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鋼急得眼睛要冒火星。
趙乃馳笑眯眯地在一旁看著一臉焦灼的趙鋼,細聲細氣地勸說道:“爸爸,您那麼著急看我,乾脆就別看那個盤了,直接看我吧.”
趙鋼聽了,哭笑不得,他拍拍趙乃馳的小腦瓜,疼愛地說:“好的,爸爸不急。
爸爸幾乎天天都能看到你,這有多好。
爸爸急著看的,是平時看不到的。
寶貝你說的對,無論做什麼事情,都不應該著急,忙中容易出錯。
你看爸爸現在,就是忙中出錯了。
所以,越是在忙的時候,越要冷靜,越不能著急.”
喬一巧在一旁調電視的頻道,許多頻道都在播奧運會的各項賽事,她卻沒有停下來欣賞比賽,而是不停地換臺,還不時低頭看一眼手裡的電視節目單。
趙鋼知道她是在為自己找奧運會開幕式的重播。
“哎哎,這個臺有哎!”
喬一巧興奮地叫出聲來,趙鋼趕緊扭過頭去看。
就在這一瞬間,他忽然覺得眼前一黑,什麼也看不見了。
電視裡響起《歌唱祖國》的優美旋律,屋裡立刻響起了趙乃馳和李浩寧的歡呼聲和鼓掌聲。
“爸爸快看!電視裡又重播啦!”
兩個孩子同聲歡叫。
喬一巧也輕笑拍手道:“好呀好呀!天遂人願!咱們不用放光碟啦,趙鋼你趕緊看呀!”
趙鋼使勁閉住眼睛,眼前依然是黑暗一片。
他希望,自己再次睜開眼時,能夠重建光明,恢復清晰的視力。
再睜開眼,跟沒睜開時還是一樣。
壞了。
“爸爸,您看到我了吧?飛飛姐姐馬上就出來!出來了!出來了!爸爸快看,這就是飛飛姐姐!”
趙乃馳的聲音幾乎要把房頂掀起來了。
趙鋼睜大眼睛,朝著電視機的方向,耳朵聽著各處發出的聲音,什麼也沒有說,只是一顆眼淚有點不聽話地從眼角緩緩溢位,靜靜流下……
一晃幾年過去了,等趙鋼視力恢復的時候,無論是李浩寧還是趙乃馳,模樣都變得讓他幾乎認不出來了。
孩子長得快,什麼也看不見的趙鋼,心裡起急,卻無可奈何。
這幾年,多虧了李浩寧,在繁忙的學習之餘,堅持定期去山脊上給爸爸採藥。
開始時,喬一巧非不讓李浩寧去,說會耽誤學習,怎奈自己又不爭氣,頭回上山,就把腳給崴了,腫得像個大饅頭,用了好幾個人才把她給抬下山來。
李浩寧啥也不說,就是笑眯咪地給她敷藥,一次兩次三次,喬一巧繃不住勁了,主動張口說:“浩寧,你要是安排得開時間,就抽空去給你爸爸跑一趟吧。
咱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眼睛,就這麼一直盲下去吧?”
為了趙鋼這眼睛,帶著他去各大醫院看了個遍,可結果卻讓人心裡發涼。
現代醫學直接給趙鋼的眼睛判了“死刑”:“視神經都壞死了,完全不可能修復,也就是給你開點眼藥,有了不舒服的感覺,點上一點,緩解一下不適就行.”
可等找到精通傳統醫術的苟家傳人,人家卻拿出家裡留下的藥方,一字一句指著上面曲裡拐彎酷似天書字,道:“這病沒有治不好的,但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你這眼病患上,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看上去似乎是一下子病倒了,其實是積攢多年才形成的。
你們要信得過我,就照方抓藥,堅持下去,無論遇到什麼樣的情況,都千萬不要停止。
這個方子中有個重要成分,叫黑珠,這味藥,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別處別說找不到這藥,就是有,藥力也差出許多。
要想根治這個眼病,必須堅持上山採藥。
不過,你們可得做好思想準備,治病的年頭,三年也是它,五年也是它,趕上不順,七年八年也是它。
只要想治,就要下好這個決心.”
喬一巧和李浩寧在一旁聽?著,好似在聽一份跟自己有關的刑事判決書。
講完,苟大夫招招手,嚴肅地說:“我說的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們要合計好,誰來承擔這個重任!”
見喬一巧和李浩寧面面相覷,苟大夫走近倆人:“我真看不出,你們能下這麼大的決心。
我平時也採藥,可以給你們偶爾接下短,但你們千萬別實指著我,那樣很有可能會耽誤你們的正事。
你們倆,究竟誰負責採藥呢?我還有好多高招,打算教給你們。
你們至少得讓我知道,是教給哪位吧?”
李浩寧聽了,興沖沖地問:“是飛簷走壁那類的功夫嗎?”
喬一巧輕嘆一口氣,苦笑了一下,道:“真是少年不識愁滋味啊,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李浩寧不服,半解嘲半解釋:“那山脊那麼高,那麼陡,沒點功夫還真的未必能爬上去哩。
對了,就是上了山脊,不也還要繼續往長在山崖縫裡的樹上爬嘛!這一套把式走下來,沒點功夫怎麼可以呢.”
苟大夫見他說得調侃裡帶著誠懇,也不知這孩子是不是打算玩真的,但心裡還是不由產生了幾分讚歎。
喬一巧頭一次去採藥傷了腳,李浩寧頭一次去則重重地傷到了頭。
要不是苟大夫提前借給他了一頂摩托車頭盔,還不知會傷成什麼樣子呢。
腦袋裹得像個棕子似的李浩寧一進家門,把喬一巧嚇得差點叫出聲來。
要不是怕驚到正在一旁閉目養神的趙鋼,喬一巧這聲尖叫一定會響徹家裡。
趙鋼聽見李浩寧回來了,起身就想摸他,李浩寧可不願他發現自己的頭上纏著你帶血的紗布,見趙鋼的身體探過來,他忙往下一蹲,險些把趙鋼閃個跟頭。
喬一巧見狀,不失時機地迎向趙鋼,嘴裡說著:“哎呀,浩寧這趟可真辛苦,還把衣服弄那麼髒,當心別把你爸爸的衣服弄髒了,他那一身,可都是在家裡床上穿的,弄髒了可就麻煩了.”
李浩寧自然知道見機行事,捂著腦袋閃過趙鋼的“包圍圈”,迅速鑽進廁所,關上門,嘩嘩譁開啟了水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