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古瓷,即仿製前代的精美瓷器。

京城的仿古瓷主要仿製明代至清代乾隆以前的彩瓷器物,這些器物多為官窯中的江西jdz瓷器。

摹仿製作歷代名瓷,明代時即有,至清代尤盛,設有造辦處。

於jdz燒造白瓷胎,運至京城,另僱工匠仿照傳統畫法加以新繪,開爐烘染,製成仿舊瓷器,以供朝廷對內賜賞、對外交換的需要。

辛亥革命以後,宮廷和一些皇族、官僚家道敗落,部分精美瓷器流入民間。

這些瓷器無論造型或裝飾都是民間少見的精品,但數量又不多,成為國內外市場上的搶手貨。

於是京城民間仿古瓷行業發展起來。

不過這個行業1949年以前均為個體手工業者,產品品種、數量不多。

而且湊巧的是,最著名的兩人皆姓詹。

詹遠廣,江西jdz人。

1903年自jdz到京,為古董商製作仿明清官窯瓷器,彩頭與原品極似,難辨真偽。

他的工價極高,一般古玩鋪做不起。

曾給東四牌樓榮興祥製作過一對乾隆御窯琺琅彩瓷碗。

彩質細膩如塗脂,彩色鮮嫩,畫工精美。

工價四百現大洋,工期近一年。

但他的技藝並未傳人,作品極少。

詹興祥,ah婺源縣人。

民國初年到京,住東珠市口石虎衚衕,專門補修瓷器和燒製後掛彩瓷器。

工價低廉,作品較多。

三十年代,他燒製了一件雍正官窯粉彩五寸盤,原系盤內素白,盤外鬥彩花卉。

詹興祥在盤內繪製五蝶小花填粉彩,成為既有鬥彩、又有粉彩,彩色特殊別致的後掛彩精品。

仿古瓷配色填彩是工藝關鍵,配出的彩色經焙燒要與原品彩色一致。

小窯焙燒瓷器,沒有電爐,很難掌握溫度。

詹興祥全憑經驗掌握爐窯溫度,燒出的色彩恰到好處。

他的配色絕活傳給徒弟劉永清,劉永清發展了這一技藝,成為後掛彩工藝技術之名師。

四十年代初,劉永清獨立燒製後掛彩瓷器,繪製、焙燒出仿明清官窯彩瓷數百件。

其仿製的明萬曆五彩《蓮池鴛鴦盤》成為國家一級文物收藏於博物館。

康熙青花《黃梅瓶》於1944年由滬海收藏家收藏。

雍正粉彩《牡丹碗》四對由寶古齋於1945年以每對四百大洋出售給日本山中商會。

劉永清以仿雍正青花瓷和康熙釉裡紅瓷為最佳,但產品極少。

五十年代,有港城的古董商聘他去法國巴黎獻藝,被他謝絕。

此後,劉永清經由國家安置,得以進入廣安門外南濱河路的京城工藝品廠上班。

這家廠子是建國後,京城唯一生產仿古瓷的專業廠家。

只是劉永清雖技藝高超,卻脾氣倔犟、孤傲。

為此,他與廠領導的關係相當不和睦。

在技藝傳授上,也有藏私。

比如說,他將繪畫、填彩、寫款等一般技藝傳給了徒弟。

而配料、配色、燒製青花瓷、釉裡紅的焙燒技術卻從不傳人。

七十年代末,因有京城郊區某鄉鎮企業的陶瓷廠出高價聘其複製明清官窯瓷器。

劉永清甚至因為和領導賭氣辭去公職,極為不智的斷了自己的後路。

但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去了才知上當。

這個鄉鎮企業的格局實在不高,聘請他只為謀求短利,生產的多為一般產品,精品甚少。

這個時候,他也只能暫時為鄉鎮企業賣力,盼著能幫助鄉鎮廠發展壯大,日後重獲發揮一身所長的條件。

但天不遂人願,鄉鎮廠不但沒有什麼雄圖大志,而且極不講交情。

到了1982年,就因為仿古瓷市場的低迷,鄉鎮廠的本廠職工也已經掌握了基本生產技術,劉永清居然被廠方毫不留情的辭退了。

此時的劉永清,當然悔之晚矣。

可以說重新歸京的他,年歲已大,老無所依。

而且這個時候,哪怕他再想將獨門絕技傳留下來,也已經晚了。

不論是他自己毛遂自薦,還是經友人奔走推薦,都始終無人與之合作。

要知道,這年頭的仿古瓷行情確實不行啊,真東西都沒人要,何況仿的。

所以說,這個年代的京城,並不僅僅是“葡萄常”一家為技藝的傳續而煩惱。

人亡藝絕的情況,也並不比每年世界上滅絕的野生動物要少。

就像劉永清,他最終也不得不低下高昂了一輩子的腦袋,來做最後的努力。

只能去求原先就職的京城工藝品廠領導,希望能給他一個開窯傳藝的機會。

什麼職稱和待遇啊,劉永清都不要,只求能留個名字就行。

真能讓以後廠裡的人都知道掛彩工藝的配色之法,是他劉永清傳下來的就行啊。

但可惜的是,哪怕把姿態放的這樣低,遭遇冷淡和羞辱仍舊不可避免。

劉永清自己跑了好幾趟,竟然連個能管事兒的人都見不著。

只能傻乎乎坐冷板凳被廠裡那些舊同事們看笑話。

去的多了,最後竟然連廠門都不得進了。

連傳達室都收到了命令,不許再放他進廠騷擾領導們辦公。

最後劉永清沒辦法,只能去求了原先工作中有過接觸的一位陶瓷專家葉赫民。

希望能憑藉其在業內的身份和影響力,說服廠領導允許他回廠傳藝。

應該說,這劉永清最後的一次嘗試倒是對路。

鑑於葉赫民在行業內是學術專家,京城工藝品廠也不好不給面子,拒之門外。

於是一個管生產的副廠長終於出面接待了他們,也允許劉永清當面陳述其要求。

只不過這也僅僅是出於禮貌走個形勢而已。

因為聽的時候那個副廠長就明顯表達出來不屑與不耐煩。

如同神遊物外一樣,一邊用指節敲擊桌面,桌子底下的腳也在地面上輕踏著。

而且等到劉永清把所有想說的都說完了,他也老半天沒個反應,就這麼用指節繼續敲著。

伴隨著牆上的掛鐘也不快不慢的指標聲音——滴,嗒,滴,嗒,滴,嗒……一分鐘。

二分鐘。

三分鐘。

五分鐘。

八分鐘……這樣的幹晾,別說給劉永清心裡滿不是個滋味。

就連葉赫民也看不過眼了,不能不主動為劉永清做起了說客。

“柴廠長啊,咱們也認識十幾年了。

我打這裡剛建廠不久,就來充當顧問,咱們應該算是朋友了吧?那我就有話直說了,劉師傅和廠裡的矛盾細節我不清楚。

不過這回劉師傅找我來,確實是對他自己過去的一些行事方式後悔了。

才想著把他的絕活留給咱們廠裡,也算給咱們廠留點真玩意。

我想,劉師傅的技術有口皆碑,何況也不要求什麼待遇了。

廠裡總不會拒絕他這番好意吧?”

這時,副廠長才有所回應。

嘆口氣說,“葉先生,我不是不知道劉師傅的本事,要是開窯燒瓷,再帶幾個徒弟,確實能把劉師傅的技術留下來。

可是廠裡現在資金緊張啊!仿古瓷的需求本身就不多。

我們確實無力進行技術方面的投入了.”

“現在的人,沒幾個人喜歡老物件的,買新瓷器的,大多數就圖個便宜。

而花的起錢買仿古瓷的人呢,人家幹嘛不買真的老瓷器啊?所以關鍵問題就是,投入進去的資金,我們怎麼才能收回來啊。

劉師傅的技術再好,燒出來的瓷器沒人買得起,那也白搭啊.”

“像這樣的技術真的有用嗎?這是我們現在最需要正確認識的問題。

過去啊,劉師傅在我們廠的時候,我們是求過他的技術,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別的不說,人家鄉鎮企業用行動解釋了一切。

那這些技術要真有價值,人家又怎麼會不要呢……”這些話都是客客氣氣的說出的,可實則比用耳光抽劉永清一頓還讓他難受呢。

什麼叫誅心之語啊?這就是!劉永清聽著,好似腮巴子都疼起來來了。

而最尷尬的,他不知道是讓臉上勉強擠出的笑容留著好,還是收了的好。

“我知道咱們仿古瓷的銷售情況不太好,能體諒咱們廠的難處。

可這不能否認仿古瓷技術上的價值,不能否認劉師傅的技術水平。

我們畢竟是國營的工藝品廠,除了經濟效益以外,是不是也有創造社會效益,保護工藝美術技藝的職責呢?應該為了長遠考量嘛……”眼看到劉永清強做笑容的臉比哭都難看,都有點扭曲了。

葉赫民心裡不落忍,又再為其聲張,竭力勸說。

他說的確實是實情,是心裡話。

只可惜他是搞古瓷研究的學者,說學術問題他是專家。

可要論推卸責任找藉口,他又哪兒是副廠的對手?“葉先生,您就別難為我了。

您說的這些都對,可實際情況不允許啊。

廠裡的工人要知道我把大家發獎金的錢都開窯燒瓷了,那還不把我辦公室砸了?我連明天都過不去,還怎麼長遠?”

“就是工人不鬧。

廠裡其他的老師傅們又怎麼看我?人家還是廠裡的人呢,要問我為什麼不幫他們開窯燒瓷留技術,反倒給外人做如此投入。

我怎麼講啊?”

“我這人,一生最講義氣,這一回,實在不同,我相當為難……”就這樣,一次次的爭取,遭遇一次次的拒絕,最終還是沒能讓劉永清如願。

等到時間又過了半個多小時過去,劉永清自己就近乎死心了。

他不願再聽下去了,也不敢再聽下去了。

他膝踝子抖索著,自顧自站了起來,手扶著的牆壁,感到就像鐵打的似的那麼冰。

失魂落魄中,他什麼也沒說,就慢慢往房門那兒走去。

心裡轉的念頭只有一個。

“廢物……廢物……我的手藝成了廢物,沒人要了……識趣點,走吧……”出了門兒,劉永清突然又一陣眩暈,一個人手哆嗦著扶著牆就有點走不動道了。

那雙已經重得跟灌了鉛一樣腳似乎已經不是他的了。

麻痺感也一陣陣的隨著神經遊走全身,他甚至連思維都遲鈍起來了。

以至於連追出來的葉赫民攙扶他,詢問他,他都難以應聲回答。

“呃,呃,唔.”

劉永清的嗓子裡響著,只有這樣。

他彷彿覺得遭遇了五雷轟頂一樣。

眼前是他一生中都想不到的,過不去的難關。

古人說,世情惡衰歇,萬事隨轉燭。

他現在就真切的體味到了像前半句這種,被命運厭棄,失去了全部人生希望的悲哀。

不過好在這下半句,倒真不是什麼壞詞兒。

要知道,人生中最大的巧合,也就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實際上恰恰就在劉永清的精神、肉體幾乎撐不過打擊,就要垮塌的時候,奇蹟發生了。

樓道里居然響起了腳步聲,廠長和書記一起帶著幾個人找了過來了。

而且手裡拿著不少的照片,見到劉永清就相當的親熱,居然沒有半點冷漠和厭惡了。

“劉師傅,你還沒走呢,太好了太好了!我們還真怕你走了呢。

哎,你快幫忙看看,這照片上的黃地青花的瓷器,你能燒出來不?”

“哎,你這是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啊?這可是咱們廠送上門來的一筆大活兒,還指你給配色呢!這藍可是最要命的!”

“哎,老劉,你可別嚇唬我們啊,你還想不想開窯燒瓷啦?想的話,你的身體真得保重啊!”這幾句可管用,劉永清登時就有了精神頭,不敢相信的追問。

“什麼?我還能開窯燒瓷??”

“能啊”廠長篤定的說,“只要你能為咱們廠,燒出三百套這樣的瓷器來.”

劉永清此時的眼淚一下就噴湧出來了,幾乎是帶著哭音立下軍令狀的。

“能燒!能燒!天下就沒我劉永清配不了的色!”

廠長因此心懷大暢,高興的說。

“劉師傅,那你可有用武之地了。

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區裡來的兩位同志……”卻沒料到,兩位被介紹的人裡,其中之一已經忍不住,衝著葉赫民驚訝的叫了起來。

“哎,葉……葉同志,夠巧的啊,在這兒居然又碰上您了。

您不會在這兒上班吧?您還記得我嗎?齋宮咱們見過,我叫寧衛民……”葉赫民聽了一愣,片刻,他也認出來了。

“年輕人,是你啊!咱們真有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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