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豪心裡有些羞愧還有些不以為然。
冠冕堂皇的話誰都會說,那是事情沒有落到自己身上。
以前揮金如土呼風喚雨的人上人,一日間便從天堂跌落塵埃,那巨大的落差,真的讓人無法接受。
他不想再繼續這個令人難堪的問題,看著他面前的果汁說:“你的品位變了,竟然跑到這種地方喝果汁.”
“前兩年喝酒住院,差點人就沒有了,後來落下了胃病,現在時刻有人監督著不給我喝酒,也已經習慣了.”
“你結婚了?那家的女孩兒那麼幸運?”
“還沒有,曲盈盈你還記得吧,她現在是我秘書,管得比我老媽還嚴.”
“難得,過了那麼多年了,那丫頭還那麼一廂情願地跟在你屁股後面跑,你就沒有想過要收了她.”
想起往事,江豪語氣裡有些傷感。
“不說她了,我現在有喜歡的人了。
你對以後有什麼打算,如果有困難的話可以來找我.”
“還是你好,還肯拿我當朋友,你知道嗎,圈子裡很多以前的朋友,連我的電話都不接了,生怕我跟他們借錢似的.”
江豪的眼有些溼,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兩手插在頭髮裡煩躁地揉了揉說:“要過年了,不說這些讓人難受的事兒,哎,你不是有女朋友了,怎麼不用陪她?”
“她不愛我,我也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呵呵,想不到啊,你也有被人嫌棄的時候.”
一輛銀灰色麵包車停在了酒包門下,從上面下來幾個流裡流氣的青年。
“飛哥,我親眼看見江豪那王八蛋在這兒喝酒,肯定沒錯.”
黑胖青年說。
被叫飛哥的是個高瘦青年,染著黃色的頭髮,戴著一副黑色墨鏡,嘴上叼著菸捲。
顯然是這幾人的老大。
“飛哥,你快表個態,地瓜的打可不能白挨,若是不給這小子點兒顏色瞧瞧,以後誰還把咱幾個當回事.”
“是啊,飛哥,不如咱們這就衝進去,打那小子一下措手不及.”
飛哥扔掉手上的菸頭,看了看手下幾個小弟說:“罩著這酒吧的人咱惹不起,胖子你進去瞧瞧人還在不在,等他出來咱們再動手.”
胖子走進去一會兒出來說:“在,不過他身邊多了個人,不知道是什麼來路.”
“哼,什麼來路,跟這小子在一起的還能是什麼好鳥,一起收拾.”
飛哥眯著眼說。
唐愛國跟江豪走了出來。
市中心大街馬路兩邊的香樟樹上拉著紅燈籠,一串串隨風輕揚,看起來分外的喜慶。
新年將至的城市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流光溢彩。
唐愛國拍了拍江豪的肩頭說:“現在住哪兒,我送你回去.”
江豪想起自己家住的那條髒亂的小弄堂,低落地說:“不用,離這兒不遠,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唐愛國是人精中的人精,江豪的那點小心思他如何不知道,也沒有堅持說:“好,你路上小心.”
說著走向自己的車子。
本躲在麵包車後面,看見兩人就要衝過來的幾人看兩人分開了,愣了一下神,黑胖子說:“飛哥,怎麼辦?”
“不管那個男人了,先把姓江的弄車上來.”
江豪看著唐愛國開了車門,靠在路邊的樹上點了一支菸。
以前的他愛極了這城市的燈紅酒綠聲色犬馬,可現在城市繁華依舊,可他已經無法溶入這個城市了。
他覺得他被命運被生活被這個城市拋棄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語淚先流。
他是男兒,男兒有淚不輕彈,好男兒流血不流淚,可想著以前恣意而為的日子,想著唐愛國說的話,忍不住便溼了眼。
就在他傷感的時候,幾個人出其不意地蹦了出來。
看著領頭的飛哥,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雙拳難敵四手,落到這些人手裡,不在床上躺個十天半月怕是起不來的,好漢不吃眼前虧,三十六計跑路為上策。
其實他跟這些人也沒有多大的恩怨。
只因那飛哥的手下在他吹噓以前的光輝歲月時恥笑了他兩句。
說他是沒了牙的老虎,是不如雞的落迫鳳凰。
這話是地地道道的大實話,原也沒說錯,可就是觸動了江豪心裡那根脆弱的神經了,一個沒忍住拿著酒瓶在他的頭上開了花。
說句實話,他原不是這樣愛衝動的人,富家的公子哥,該有的涵養和肚量還是有的。
可自從家裡破產之後,他就變了,這個世界也變了。
江豪把手裡的菸頭扔向幾人,然後奪路而逃。
風從他耳邊呼呼刮過,他只能拼命地逃,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唐愛國把車從停車場開出來,看到江豪在幾人的追逐下狼狽逃竄的背影,想也沒想便把車開過去停在了江豪的腳邊,開了車門喊:“快上車.”
江豪慌忙上了車,車子立馬炮彈似的開了出去。
飛哥看著車子開遠,面上的表情如同凶神惡煞,不甘地停住了腳。
原本想把這小子悄無聲地弄上車,到了郊外再收拾的,沒想到他如此機警。
江豪回頭看越來越遠的幾人,心有餘悸地抹了把額上的冷汗,對唐愛國說:“謝謝.”
“怎麼得罪他們了.”
“一點兒小事.”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所以還是別混了,踏踏實實的找份工作幹.”
“事情那有那麼容易,我就算是改邪歸正了,他們一樣也不會放過我的.”
“要不,就離開這個城市。
我可以給你找份工作,跟朋友合夥弄了個農莊,你若是不嫌棄,就去幫我照看著.”
眼下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江豪一臉酸澀地說:“沒有想到有一天竟然還要你賞口飯吃。
什麼時候可以過去?”
他也怕那些人找到自己,生活艱辛,若他再出點事,那就是雪上加霜了。
“隨時可以,你若是方便,現在我就可以帶你過去.”
江豪帶著唐愛國來到自己住的小弄堂裡。
弄堂兩邊是低矮老舊的兩層小樓房,房子下面凌亂地堆著些雜物,留著僅能夠兩人透過的通道。
江豪抱謙地說:“車子進不去,家裡也不像個樣子,就不邀請你到家裡做客了,你在這兒等一下,我馬上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