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染白不感興趣,墨離衍的一切對於她已經無關緊要。甚至劃弄著軟鞭上的精緻暗紋,一個字也沒有問。

只有墨離衍清楚,

他說的究竟是什麼。

她在他出徵的前一天祝他在錦繡前程之際,墜落萬丈深淵。

當時他應該是不在意的,也曾經不以為意,至於那亙古橫堵在血管中的棉絮,彷彿阻隔了呼吸,時不時的窒息感和深沉悠久的綿長刺痛,也可以忽略不計,不是嗎?

可是現在,

驕傲自負又冷清決然,平生盡數機關算盡運籌帷幄的瑾王殿下。

不得不正是面對這樣一個事實。

她祝他的,

她做到了。

他終是在前程似錦的那一刻,身墜無盡深淵。

因為她。

也僅僅是因為她。

清寂的嗓音劃破了夜色,打破了一切死一般的安靜,染白略微不耐的提醒了一句:“瑾王府馬車在相反的方向。”

她在趕他走。

她真的很反感他,厭惡他……

其實,

也很正常,

不是嗎?

所以就讓那橫亙在血管的刺痛永遠存在吧。

墨離衍清清楚楚的意識到這一點,並且很冷靜的思考,下定了結論。

可是在那一刻,

他還是伸出扯住了少女衣袖半形,試圖解釋著什麼。

即使心中清楚那不過是一場染白冷眼旁觀來算計他的戲,甚至他選擇了什麼染白也並不在乎,對他來講十有八九都是諷刺。

可墨離衍還是想說,

那一日城牆下,千軍萬馬,兵臨城下。

韓國拿她來威脅他,他是想殺她的,但是他最後還是放棄了。

他算準了一切,算準了一場勝局。

他並沒有……殺她。

張口。

無聲。

因為在那一刻,

一把匕首自衣袖中滑落出來,令人捕捉不到的瞬間,就已經雷厲風行的劃斷了那一片被人扯住的袖角!

紅綢在空中寸寸飄散碎裂,紅光交織錯閃,彷彿血的色澤,被凜冽寒風颳的破碎,飄向不指明的方向!

墨離衍指尖泛著微涼,晶瑩血珠自他指尖上滴落在冰雪上,十指連心,鑽心的疼。

她就那麼嫌棄他,所以當即一把匕首,毫不猶豫的割斷了衣袖,劃破他指尖。

“瑾王,自重。”而染白已經迅速收回了匕首,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冷淡厭煩的低吐出一句話來。

“三哥,泠白大人……”一道溫和無比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伴隨著男人的逐漸走進,一雙星眸在黑夜中閃爍著不知名的光,“你們在一起啊。”

墨離衍沒理他。

染白也未說話。

但是墨榮軒並不覺得尷尬,只是好脾氣地對染白笑了笑:“更深夜重,先上馬車吧。”

染白漠不關心的嗯了一聲,轉身要上馬車。

卻被人截住。

她不耐煩的看著面前的人,幾乎笑了,嗓音卻是冷的:“你到底要做什麼啊?”

瑾王氣質冷厲,言語也是冰冷的,盯著染白,固執強勢的斷言,一字一頓:“男女有別,你們共處馬車有損你清譽,”

染白:“……”

“你管我?”她說。

“本王不會讓他毀了你名聲。”這一點,墨離衍寸步不讓,他垂眸,眸色微沉,流轉著凌厲的尊貴。

“我還曾和瑾王共處馬車,怎麼,瑾王也毀我清譽了?”

“本王負責。”墨離衍脫口而出的一句話,沒有半分遲疑虛假,他手心沁出細密的汗,微微攥緊了些,凜冽寒風也抵擋不了一聲聲加速的心跳和他眼底深處陡然出現的熾熱光芒,如同暗夜中的烈焰。

他弧度精緻蠱惑的喉結稍微滾動了下,只感覺澀的厲害,卻始終盯著染白,難得的肅穆認真:“倘若你願意,本王……”

“我不願意。”

尚且沒有等墨離衍說完,染白就已經無情打斷了他的話,並且給出了一個不留半分餘地的回答。

瑾王眸底的熾熱光芒彷彿被利刃重擊,四分五裂,化作破碎微光,緩緩消散,直到尋不見半分蹤跡,如一夜星空在陰翳中湮滅,陷入了死寂的黑暗。

他很輕的眨了一下眼睛。

……其實他知道這個答案的,並不意外。

也是意料之中,但為什麼心還會疼?

是他衝動了。

怎麼還能再這種情況下奢望她會願意。

但是。

他不會放棄。

絕不。

即使重蹈覆轍,

他也認了。

染白冷冷吐字:“讓開。”

瑾王紋絲不動,只是淡漠著側顏,跟她說:“你若想去哪,可以乘坐瑾王府的馬車……”頓了下之後,墨離衍又認真低聲,讓她放心:“本王不跟你一起。”

染白:“我看你病得不輕。”

說完之後,她軟鞭揚空而出,手腕一個用力,絲毫不留情的狠狠抽在面前的人身上,破空聲卷著碎雪,呼嘯凌厲。

墨離衍單手凌空攥著那一截鞭子。

兩個人竟然直接在皇宮外打了起來!

其實準確來講,

是染白單方面的在打,瑾王從始至終也是隻在防守,未曾有過半分攻擊的意圖。

墨榮軒旁觀著這一幕,眸色深了許些,餘光注意到瑾王傷了的指尖,稍微頓了下,心中感覺有點古怪。

真是奇怪啊……

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染白偏眸跟墨榮軒冷聲說了一句:“你先回去。”隨即就沒再顧忌,招招凌厲。

墨榮軒沉吟了下,但是並未開口說些什麼,只是上了馬車。

就那麼看著馬車逐漸行駛走遠,消失在了視線當中。

染白狠狠抬腳踹向瑾王心口,卻被墨離衍一手握住白皙腳踝,她一個用力,巧勁翻轉,踩過他的肩再次揚鞭!

墨離衍稍微側身躲閃,任由著染白攻擊。

“墨離衍你真有病是吧?”打了半天,幾乎都是她在打,染白覺得沒什麼意思了,冷著一雙桃花眼,嗤笑道。

墨離衍只是淡淡跟她說:“墨榮軒存心利用你,你扶持他並非良事。”

染白呵了一聲:“瑾王不也是在利用我嗎?”

這是不爭的事實,墨離衍無法反駁,也無力反駁:“你是韓國公主,何必亂入楚國政局。”

“這和瑾王沒關係。”

染白收好了鞭子,根本不在意墨離衍所說的話,她的言語薄涼,一雙眼眸中深不見底,沒再看墨離衍一眼,直接轉身離開,乾脆利落。

墨離衍孑然一身站在冰天雪地中,靜靜看著少女走遠的影子,眸底映著雪色。

她選擇了墨榮軒。

她情願徹底與他為敵。

她還是站在了他的對立面。

一切似乎都是命中註定,

他們從開始就已經錯過。

都說十指連心,刺痛尖銳,可是墨離衍卻後知後覺的感覺到另外一種疼痛,是可以將人千刀萬剮的劇痛。

瑾王獨立在皇宮的枷鎖中,獨立在寒天雪地的風口處,任由一次次刀風劍雪狠重直撞著身體,貫穿五臟六腑,割據著冷到難以復加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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