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喜歡這回事
提起秋水，秋不見這個不善言辭的老父親握緊了拳頭。
他養了十多年的嬌滴滴的閨女，平日裡連句重話都不捨得說，雖然秋水從來都不想做一個文文靜靜的淑女，但他就是一門心思的好吃好喝的嬌養著。
如今秋水傷了，秋不見連把葉隨生吞活剝的想法都有。
這時，有小丫鬟跑了過來說道:“大小姐醒了！”
秋不見顧不得其他，徑直往秋水的閨房而去。
其他人沒有跟上去，因為心知這個時候，或許秋水不會願意讓人看到她的那副樣子。
魯大師唉聲嘆氣，“秋水與秋山，也都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他怎麼就能這麼忍心呢？”
那個“他”是誰，不用多說，眾人也都能猜到。
走出議事廳，溫苒心裡都覺得有些惆悵。
注意到了她的情緒不好，沈勿跟在她身邊問:“苒苒，你怎麼不高興了？”
“我在想秋水的事情，她現在的情況不太好。”
他不解，“受傷的人是她，和你有什麼關係？”
溫苒瞥了他一眼，“因為我有同理心。”
“什麼叫同理心？”
“就是能夠與他人換位思考，對他的情況產生共情，同情他的遭遇。”
他還是迷茫，“有什麼好同情的？她不是還活著嗎？”
似乎在他看來，人只要是沒死，那就用不著去同情什麼。
溫苒停下了腳步，定定的看著他。
他也停下了腳步，垂眸看著她。
溫苒說道:“如果你遇到了和秋水一樣的情況，與自己多年相處的長輩，其實是別有用心，他蟄伏多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顛覆你的家族，那麼，你是不是會覺得傷心？”
他眨了眨眼，似懂非懂。
溫苒又說道:“如果全是虛情假意也就罷了，結果他對另一個人還有幾分真心，那你是不是會越是覺得自己心裡很不舒服？”
他沒吭聲。
溫苒心道他也不是爛泥扶不上牆，她最後說:“而在這次事件裡你還受了傷……”
“我不會那麼容易受傷。”
“我是說如果。”
“那我也不會這麼受傷。”他固執的說:“苒苒，我很強的。”
溫苒被迫換了種說法，“好吧，那比如說，在這次的事件中，山上結了果子的樹全沒了，你再也摘不到果子了……”
他忽然捂著胸口，痛心疾首的道:“不可以！”
……他這共情能力不就來了嗎？
雖然來的方式有點詭異。
溫苒說道:“現在你總明白，為什麼我很擔心秋水了吧？”
他點頭，“她受了傷，就和我的果子沒了一樣。”
其實這還真不一樣，可他的思維邏輯有異於常人，他說一樣，那就一樣吧。
陡然之間，溫苒不由得又想起了秦蘇蘇這個名字，她問他，“那天在崖上，你為什麼選擇了救我？”
“因為我喜……”
“除了因為你喜歡我這個理由。”事實上，她還真不相信他的這句鬼話。
沈勿閉了嘴，似乎是不知道該找什麼理由。
溫苒抿了抿唇，“那你現在會感到後悔嗎？”
他搖頭。
溫苒不知道他現在的反應，有幾分是假，幾分是真，葉隨都能當個老好人在藏淵谷潛伏十多年，才暴露出真面目，她和沈勿認真接觸的時間，又才多久？
她看了他一眼，還是說道:“秦蘇蘇會沒事的，她天運極好，福緣深厚。”
“為什麼要提起她？”
“我是想告訴你，如果你哪天后悔了，就去找她好了，不要覺得她死了，失去希望了，就墮落進入魔道了。”
她說的全是劇情接下來的走向，雖然自從他的那一腳後，現在的劇情崩得連溫苒也猜不透接下來的走向了。
之前她一直都忍著，不敢把接下來有可能發生的事情說出去，是因為害怕別人會把她當成是什麼歪魔邪道，用了什麼禁忌的法子，才窺來了天機。
現在會和他透露一點東西，也是因為藏淵谷的的事情給了她一些感觸。
豈知沈勿不解的問:“我為什麼要後悔？”
“她是你師妹，我也是你師妹，都是你師妹，誰知道你以後會不會後悔？”溫苒說的夠多了，她不願意再和他說下去，扭頭繼續往前走。
“可是……”
溫苒腳步不停。
少年乾淨的嗓音從後傳來，“苒苒，我偏心的人，不一直都是你嗎？”
溫苒背影微僵。
他腳步輕快的到了她的面前，彎下腰來，直勾勾的盯著她看，黑色的眼眸裡都是單純，他問:“難道不是嗎？”
忽然，他的一雙眼睛被她的手給捂住了。
沈勿也沒有反抗，而是奇怪的問:“苒苒？”
“你懂偏心是什麼意思嗎？”
他點頭。
“那你說說是什麼意思？”
“不管你和多少人走在一起，我都能一眼找到你。”
她沒什麼情緒變化，“只有這個？”
沈勿短暫的想了想，“我願意把好吃的東西和你分享。”
“你的那些東西一點都不好吃。”
他又說:“你扔了我的東西，我不會生氣。”
“不論我做什麼，你都不會生氣？”
溫苒感覺到手心有點癢，許是他眨了眼，那長長的睫毛輕輕的撫過了她的手心。
“你要是一直盯著別人看，不理我的話，我也是會生氣的。”
溫苒真的是受夠了他若有若無的曖昧了，她向來喜歡事事有個結果，而不是總惹人猜來猜去，連覺也睡不好。
她放下了手。
重獲光明的沈勿一眼看到的就是紅了臉頰的溫苒，她彷彿是橫了心，又像是做出了什麼鄭重的決定，拿出了所有的勇氣對上他的目光，不閃不避。
他伸出手觸碰到了她的臉，隨後就大驚失色的說:“苒苒，你發燒了！”
溫苒只覺得現在身體裡的腎上腺激素在飆升，她的手緊緊的抓緊了衣角，把身上那漂亮的粉色的襦裙都要抓出褶皺了，等勇氣積攢到了足夠的地步，她開了口。
“沈勿，你到底喜不喜歡我？要是你不喜歡我，那我們回登仙府後，就把我們的婚約解除了，這樣也不用再浪費時間，妨礙彼此嫁娶。”
他本來想立馬回答喜歡，但有前車之鑑，他不敢貿然開口，而是陷入了迷茫。
勇氣這種東西，是很容易消散的。
溫苒等不來回答，也沒了勇氣再問第二遍，她緊抿著唇，便打算不再停留，離開這裡。
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她抹了抹眼睛，看過去，“幹嘛？”
沈勿失去了往日在她面前的活力，他像個犯錯而手足無措的孩子，“苒苒，我不懂什麼是喜歡。”
溫苒偏過頭，敷衍的“哦”了一聲。
“我只知道，如果是你的話，就算是做了我討厭的事情，我也會覺得很可愛。”
溫苒抬眸，定定的看著他。
他抬起了手，指腹輕碰她溼潤的眼角，用一種自己都不能理解的語氣呢喃出聲，“我討厭看到女孩子掉眼淚，但是你掉眼淚的樣子……和她們都不一樣。”
她乾巴巴的問:“哪裡不一樣？”
“會讓我想抱抱你。”
溫苒的心跳的厲害，她又看了他一眼，然後往前挪了一步，低著頭，她的聲音微不可聞，“你抱。”
沈勿眉眼低垂，見到是她的頭頂，好奇怪，平時動作利索的他，現在光是往前一步的動作都慢吞吞的。
隨著他們彼此往前的一步，她的臉埋進了他的胸膛。
他的手悄悄地圈住她的身體，耳朵都在發燙，他想，大概是苒苒發燒了，已經傳染給他了。
這個夏季裡的一天，少年與少女的心皆是心跳如雷，他們似乎都以為自己掩藏的很好。
還真該感謝聒噪的蟬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