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她與燈火一線之隔,顧驚羨心底連綿刺痛,否定的毫不猶豫。

“你騙我。”

染白輕聲。

“當初為什麼要救我?”她古怪勾唇:“就因為我是她?可我不是。”

“你看不懂嗎?我和她不一樣,你只能選一個。”

怎麼可以代替。

怎麼可以擁有。

怎麼可以共享。

絕不。

顧驚羨怔然。

染白陷入昏暗的影子中,神情也不明,身上的氣質太矛盾了,她所有惡劣的佔有慾甚至還帶著幾分童真的人性,喜怒無常陰晴不定,像是個得不到糖的小孩,又像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將她分割成兩半,最後僅存的一絲無害徹底泯滅。

忽然毫無預兆的尖叫出聲!

尖銳又扭曲!

桌上擺放著的瓷器還有茶具驟然被她狠恨推翻,全部砸在了地上!在碰撞地面的時候發出“砰——!”的四分五裂的聲響,貫穿了耳膜,那樣的聲音讓人極度不適,伴隨著尖叫甚至會產生一種被撕裂的感覺。

原本的寂靜被打破,窗外是燈火長明,一窗之隔是滿目黑暗,厚重的實木桌徹底被掀翻,所有能砸的東西全都砸在了地上,瓷片碎裂迸濺了滿地,反射著尖銳的稜角,將眼底的光分割成無數碎片,劃傷了她的腳踝湧出鮮血染白也沒有在意,她就那麼踩在碎片上,踩在滿目狼藉上,舔了舔唇角咬出的血,眉眼妖冶又攝人。

包廂中發出的巨大聲響讓人本能的畏懼,那一切發生太快顧驚羨根本來不及阻止,眼睜睜的看著狼崽瘋了一樣砸了所有的東西,毀滅欲鋪天蓋地。

“你就是個怪物!”

“你為什麼還不去死?”

“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你該死……”

“你該死……”

歇斯底里的言語、雜亂無章的咒罵、在那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下所有或熟悉或陌生的人臉全部湧入腦中,她好像看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在遙遠而模糊的記憶中,冕服加身的帝王在看著她。

可她看不清那個人的臉,怎麼看也看不清,熟悉的氣息讓人心悸。

她控制不住。

潮水般湧來的陰暗拖著她的腳踝,要將她拽下深淵,疼,好疼,腦袋幾乎被撕裂,卻忽然在一片冰涼中褪去,感到久違的溫度。

顧驚羨抱住了她。

乾淨淡香縈繞,嵌在骨子裡。

他不會安慰人,只能無數次的重複說我在。

小孩身體還在抖,溫度冰涼的像是抱著冰塊,顧驚羨沒有鬆手,抱的更緊。

染白眼前是一片血紅的顏色,漸漸看清楚了眼前人的輪廓,在視線中仍有幾分模糊不清,那熟悉的清冽的淡香帶著獨屬於另一個人的氣息將她籠罩,這樣的味道讓人貪戀。

她伸手緊緊抱住他,力道狠重,是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人本能的抓住光,是陷阱也無所謂,連用力抓著人的手指也骨節慘白,眉目晦暗,嗓音沙啞的叫他的名字:“顧驚羨。”

清冷低沉的聲音回應她。

“我在。”

當初就是這樣的聲音跟她說。

她信了。

——“顧驚羨,你最好別讓我發現,你對我所謂的好是因為別人。”

——“不會。”

她記得他當時的模樣,幾乎一筆一劃拿刀刻在了骨子裡。

他看她的眼神,

呵,其實早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只是從來沒有點破。

她說過。

別讓她發現。

染白閉了閉眼,眸底仍殘留著一片血色,猩紅暴戾封存在眼中,平添幾分幽暗的詭譎,她忽然把人推到了旁邊,毫無預兆的咬上了顧驚羨的頸項!

他騙她,他敢騙她,果然……所有的善意都是教訓,沒有例外,也逃不掉例外。

這世上的好壞,沒有恩賜。

尖牙幾乎是在瞬間刺破了肌膚,殷紅唇瓣也沾染了血,那人被她壓在牆上,因為刺痛低低悶哼了聲,卻沒有推開她,無聲縱容著她的動作,甚至偏開頸側任由她咬,手指覆在狼崽背後安慰著。

鮮血淋漓侵在唇齒中,染白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拆入骨髓,撕咬血肉,在那一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完全無法遏制那些藏在骨子裡開始冒頭的瘋狂行為,眼前的血色世界也只剩下了顧驚羨一個人,叫囂著佔有!

即使這個人臉色已經蒼白,力道漸漸失去她也沒有鬆口,幾乎能將人生生咬死——

“顧驚羨……你陪我死好不好?”

“好。”

許是失血過多的緣故,顧驚羨連意識都開始發沉,他薄唇翕動,發出一個音節,任由著狼崽暴戾的撕咬,再這樣下去,連命也給了。

在病態扭曲的佔有發洩中,所有聲音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了兩個人的氣息糾纏,染白的心跳聲愈發緩沉起來,她紅著眼,瞳孔中是深邃而暴戾的殺意,伸手掐住了顧驚羨的脖頸,手指青筋暴起,寸寸用力。

她看著這個人在她眼前面色漲紅窒息,咳的撕心裂肺,那雙眼睛也開始渙散,卻始終沒有掙扎,靜靜的凝視著她。

染白看著那雙眼睛,指尖摩微微發抖。

她沒後悔過什麼。

只是在那一刻。

看著那雙倒映著她的影子的眼睛。

她忽然推翻了原本的決定。

顫抖著鬆開了手。

看著這個人一點點死在自己面前,並沒有想象中的滿足,殘留在頸間的掐痕暴虐青紫。

顧驚羨劇烈的咳嗽,氣音嘶啞。

小孩茫然半晌,微微咬住唇角,原本狠厲的心情不知何時奇異的慢慢緩和,一言不發的舔著顧驚羨頸側咬出來的傷口。

這次是真的要留疤了。

她想。

盛怒過後,餘下的是空白的茫然,小狼崽沉默的抱著他,愣了半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長長的睫毛垂下,看著眼前的顧驚羨,視線落在那頸項的掐痕,眸底詭異的血腥殘忍漸漸淡了下去,湧入病態懵懂的心疼,給顧驚羨舔傷口的時候竟有些小心翼翼的討好,小聲問他:“疼不疼?”

小孩看他的目光糅雜了太多太多矛盾的情緒,倒映著顧驚羨眉眼的時候,又恍然間純粹的過分,讓人覺得她眼底心底都是顧驚羨,眼眶微微紅了,完全沒有方才陰暗駭人的樣子,反倒是乖巧的低軟,單純的像個孩子,專注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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