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平能找上她,對於染白來講也不是那麼意外的事情,前些年的記憶深刻到不敢忘,看到那張臉就會想起來。

所以在他開口要錢的時候是真的噁心。

兩個小時前,沐平站在巷子外搓著手,在看到回來的身影時,眼神閃爍著惡臭的貪婪的色彩,這麼多年來從未變過。

“璟白啊,你回來了。”

他臉上擠出來一絲虛偽的笑容,看上去還真的有點親情的意思,只可惜撕開那層皮,一切都令人作嘔。

那人身形清瘦冷峻,輪廓陷入昏暗中,街道旁的路燈應該是年久失修,散發著並不明亮的光芒,打落在她的身上,有種單薄的瘦削感,可身骨卻挺直的沒有一絲彎曲,蘊含著凌厲的力量。

白襯衫在夜風下獵獵生風,衣襬被吹得有些鼓起,碎髮凌亂,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看向沐平。

“什麼事。”

“我好歹也是你爸爸,怎麼能這麼跟我說話呢?”沐平上下打量著眼前的人,生了一副好骨相,可惜就是性子太冷了,不容易掌控。

也不聽話。

這讓沐平不太喜歡。

“是嗎?”染白漫不經心的看著他,眉目冰冷銳利,長睫下的眼神彷彿一把涼薄的刀子,能直直刺入心臟最深處,她扯了下薄唇,似乎是在笑,又不沾染半分溫度,一字一頓的吐出來:“我爸早就死了。”

“你要去和他作伴嗎?”

聲音低沉冷冽。

惹得沐平臉色大變:“你什麼意思!怎麼敢這麼和老子說話?!要不是老子把你養這麼大,你以為你還能活?別忘了你骨子裡到底流著誰的血!”

染白長身玉立,冷眼旁觀。

沐平肥碩的臉龐都因為憤怒都顫抖,又想到今天的目的,拼命剋制下來,強行擠出來一抹笑容,走上前兩步,搓著手:“璟白啊,你手裡有沒有錢?”

“沒有。”

沐平一聽這話不樂意了:“你都這麼大了,怎麼可能沒有錢?這都能去打工上班了,是不是在騙爸爸?”

“爸爸最近總是生病,這身體老難受了,想去醫院還沒有錢,你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爸爸去死吧?你手裡有多少錢,先給我,反正你一個學生也用不了多少錢,等爸爸以後有錢了再給你。”

“拿去賭嗎?”

染白風輕雲淡的問,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那樣的眼神透著無動於衷的冷狠。

那般眼神和氣場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竟然讓沐平心生畏懼,被嚇退半步,後背生出冷汗了,總感覺下一秒就能被捅刀子。

夜色沉沉,看不見一點明亮的光影,街上沒什麼人,能聽到風的呼嘯聲。

“璟白,你已經長大了,應該懂點事情了。”沐平勉強回過神來,教訓道。

面前的人忽地冷笑了一聲,眉眼尚有些青澀的鋒利,身骨修長漠然,薄唇輕啟,一字一頓。

“懂你媽。”

沐平勃然大怒。

“給臉不要臉是不是?!今天這錢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說著,他就想要像小時候一樣動手,把人打個半死再把錢搶過來。

可他似乎忘了。

面前的人已經長大了,再也不出當初的孩子。

陰影遮住了半張臉,稜角分明。

下一秒陡然有了動作,狠戾而無情的將沐平重重摔在了牆上!

沐平毫無還手之力的慘叫了一聲,疼痛瞬間席捲了他,他怎麼也想不到璟白身手居然會這麼好,還敢真的對他動手!

他開始拼命地掙扎,卻無濟於事,只能從嘴中吐出一連串惡臭噁心的咒罵。

把他的親生孩子罵到了骯髒的泥潭中。

彷彿那根本就不是和他血脈相連的孩子,而是一個殺父仇人。

染白衣襬被風吹得鼓起,白色襯衫也像是寒涼的刀片,不沾染半分溫度。

那雙眼睛深不見底。

後來的事情,就是楚緒看到的那樣。

如果楚緒沒有來會怎麼樣,她會怎麼做。

染白沒再設想這個問題。

原本被烏雲遮住的月亮不知何時生出來了,月光清爽,乾淨而柔和的籠罩著一番天地。

公交站牌前零零散散站著幾個陌生的行人,換了一波又一波,不知道有多少輛公交車在這裡停下,又很快駛向了遠方。

汽笛聲迴盪在耳邊,車水馬龍。

而他們就坐在那張長椅上,十指相扣。

染白白襯衫沾了血,筆直的坐在那,長腿隨意伸著,線條頎長勁瘦,露出的一截腳踝骨感分明。

路過的車光一瞬間打在了她的側臉上,稜角分明的精緻,透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只是此刻卻牽著另外一個人的手,垂眸把玩。

楚緒安靜的陪著她,坐在旁邊,兩人幾乎沒有隔著什麼距離,他能清清楚楚的聞到染白身上清冽清潤的淡香。

也不知道是沐浴露還是洗髮水,總之味道挺好聞的,像是第一縷月光落在了雪山上。

手指被握在手心中,這讓楚緒稍微有點不自在,連背脊線條都有些僵,不管怎麼調整坐姿都覺得不對勁。

而另一個人絲毫也沒覺得有什麼,全程沒有表情,長睫懶懶垂了下來,平淡銳利,冰冷頎長的手慢條斯理的捏著楚緒的骨節。

沿著獨屬於男生清瘦分明的指骨線條往上,長指輕輕鬆鬆的圈住了那一截冷白瘦削的手腕,腕骨凸出的弧度青澀漂亮,適合把玩。

染白體溫冰涼,弄得楚緒指尖都沾染上對方的溫度,他乾脆一動不動的看著染白的動作,終於忍不住問:“你是手控嗎?”

聲音慵懶,帶著幾分調侃性質的玩笑意味。

誰知染白卻抬起眸來,直直的看著他,眼神在月色下極具侵略性,令人不敢直視。

薄唇輕啟,低沉道。

“緒哥的手很好看。”

明明從聲音中聽不出來任何情緒,可偏偏那樣的話卻令人生出了幾分不自覺的曖昧感。

連動作也是。

楚緒的心臟燙了一下,連手腕的溫度也開始發燙,那樣被染白握在手中。

他不知道此刻是不是應該來一波商業胡吹,說一句你的手也不差。

縱然心中胡思亂想,面上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

喉嚨就跟被堵住了一樣。

只能聽到心跳。

二線公交車到了的時候,

兩個人是一起上的車投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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