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終如同標杆般維持著持槍的動作,是紋絲不動的冰冷靜穆,而另一隻手骨節微曲,白皙手指在瞬間扯開了束眼的黑綾。

露出青年纖長細密如蝶翼展翅般的長睫,以及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睛。

在黑色綾緞自眼前脫落翩飛重疊出光影的時候,他看清了眼前的人。

女孩彷彿一副水墨畫,在他眼前徐徐圖之的展開。

映入眼簾。

柒昀深淵般的眼眸中,那一抹純粹而沉鬱的冰冷漂亮的藍,沉澱出最內斂的色澤。

世界的資料在閃現交錯。

程式碼中不斷跳躍著數字。

而毫無疑問的是,

分解再一次失敗。

在這樣的冷凝而寂然的氣氛中,誰也沒有說話。

長官微微沉默。

在靜了少頃後,

他放下了手中的槍,那樣的動作也是沉穩而利落的淡然,別在了腰間,槍身泛著森冷鋒利的光,襯著他指尖冷白。

“不知來者,恕我冒犯。”柒昀微垂著眸,纖長眼睫半遮住眸底冰藍,淡若花色的薄唇輕啟,聲音是很好聽的透徹感,似是冷峭冰雪,“抱歉。”

女孩眉目如畫,桃花眼氤氳著水墨,金絲眼鏡古典而斯文,襯著溫和優雅的氣質。

“長官槍法真好。”

她這樣說。

聲音好聽。

並未在意柒昀的話,只是很突兀的說了一句與這個話題並不相干的話,語氣中帶著淡淡的笑意,說不出來是讚賞還是其他,意味不明。

柒昀漠然道:“你也可以。”

博士笑的儒雅溫和,古墨留香:“介意試試嗎?”

柒昀盯了染白兩秒,默不作聲的將手中的槍遞給女孩,動作沉穩又淡然的平靜,是很明顯的意思。

“謝謝。”染白半垂著眸,一點點加重力道握住了槍,冰涼的溫度傳遞在手上,她微笑,黑色手槍在手中很是輕而易舉的轉了一個漂亮的圈,拋越出殘影來,而她態度隨和平靜的像是拿了一件什麼普通的玩具。

下一秒——

在完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

博士突地抬起手來,在一個瞬間將槍對準了年輕長官!

身高頎長的青年站在她面前,逆著黃昏的光,神情波瀾不驚,氣質冷淡無慾,那雙沉澱著暗藍的眸落了天際氤氳著的最亮的星,倒映著女孩清雅如玉的神情以及那蘊含著殺機與危險的槍。

不為所動。

是完全平靜又漠然的無動於衷。

染白手指,從容扣動扳機。

“砰——”

一聲槍響。

子彈劃破了空氣,獵獵生風。

距離柒昀身後數米之遠的靶子,中央被穿破!

“定力真好。”染白單手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恰到好處的微笑,疏離的很:“槍也不錯。”

她平平淡淡的伸出那一直拿著槍的手:“還你。”

柒昀冷靜看了一眼女孩手中的槍,眸中深處浮現出冰藍資料旋轉的熒屏,很快在瞬息間將這一把槍拆分為清晰明瞭的資料格式。

並沒有出錯。

但唯獨這個人是例外。

他伸手接過來,期間淡漠而禮節的並沒有絲毫觸碰到染白指尖,只是在握住那一把槍的時候,原本冰冷溫度上似乎還殘餘著女孩的體溫,貼在手心上,產生出不易察覺的異樣感。

許淮安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十分養眼的一幕。

“見過了啊。”

他單手抄著口袋,氣質清貴,踱步走了過去,薄唇半勾著一抹弧度。

許淮安挑眉:“聊的開心?”

長官微微側眸,淡冷的瞥了他一眼,瞳孔極深極冷,不蘊含什麼感情。

“柒昀…嘖,怎麼一年不見,你還是這樣。”簡直就是一臺人形移動的製冷機器,許淮安真的佩服這一點。

好在許淮安也是習慣了的,並沒有在這一件事情上停留什麼,弧線白皙的下頜微抬,點向青年的方向:“介紹一下,柒昀。”

他桃花眼挑起的弧度溫柔醉人,“這是我妹妹,許白。”

染白波瀾不驚的聽著這麼一個名字,沒有什麼反應,金絲鏡片隱沒了眸中的色彩。

年輕長官終於開了口,透著公事公辦的疏離淡漠,“你好。”

女孩歪了下頭,斯文輕笑:“好。”

不知為何,

許淮安總是覺得這兩個人站在一起,氣氛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

但願是他的錯覺。

“這個點,沒吃飯吧。”許淮安垂眸看了一眼腕錶的時間,心底大抵有了個概念,“去食堂?”

許淮安之所以這樣瞭解,還是要歸結於他這個朋友簡直過於自律,任何時間點應該做什麼,安排的井井有條,甚至不差一分一秒,完全是過著教科書式的生活,有種機械的秩序感。

令人髮指的地步。

如果換做另外任何一個人,大概都無法忍受像柒昀這般的生活。

也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是一種是什麼樣的變態體質,才能做到數十年如一日的嚴於律己。

柒昀手指微抬,骨節分明漂亮的乾淨,微微壓低了帽簷的弧度,那雙深潭般的眸子並不見底,很冷然的嗯了一聲,肅穆往前走去,身形清透,軍褲襯著雙腿線條筆直頎長,幾分勾人慾色,又湮滅在那一身不容褻瀆的內斂冰冷的氣質上。

過分漂亮修長的背影逆著黃昏的光線。

許淮安看著長官的身影,慢慢悠悠的走在染白身邊,若有所思地問了一句:“好看嗎?”

染白用了這樣三個字來形容和評價:“藝術品。”

好看是好看,

但是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染白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未曾深思。

許淮安聽著這個回答,頓了頓,雖然聽起來好像不太像是形容人的話,但似乎也沒什麼毛病,他感覺還挺合適的,於是暫且忽略了微不足道的怪異感,繼而道:“是不是比周明哲好看多了?”

染白側了下眸:“有關係嗎。”

“隨便問問。”對上女孩視線,許淮安神情不變,懶洋洋的彎唇。

染白沒再說話。

許淮安又自顧自的低聲說了一句:“我感覺好看多了……”他微不可察的嘆息一聲,加快了步伐。

染白有聽清楚許淮安說了什麼。

她目視前方,神情平靜。

其實不是好看多了,

是完全沒有可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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