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這處頗具古色古香的房間裡。

江畋首先看見的赫然是位站在案牘前,身著幞頭長衫的灰鬢老婦人。

只是她雖年逾不惑,卻依稀早年的風韻尤然;歷盡滄桑的眼神也依舊顯得明亮而有神。

“這位便是江錄事了吧!”

男裝打扮的老婦人溫雅一笑道:“卻是聞名日久,今方得見;卻不想你已經做下好些大事了,真是年少可畏了.”

“見過老夫人,不敢當此讚譽.”

江畋雖然心中有些詫異和驚訝,但還是保持基本禮數道:同時他也注意到在場還有包括鄭金吾在內數人,都隱隱以她為尊簇擁著。

“江生,這位便是來自樞機五房的岑夫人,岑(參)判官的嫡脈,”這時,在旁鄭金吾才順勢介紹道:“領正五品上的宮正內職,也是當下總領本部內行諸房的官長.”

“無需客套,老婦只是恰逢其會,被人推上了這個位置,勉為其難的暫且維持個名頭而已.”

老婦人卻是溫言道:“真正報效朝廷的差事,還要指望你們這些少俊幹才了.”

江畋頓時心中瞭然,雖然鄭金吾說的語焉不詳;但是還是隱晦提示對方的資訊。

樞機五房判事官,乃是國朝唯一公開,也是規模最大的情治衙門,其影響力遍及寰宇海內,遠非武德司之流可比。

其次,她是岑(參)判官一脈的後代;而當年的岑參與戴叔倫等人一起,位列梁門十友之一。

因此,這種淵源一直得以穩固沿襲下來之後,也代表了她與當代的扶政三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而她兼領的內職就更不簡單了。

原本國朝例制只有內女官、外命婦的常設。

但是自從泰平改新之後,大量貴家、勳臣出身的女子,也被引入了仕途,而形成了所謂對等品秩的女官內外職體系。

而吸引這些女子出仕的緣故,除了相應的品秩和俸祿之外,還有就是相對的婚姻自主權。

也就是一旦女子透過入學,並且考上了女官之後;也就意味著父兄再也沒有辦法,私自決定其婚姻歸屬。

其中又有內外職之分,散授的外製女官相對普遍一些。

除了傳統的入學考授之外,通常也會被當做門蔭的恩澤,而授予一些貴家女性,以為掛名和身份象徵。

就像是裴氏阿姐就有六品女官身份。

但是作為參與掌管實務的內職女官,就更加嚴格和寧缺毋濫多了。

幾乎是一個蘿蔔一個坑,不但需要相應的出身背景,作為起步的基礎;同樣也需要足夠的經驗和資歷,甚至是功績才能勝任的。

更勿論她是以女流之身來署理,當下這種暴力色彩十足的新設對應部門;之前只怕少不了在強力部門內任事的經歷,更有讓人毋庸置疑的出身背景和手段。

也許她還掌握了情報收集和訊息來源。

“這位便是東都刑部的韓都官,也是夫人的得力佐副.”

隨後鄭金吾又介紹起了下一位同僚:“當下專掌器械物料及操行諸事的各處廳房。

不瞞江生,外間好些器械物用,可都是韓都官籌辦的.”

韓都官是一位相貌平平中等身材,看起來就很和氣很好說話,長眉細眼的中年人。

他笑了笑與江畋拱手回禮道:“卻還要多謝江錄事,替秋官(刑部)捉住隱藏身份的雲夢賊首,不然五方緹騎那兒,還不知道如何交代呢.”

而江畋也頓時心知肚明,這位不出意外的話,便是負責後勤訓練的副職了。

緊接著,鄭金吾又介紹第三位道:“孟籤事,乃是總綱參事府的得力干將;也是當下專責內外行人等稽核考功的佐職.”

孟籤事是個弁冠緋袍的典型武官打扮,舉手投足卻又夾雜了些許文職儒雅的味道。

只見他仔細打量了江畋一番後,才言簡意賅的對著他點點頭道:“傳言不虛果如其人,你編寫的那些章程和要略甚好.”

而這位顯然就是掌管人事的副職。

“此外,還有一位署理財計的佐副,因故尚未到任.”

鄭金吾又開口道:“這便是當下內行各房的署理情形.”

江畋再度點點頭,這位顯然是管弄錢和編列開支的。

“最後,就是我領下的這些外行兒郎了,暫編一營四團的千二員額隨缺隨補.”

說到這裡,鄭金吾卻是微微挑起眉梢,隨即又若無其事道:“此外還有兩京十六府的街使、巡禁、快輯可為臨時協同.”

這樣作為一個特設的秘密部門,關於情報、財務、人事、後勤和一線行動部隊的設定,基本都齊活了。

不過江畋也好奇起來,鄭金吾既然當場介紹了這麼多;關於自己的定位和用途,又該是如何呢

“這封政事堂頒下的牓子,便是江生你的干係了。

乃是堂老們的聯署,三省官長依次用印的重要前程和干係.”

隨即鄭金吾又順勢拿出一封紫漆封的木夾文書道:“自此,江生便是本衙的監事副任.”

“責檢非違、指正校準,察遺補漏、防微杜漸?”

江畋開啟之後仔細參詳了一遍之後,很快就發現了其中的關鍵和重點,忍不禁道:“這難道不是御史臺的職責和干係麼?”

“對啊,這正是御史臺的干係。

可是當今的臺城上下,又有誰人比江生更恰如其分?”

各人聞言都笑了起來:“就算是少許知道內情的憲臣,卻也沒有江生的這番本事和見識啊!”

“這多半是為江生的緣故,才得以應運而生的位置啊!”

而鄭金吾更是附和道:“如今雖然正監之位和另一位副監暫缺,但大可以由江生,現將監事所屬的職分,給擔待起來啊.”

“當然了,一應所需雜佐人手,江生可以先拿出個章程來,再到名冊裡慢慢挑選;此外,本衙尚屬草創,若是江生另有更好的選擇,也可以自行徵辟之,只要無惡逆大罪,都可先行徵用.”

身為正職的岑夫人也確認道:

“江生若是覺得事務冗繁不耐,大可以先擔待起來,再慢慢挑選幾個可靠得力的合用之人代勞;然後日常裡只要接受訾議和請教就好了.”

走出來後,鄭金吾意有所指的開口提醒道:“但最關鍵還得有自己的人。

依照監事處的基本職分,同樣需要一小批人手,以為日常奔走。

若是本衙的外行子弟有事的話,少不得還要向監事處請援力和協助.”

“這是本衙對外行事的名目.”

隨後,鄭金吾又遞過一塊身牌來,“因為事關重大而內情詭譎,不便外間廣為傳揚。

是以本衙的當下行事,都暫居於御史三院之下,以為掩人耳目一時.”

“暗行御史?”

看到身牌上這幾個字,江畋卻是有些百感交集的忍不禁想起,多年前看過裡的一步韓國神異志怪漫畫,現在想起來卻似乎有些應景的巧合了。

只是又不免滿心唏噓起來。

當下朝廷新成立對應相應特殊事態的暗行御史,我怎麼就成了其中的創始人之一,隱隱排行第六號人物了呢?要知道,在幾個月前,我還是臺獄中謗言朝廷的政治犯?這個身份轉變也太快了。

“我知道你對清正司那頭,多少有所怨念,這才整出這些事情來的.”

然而,鄭金吾卻是將江畋的沉默誤會成了另一件事情,主動開解道:“不過這樣也好,省的那些雜七雜八之人再多想什麼.”

“不過,清正司再怎麼不堪,畢竟是大內提議設定的,實在不便於馬上廢止。

不然,動輒朝令夕改的只會有損聖德和朝廷的威信。

是以還得繼續維繫一段時日,等到大家都淡忘了差不多,再行撤併就悄無聲息了.”

而在江畋離開的洞廳內,也有人在私下議論著這場會面。

“現在接觸他會不會太快了。

上頭不是交代,畢竟是來歷成謎,要稍微壓一壓,更多的以觀後效,才能安心使用麼?”

“可是你現再看,哪裡還壓得住他啊!我們這裡再壓下去,他怕不是都要和武德司、左武衛,一拍即合的徹底交好合作下去了.”

“他那些手段和技藝擴散出去,要是左武衛得了便宜也就罷了,畢竟都是南衙裡的干係;可要是便宜了武德司那邊,你我怕不是都沒法收場了.”

而在江畋與鄭金吾的說話之間,也順勢參觀和見識了這處地下場所中,餘下還沒有接觸的區域。

包括了專門的檔牘房,隱藏的警哨間,專門有醫官值守的診療室,和足夠寬敞還有上下管道的休息大廳。

雖然大多數陳設還有些倉促草就的味道,並且還有一些這樣那樣的小瑕疵。

比如許多角落和牆面還未修繕妥當,並且塗抹上防蟲防潮的灰漿;還有一些區域明顯屬於荒廢著,臨時被雜物堆堵遮掩起來。

但是對於江畋來說,能夠在這段時間裡,炮製處這麼一大片專用地上建築和地下場地來,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對於這個時代,在效率上的心理預期了。

因此他對被引見的各處人員,倒也不吝讚許和鼓勵。

最終,鄭金吾引著他來到了內裡的一處有著衛士看守的牆角處。

隨著鄭金吾和江畋相繼出示了身牌,那名目不斜視的衛士才伸手敲了敲牆壁,頓時就在細微塵埃抖落間,自內而外開啟了一處石質暗門。

頓時就露出內裡,宛如庫房一般的多個隔斷區,以及成排架子和分裝大小容器。

而在這處內部庫房中,則是收藏著金吾衛這些日子以來,陸續收集到雜七雜八的戰利品。

因為沒能確定用途而暫存於此。

其中陳列著疑似赤鐵礦的結塊,矽化木枝條,石英疙瘩、雲母片、硨磲碎塊。

而按照說法,這些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在那些被捕殺的異獸體內發現的;還有一小部分,則是在異獸和鬼人隱藏處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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