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燁出宮之後上了轎攆,林鶴緊緊跟著,轉個彎就回了留客別院。

之前因為留客別院失火,花燁又受了傷,才出了宮又去了前朝公主的府邸,但那裡到底不是給質子住的地方,是以在留客別院修繕好之後,花燁又搬了回來。

進了別院之後,花燁一身雲淡風輕的氣質悉數灰飛煙滅,他冷著臉走在抄手遊廊上,面色比外面的新雪還要凍人。

林鶴一言不發的跟著他,一前一後的進了書房,婢女們都被趕出去,屋內就林鶴與花燁兩人。

花燁坐下給自己倒茶喝,慢悠悠喝完了一盞茶才開口:“如今大乾看起來欣欣向榮,但內裡的隱患卻一直未清。眼下蕭鈺離京,正是我們動手的好時機。”

林鶴沉吟著問:“主子是想收網了?”

“時機已到,風國如今歸花洺管,只要我拿住了他,風國就是我的,兵不血刃,就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至於雲國,就更簡單了,雲國這三年裡內亂不斷,地方和中央沒一刻太平的,那廢物皇帝這些年的腦子都用在如何與雲王較勁上,根本沒打算好好治理江山。”

花燁放下茶盞,唇邊泛起冷笑:“如今雲王終於推翻了他,自己登上皇位,可他到底沒有後代,皇位能坐的多穩呢?”

林鶴不解:“可那蕭鈺不是——”

花燁瞥他一眼:“這件事不宜外傳,雲王就算想認回人,也得看蕭鈺願不願意,她早便知道了,卻一直沒有動靜,怕是並不想揭穿這一層身份。”

“可被雲王認回,對他來說百利而無一害啊。”林鶴摸了摸自己的頭。

花燁輕笑:“所以說你不是她,她也不是旁人可以代替的。”

林鶴:“……”

這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他抿抿唇,快速的瞄了一眼花燁,不吱聲了。

花燁解釋道:“這些年你觀蕭鈺所作所為,可覺得她是在挾天子以令諸侯?徐徐圖之?”

林鶴沉思片刻搖搖頭:“屬下覺得她似乎是沒有這個野心……”

“對。”花燁難得讚了他一句:“雖然你腦子沒那麼靈光,但眼神還算可以。”

林鶴訕訕一笑。

“蕭鈺此人,乍一看她扶持幼帝,都以為她是想養個傀儡,待到時機合適,便自己取而代之。可如今幼帝已經長成了少年帝王,權勢收攏於中央,朝堂上下也換了一批人,眼見著地位越來越穩固,若是蕭鈺真是狼子野心之輩,怎麼會對他這麼上心?”

林鶴蹙眉:“那她所圖為何呢?這麼看好像吃力不討好啊,萬一皇帝再大一些,或者權勢膨脹,心生不滿,那她就危險了。”

“是啊,她所求為何呢?”花燁重複了一遍這個問題,眸光閃爍,其實他心底隱隱有了答案,但他本能的不願相信。

細細的把玩了一會兒自己的手指,花燁沉聲道:“告訴下面的人,雲國該亂起來了,大乾也不能閒著,蕭鈺動不得,可以從老王妃下手,這個女人,可狠著呢。”

“是,屬下這就去。”

……

蕭鈺的馬車被二十玄衣衛圍在中間,封疆隨行在側,寒衣在另一側,青衣駕馬車,一萬玄鷹軍浩浩蕩蕩的跟在後面,出了京都之後蕭鈺便下令全速前進,不要慢吞吞的走。

然而前些日子才下過大雪尚未融化,官道也並不好走,白日化開一些,晚上又凍上,馬都不敢放開了跑,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下來。

可即便如此,還是在第二日傍晚就過了玉屏千重山,花燁沒想到他們的速度這麼快,等他出發的時候蕭鈺已經往東北去了。

沒見到人,花燁有點失落,不過也沒打算追過去,畢竟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做,等風國的事解決了,他再回來找人也不遲。

……

在路上走了十三天,幾乎都沒怎麼休息,每到一處城池,蕭鈺就讓人整頓一下,吃頓熱飯備好乾糧就繼續上路。

這般晝夜兼程,終於在第十四天的時候來到了綏州的第一城,也是綏州五城裡最大的一城——永城。

原本十三天就能到,奈何必經之路被積雪阻斷,蕭鈺花了些時間讓玄鷹軍清理路面,這才讓車馬過去。

青衣的性子活潑好動,他下了馬車一下子落到雪堆裡,當即就沒了半個身子。

凝昭掀簾看著,不由得驚呼一聲:“這雪也太大了吧?,青衣進去都沒了半個身子,我要是進去,還不得埋到脖子?”

蕭鈺從視窗望出去,柳眉微蹙:“這裡尚且如此,更別說那些山坳深處了。這樣的雪,如何出門覓食?”

凝昭嘆氣。

青衣在厚厚的積雪裡艱難的走了兩步,忽然踩到了什麼東西,身子一歪,“啊——”

“噗——”

好好的一個大活人直接面朝下撲進了雪堆裡,眨眼不見了蹤影。

蕭鈺:“寒衣,快把他拉出來!”

寒衣得令,當即硬生生的用內力劈開了一半的雪,俯身把青衣揪著領子提了起來。

“咳咳咳——嘶——好冷啊!”

青衣一邊哆哆嗦嗦的搓著自己的手臂,一邊不住的跺腳,“我有內力尚且扛不住,那些普通百姓,不知道得凍死多少?”

寒衣瞪他一眼:“還有閒心擔憂別人?你如今走個路都能摔倒,我還得撈你,你怎麼不操心操心自己?”

青衣訕訕的摸了摸自己凍得發紅的鼻尖,“我這不是踩到東西沒站穩嘛……哦對!我還沒看到底踩到了什麼東西呢!”

他轉身又去雪裡撈,片刻後直起身子來,手裡捏著塊銅牌。

“這是……”

蕭鈺伸手衝他勾了勾:“拿來我看看。”

“是,主子小心點,有點冰。”

青衣遞過來,凝昭拿了個帕子包著接過,還是覺得一陣陣的凍手:“真的好涼。”

蕭鈺拿過來擦了擦,上面刻著個“永”字。

“這應該是永城府衙的腰牌。”

蕭鈺把令牌還給青衣,對他說:“去把跟著我們一起來的那個小吏招來,讓他看看認不認得。”

“是。”

青衣轉身去後面喊了一嗓子:“綏州的兄弟,你過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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