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小築。

四人圍爐而坐,小築之外,大雪飄飛。

炭火微紅,小爐煮著白酒,冒著熱氣濃香。

“已經多久了,我們四個沒有這麼坐在一起?”

李必嘆了一口氣,用鑷子夾出了小爐中的酒壺,給在座的其他三位甄上了酒。

天已寒,湖面卻沒有結冰。

遠方不時可見孤鳥徘徊,寂寥悽清。

“自從楊忠早逝,我們就沒有像這樣碰過面了吧!”

張家的家主張博說著,瞥了一眼正在甄酒的李必。

像是在敘舊,可是在座李張嚴黃四位家主,心思卻一點都沒有放在往日的交情上。

四大世家相互合作,但又彼此防範,誰也不想為對方做嫁衣。

但是有一點卻是相同的,他們看出了這江山的姓氏遲早要換,一心想要效忠的便是新主。

只是這新主是誰?三十年前,他們不知道。

可是隨著桓氏的崛起,他們的目標也逐漸清晰。

十多年前,桓武拿下了雍州之後,這四人便想要投奔桓氏,做從龍之臣。

可是由於夏雲樺的關係,他們一直無法成功。

“幸虧楊忠早逝,要不然我們益州哪裡來得這十多年的太平.”

說話的是黃峰,他是黃家家主,官拜別駕從事。

黃峰雖然是文職,可是脾氣卻一點沒有文人的溫和持重,十分急躁。

說話之間,透露著對楊忠隱隱的敵意。

在這四人眼中,楊氏一族便是他們獲取大好前程的阻礙。

楊忠如此!今日的楊羨亦是!“前幾日朝堂上真是一場精彩的好戲啊!”

嚴益嘿然一聲長嘆,惹得李必的臉刷一下沉了起來。

那日朝堂之上,顧懷發難,他們四人均在場。

只是與李必不同,其他的三人都是抱著看戲的心態。

青羽衛的指揮權被奪,李家的勢力大減,放在平日,其他三人都樂得看李必的笑話。

可是今日,他們卻是一點也笑不出來。

因為,拿下這兵權的是楊羨。

他的身邊,有著楊純這樣大宗師級別的怪物;有著數百位久經訓練的家兵;更有著數十年來,跟隨楊慈楊忠兩父子東征西討如今被安置在益州各地的老兵。

雖然只有十六歲,楊羨卻是這一干人心中大敵!不得不除!“李兄,張兄,嚴兄。

三位在此,我就直說了吧!青羽衛已經落到了楊羨的手中。

依照他以往的態度來看,顯然是將我等當做了敵人。

眼下的場景雖然還不至於你死我活,可是楊羨遲早會動手。

若是等他徹底掌控了益州的兵權,我等就只能束手待斃了.”

黃峰憂心忡忡地說道。

“掌握益州的兵權,不至於吧!”

張博說著,就連自己也有些不相信了。

以前蜀王夏雲樺雖然不管事,可是平衡卻做得很好。

她雖然沒有什麼北伐中原,還於舊都的遠大志向,可是對於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還是很看重的。

她既用楊氏牽制蜀地的世家大族,不讓他們威脅到自己的統治。

又讓世家大族牽制楊氏,不讓楊氏獨大。

就這麼修修補補,糊弄了三十年。

可是現在的這位蜀王夏宮涅,完全就是楊羨身後的小尾巴。

說什麼是什麼?“蜀王年幼,容易被楊羨矇蔽。

可是宮中的蹇常侍是老人了,他難道不知道其中的厲害麼?”

張博說道。

一旦平衡被打破,楊氏與益州的世家大族撕破臉皮,那將是一場波及整個益州的腥風血雨。

夏宮涅年幼,為了王權的平穩過度,這是夏氏所不願意看到的。

“他知道又如何?蹇常侍這老傢伙管得了楊羨麼?”

黃峰不屑地哼了一聲,拿起了酒杯,喝了一口,“我手中有一個把柄,足以致楊羨於死地.”

“你瘋了麼?”

張博大聲說道。

固然他們想要弄死楊羨,可絕對不是這個時候。

眼下樑軍並沒有入蜀的計劃,他們若是與楊羨弄得不死不休,最終受傷的是他們自己。

這四家家主,誰也不敢保證在與楊氏的對決之中全身而退。

若是最後為別人做了嫁衣,那才是得不償失。

正是因為這種瞻前顧後的心態,實力遠超於楊羨的四大世家,才一直被楊羨壓著打。

“我並不是說想要現在就弄死楊羨。

我手中有楊羨的罪證,到時我等四人聯合親信,聯手彈劾,縱然不能將楊羨貶黜為庶人,也能夠將他從丞相的位置拉下來.”

其餘三人相視,互相都點了點頭。

楊府。

“是麼?李必這幾個老傢伙去湖邊小築聚餐了麼?”

楊羨收到自己手下密報的時候,正在教夏宮涅寫字。

收取正面情緒,能夠獲得技能點。

而想要收取正面情緒,沒有什麼比治理領地更加合算的。

只要治下的百姓生活富足安康,那麼自然而然會產生正面情緒。

雖然這些人單個產生的正面情緒很少,但是架不住人多啊!更讓楊羨驚喜得是,調教夏宮涅有著各種buff加成。

光一個明君buff,能夠加治下百姓20%的正面情緒收益。

不過讓楊羨鬱悶得是,有正buff,也有負buff。

若是得到昏君buff,那麼便會減少正面情緒的收益。

自從知道了這件事情後,楊羨就嘗試著訓練夏宮涅成為一個有道明君。

“相父,我討厭寫字,咋們什麼時候開飯啊!”

夏宮涅寫著寫著,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大王乃是蜀國的國主,將來更可能是這天下之主。

怎麼能夠因為肚子餓而荒廢學業呢?若是連字都練不好,將來怎麼治理天下呢?”

“不是有相父在麼?那些政務都交給相父處理,我光吃吃喝喝不就行了。

書裡不是說麼,君王要無為而治。

那就是說,像我這種當大王的,什麼都不用做,有什麼事情下面的人自然辦了.”

楊羨翻了翻白眼,“你這是從哪裡學的歪理?”

“母上告訴我的。

她說她當大王的時候,就是這麼做的.”

真是有其女必有其母啊!怪不得夏雲樺混了三十多年,夏氏的天下也沒有一點起色。

“可是能夠辦事的人未必值得大王信任,值得大王信任的人未必能夠辦事。

君王之難,便在其中.”

夏宮涅眨了眨眼睛,問道:“那相父值得涅兒信任麼?”

楊羨點了點頭!“那相父能夠幫涅兒處理那些麻煩的事情麼?”

楊羨又點了點頭。

“那不就行了!”

“.......”楊羨被夏宮涅的間歇性機智症給秀到了,一時竟無言以對。

看來盼著夏宮涅成為有道明君的道路還十分遙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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