思的抿唇笑了笑,遲疑著點點頭。
章老收回自己的手,“因為啊,她欠我個人情。”
君容好奇的問:“什麼人情?”
蕭鈺輕輕的咳一聲:“沒什麼,就是救了我一次,我念著章老的救命之恩,一直對他敬重有加……章老,陛下的身子如何?”
話題轉的有些生硬,但見蕭鈺說的坦蕩,君容就沒有往深處想,章老意味深長的看兩人一眼,摸了摸自己的小鬍子,“是受到了驚嚇,最近又比較勞累,身子有些虧空,今兒外面又冷,受了涼,別的毛病倒沒有。
說起來還是陳年舊疾又發作,最近就別勞心費力的了,好好靜養,吃的方面也要格外注意……”
章老吧啦吧啦說了一堆,君容聽得眼冒金星,本來就暈,聽完這個更暈了,因為裡面有好多東西他聽不懂,又沒接觸過,完全不知道說的是什麼。
好在蕭鈺從小在藥罐子里長大,知道的多一些,章老說的話她挑著有用的都記了下來。
嘮叨一會兒之後,章老忽然頓住,看著一臉認真的蕭鈺意有所指的說:“別一天心思都放在別人身上,你自己的身子,你不愛惜,到時候病倒了,難受的還是你自己,沒人能替你,明白嗎?”
他這語氣有些恨鐵不成鋼,蕭鈺抬起頭來就對上了章老有些擔憂的目光。
蕭鈺心裡一暖:“章老的教誨,我銘記於心。”
說著對章老作揖一拜,章老撇撇嘴:“每次你就說的好聽,轉頭就忘到一邊去。”
章老說著有些無奈,轉身開啟自己的藥箱,從裡面拿出一個白瓷的小瓶遞給蕭鈺。
蕭鈺一怔:“給我的?”
“嗯,這是我閒著的時候自己煉製的,不是什麼靈丹妙藥,但效果還不錯,你若是覺得身體不舒服就吃一顆,沒事也可以吃,強身健體。”
章老把瓶子又往前遞了遞,故作惱火道:“怎麼,嫌棄?”
蕭鈺忙伸手接過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多謝章老,讓您費心了。”
章老嘴角微微上揚,又很快的拉平:“拿著吧,吃完再找我,我先回去熬藥了。”
他背起自己的小藥箱,晃晃悠悠的出去了,嘴裡還哼著不知名的小調。
蕭鈺默默的收緊了手,攥著瓷瓶心裡一陣熨帖。
她沒想到,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個給自己溫暖的竟然是毫無血緣關係的章老。
其實之前她說欠了章老的人情不是假的,她落水之後,王妃找了自己的心腹大夫,說是看病,實則就是糊弄事,巴不得她一睡不醒呢。
要不是自己穿過來之後誰也不相信,察覺到王妃和原身的不對付沒喝藥,怕是早就上路了。
還是王爺趕回來發現不對勁,找了自己的隨行醫師章大夫來給蕭鈺看病。
當時蕭鈺已經燒的迷迷糊糊的了,殘留的一點意識知道自己的身份瞞不住了,當時還想著破罐子破摔,就算王爺發現也沒關係,只要能保住這條命就行,虎毒還不食子呢,王爺頂多就是收回自己的世子之位,但世子之位哪裡有命重要?
然而出乎她的預料,章大夫把脈的時候雖然發現了她的女兒身,卻沒有對外張揚,該看病看病,該抓藥抓藥,一切如常。
蕭鈺那時候懷疑章大夫是想以此為要挾,謀求更多的好處,別怪她心思陰暗,實在是處在她這麼個危險敏感的位置,不小心點不行。
等她徹底清醒之後,趁著章大夫來給她把脈的時候,她屏退了眾人,單獨把章大夫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