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制之製法則載入進入虛無之界,引起巨大的震動。

數萬上神為其保駕護航。

這一條總綱進入核心,便攪動風雲。

虛無之界無數法則閃耀,層層過濾,若是與總綱有衝突之法則,在權重的壓迫下便寸寸碎裂,若是有融入其中之神,頓時遭受大難。

虛無之界各處,不時有這樣的倒黴蛋,不過在鎮壓之下,無從反抗。

此次虛無之界核心中加入編制之製法則,亦是一步清理之棋,為接下來構築天庭打好基礎。

在強有力的意志推動之下,編制之製法則進入核心,過程雖有些風波,但一路有驚無險。

直到徹底融入,眾神心中大石落下,紛紛恭維洞天少君。

此神此次獻編制之策,為天庭建立打下基礎,又有著深厚背景,故此一飛沖天。

如今擁編制府,與編制之製法則有著莫大的干係,從今往後,這一位洞天少君,便是上界權頃一方的新貴,風頭一時無兩。

等天庭建立,必任重要職位。

果然不出旬月,上界修起天宮。

天庭初立,廣傳上界,各路神靈齊聚天宮,尊皇天神為皇天大帝,統御諸神。

皇天大帝登天宮最高寶座,分封諸臣。

場面宏大,氣氛熱烈,不過只有有資格參與之人能感受。

各個上神,各得其職,皆是早先便定下的,無有意外,位高權重。

一旦落下,便在虛無之界內獲得權重,乃是最上層。

輪到洞天少君,得蒙皇恩,封天庭司祿神職,管事業、考較、發放俸祿福利。

真真正正實權之職。

一時間編制府喧囂震天,喜氣洋洋。

洞天少君領了職司,回到編制府後,仍舊心潮澎湃。

接下來天庭會開一次編制考核,安撫的便是異神,令那異神也有進入編制之機。

不過,需得出生清白,無有作亂之神才有資格。

乃是警示異神,唯有安分才有改變命運之機。

主持考核之事,便落在編制府,由洞天少君主持。

才為新臣,便擔此大任,可知恩寵。

不少異神已是上門活動疏通,更有上神登門求取名額,一時間編制府神來神往,府內之神地位便顯金貴。

近日來訪之客,洞天少君一律不見,全力籌備編制考核之事。

她獨坐正殿之內,隔絕外面喧囂,於雷臺之上沉思,腦中不斷模擬即將展開的編制考核預案,以備萬全。

此次考核,定要做的漂漂亮亮。

忽然,洞天少君心神一動,感受到一股波動。

一魚忽躍入她眼中的雷霆之河,逆流而上,來勢極快極猛。

“嗯?”

洞天少君眼中元雷立起雷獄,將其鎖住。

不料那魚搖頭擺尾,越長越大,瞬間掙開雷獄。

瞬息之間,魚長千里為巨物,要掙脫她的雷霆之河。

洞天少君冷哼一聲,也起變化之術,眼中雷霆之河無限擴大,成無邊無垠之大洋,將巨魚困在其中。

不料魚拍波而起,化鰭為翅,翅膀拍擊水面激起八千里的雷霆,奮起而飛,旋轉扶搖直飛而上。

重重雷網竟不能阻礙其分毫。

洞天少君一時不察,眼中激流蕩漾,編制正殿颳起風波,一氣衝出落在雷臺之前,化為一個嬰孩模樣,四下打量,閒庭信步。

“……”洞天少君已是認出他來。

正是被流放的大陽神,今日循著當初流放的軌跡返回。

此神不知從天外天異界得了什麼奇遇,居然鵬飛而起,一不留神間,雷海一下沒鎖住他,被他脫困而出。

不過洞天少君已是明白,為何雷霆不能傷他分毫,只因此神也融入虛無之界法則,也在編制之內,故此不能傷他。

洞天少君第一次感受到,一種無奈之感。

雖編制之製法則有興旺天庭之效,但少了以往生殺予奪的暢快,有利有弊。

洞天少君不動聲色。

異神被流放後,還返回本界,不是報恩便是報仇。

洞天少君看他來者不善。

細細檢視眼前大陽神,見其本質仍如最初見時那般遊離不定。

若非他腰纏的法則與虛無之界的關聯,此神彷彿隨時能夠脫離。

不過洞天少君仍未將其視為對手。

上界大局已定,這神再難掀起風波。

如今她在虛無之界所佔權柄極重,能輕鬆壓制他,況且自信憑藉本身修為,亦在此神之上,更何況,同在編制之內,自己不能傷他,他更不能傷自己。

洞天少君輕鬆自在,便問:“大陽神,你既歸來見了我,為何不跪?”

“我為何跪你?”

洞天少君見他看來,目光似能洞穿一切,知道此人修為精進,與法則融合更深。

想必這便是此神無禮的倚仗了。

這神再開口,果然悖逆:“便是皇天大帝在此,我亦與他並立對話,編制之制,可不興跪.”

“……”此話一出,此神無有前途了,今後在上界之中也是最低一等,權重低微,若是找個藉口將其逐出編制,此神便要被隨便拿捏。

見他狂悖不知死,洞天少君不置可否,想了想便問道:“哦,你也懂編制?”

”略有了解,少君使用編制之制梳理天庭,內裡卻仍行君臣一套,此中魔改,必有後患.”

“有何後患?”

“少君應能看到,長此以往,這方世界之盡頭只餘編制.”

“……這有何不好?”

洞天少君手握虛空,宇宙乾坤盡在掌握之相:“本界精英,盡入天庭,天庭也將無比強盛,必將開創前所未有之盛世!”

“大陽神,你有此見識,便知我所言非虛!”

洞天少君誘惑:“我知你有些良才,若你能投效天庭,投效於我,便有機會隨我等見證盛世的誕生,而你亦能改變命運,今後未必不能成為天庭上神……”“呵呵.”

聽她開起空頭支票,丁牛略微笑笑:“這樣好麼?我覺得不好.”

“為何不好?”

“非常不好。

少君,今日既敞開心扉,能聽我一番肺腑之言麼?”

洞天少君正要聽他說些什麼,好整以暇:“請講.”

“人之一生,乃是一個不斷收斂之平行世界.”

……洞天少君只聽第一句,平行世界一詞,便令她收束精神,洗耳恭聽。

丁牛深嘆一口氣,緩緩道來:“生靈之初生,有萬種可能,若是投生為人,大概便少了千餘可能,出生之後有了男女之別,又少三百餘種.”

“活到八歲,用觀氣碑檢視資質,若是仍測不出有練氣資質,便有大半可能失去了.”

“僥倖有了練氣資質,卻未必能蒙仙門收納,失去大部分可能。

若是幸運被其中之一收為弟子,其實也失去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種的可能.”

“在門派修煉,選了一門神通精練,放棄其他神通,其實亦有三五十餘可能消失.”

“隨著修煉,境界逐漸高深,但在這個過程之中,可能因醉心俗物,對某個能讓你後半生飛黃騰達的夥伴視而不見,可能因為醉酒,錯了這世上跟你契合度最高的道侶……這個過程,不斷有可能在失去,逐一消失.”

“當修為越來越高,年紀越來越大,便能真切地感受到,清晰看到,這方世界的真實面目,所有的可能都在向一個可能收縮,那便是壽終死亡.”

“當一個人,以永磨不倒的意志,堅持不懈的努力,以及一點點的幸運,最終再次突破壽命的枷鎖,成就金仙境得到萬歲,能夠飛昇上界,暫時擺脫獨一的死亡可能,再次獲得大量的可能.”

“然後有一個……神告訴他,他接下來只有一個可能,只能有一種可能.”

“那便是加入編制.”

“那一個人,定會如我此時這般覺得,這非常不好,並感覺可笑.”

“……”洞天少君認真聽完他一席話,一時無言,良久,忽然笑了一聲:“說的很好,但是毫無意義……嗯?你做了什麼?”

她臉上的笑意,僵硬在臉上,她的身體、她的神識亦漸感僵硬,洞天少君意識到大事不妙,眼中最具威力的元雷迸發,然而落在眼前那神身上,那神卻動也不動,神雷仍舊不能傷他分毫……洞天少君驚疑不解,同為編制之內,自己不能傷他,那為何,自己卻會中了他的暗算?洞天少君又驚又怒:“你如何暗算我!”

一邊質問,一邊暗中調動修為,想要擺脫僵硬,卻發現身體、神識越來越不聽使喚!不過她亦不是吃素的,洞天統雷元陰妙一真君皇帝的號,已表明她掌握法則之多。

眼下她雖著了暗算,但只需給她一點時間,她便能用極多的辦法從僵硬中脫身。

“方才我已給了你選擇,正如你方才所認為:這方世界之盡頭只餘編制,你既認同,便要接受這個結果:僵化的唯一,唯一結果,唯一之道.”

“這是我的一招,收縮的世界,收斂的世界,世界一指.”

那神伸出手,先出拳,再縮為一指,寓意世界坍塌收縮,只餘一種可能。

“……”洞天少君的戰鬥經驗,已從這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指之中,感受到了拳意、指意以及背後的法理、道理。

這是有道一指,不是單純的力量能夠抗衡。

洞天少君至少現在想不出破解之道,她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全身法則強行爆發!“洞天!洞天!”

洞天統攝,萬物反縮,她的神之雙眼吸納萬物,成就洞天,所有一切都要被吸入雙眼,令她的身體、神識都遁入雙眼洞天,只為避開這神一指!對方一指之下,她沒有道理,她不敢接,也不能接!只有暫避鋒芒!然而,她的法則,她的神通,被那平平無奇的一指鎖定,她的一千種脫困法門、一萬種脫困的機巧,所有神通、法則逐一失效、種種可能逐一失去,最後,只餘一種可能!躲不了!而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這恐怖一拳,恐怖一指,最終輕輕點在她的額頭:“從我說起肺腑之言始,我已出招.”

“暗算?”

“是我出招,你沒接住而已.”

“……無恥!”

洞天少君,被那一指點在額頭,渾身大僵,她的靈光閃爍,不斷對抗僵硬,卻飛快熄滅,全面失守。

似曾相識的僵閉感,令洞天少君再次想起蹊蹺飛昇的僵神,無有意識的僵神,被用於固化法則的灰炁……恐怕此神出招,在那時便開始了。

北地雷神、一干羊神……自己,都成了此神愚弄的目標,一切在電光火石之間都串聯了起來。

“我最初便告訴你們,若真有誠意,最高法則應是‘虛無之界法則不能約束眾神’,此時我便僵不住你。

你們卻偏偏自作聰明,層層遞減法則效力。

我不傷害你,虛無之界自然不能約束我,而你神雷想要傷我,卻又怎麼能夠?”

“……”洞天少君已是無法出聲,無法動彈,眼睜睜看著他靠近,摘下她眼中雷光,點出一朵雷霆之花,插在她耳鬢。

“洞天少君,我要取你名號中元、陰兩字,你若不否認,便是答應……”那神感應一番,笑的輕蔑:“呵,虛無之界,亦不反對.”

“……”朱顏之淚,於焉墮落。

洞天統雷妙一真君皇帝,陷入無盡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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