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白沒掙脫,由著他的動作去做,而就在那順著墨離衍力道轉身面向皇子的那一剎那,染白的左手也重新拿起了那擱在了石桌上的酒盞,還盛滿了晶瑩剔透的酒水,屬於烈酒的氣息無聲飄散在空氣中。

然後,

在電光火石之間,

染白將那一整盞的酒,絲毫不留餘地也沒有任何猶豫的直接揚手潑在了墨離衍的臉上!

辛辣晶瑩的酒水在那一瞬間毫無預兆的潑來,刺的眼睛生疼,墨離衍閉了下眼,劇烈咳嗽了好幾聲,就連喉嚨彷彿都湧動著燒灼般的疼痛。

有冰涼剔透的酒水從年輕皇子的額角滑落到稜角分明的冷峻側顏輪廓,最後順著下頜的弧線擦過弧度精緻的喉結末落衣領。

幾滴晶瑩酒珠還銜在他長長的睫毛上打轉,刺激的眼眶都微紅,髮絲衣領全都被酒水打溼了。

有種難以言喻的狼狽,可卻不損他半分矜貴氣,憑藉著那凌厲的驚心動魄的氣息硬生生撐起了壓迫冰冷的氣場,一寸寸如同利刃般碾碎了寒光蔓延在空氣中。

墨離衍任由著酒水滑落,緩緩睜開了眼,靜了幾秒,一句話也不說,就那麼垂眸平靜的看著面前單手還拿著空酒盞的紅衣少女,平靜的令人感覺有些發涼,像是風雨欲來前的壓迫。

那一雙狹長深邃的眼眸如同墨染般,比常人要漆黑上三分,似是那深不見底的深淵,醞釀著未知的危險。

此刻,

清清楚楚的倒映著少女的影子。

而染白同樣毫無波瀾的同他對視,眼底未曾有過半分波動,如同寒潭般的死寂。

良久,

墨離衍才開了口,聲線有些啞了,很低,可語氣是不蘊含任何情感的平靜,就那麼問她:“消氣了嗎?”

染白沒想到墨離衍最終竟然會問出這麼一句話,畢竟依照著這人孤傲冷漠的性格,指不定會怎樣,這次沒和她計較,這倒是出乎意料。

不過染白不在乎,也沒開口。

“若是還沒消氣,就再潑幾次。”墨離衍跟她說,聲線不輕不重,有種文雅的矜貴。

接著,他又道:“鬧夠了,就和本王回去。”

鬧。

直到現在,

在墨離衍眼裡看來,

染白還是在鬧,只是在鬧,不過是耍脾氣。

僅此而已。

“沒消氣啊。”染白聽著這話,甚至還淺笑,看著墨離衍,半認真半散漫的道:“不如瑾王把命給我,我說不定就消氣了呢?”

“你明知這不可能。”墨離衍淡淡道:“刺激本王,對你沒什麼好處。”

“但我喜歡啊。”染白挑眉囂張,紅衣肆意:“瑾王管得了我嗎?”

今夜皇宮,一如既往的宏偉威嚴,象徵著天下權力,令無數英雄趨之若鶩。

殿內,

絲竹絃樂,仙音嫋嫋,觥籌交錯,金碧輝煌。喧囂非凡,好一派繁華盛世氣象。

殿外,

遠離浮生奢侈,紙醉金迷。冷風颯颯,落葉簌簌,皓月當空,夜涼如水。而在那被樹蔭陰影籠罩住的涼亭彷彿自成一方天地,一片死寂。

那兩個人,相互對立,氣氛針鋒相對,冷凝僵持,一季冷風輕送將他們的衣襬在不知不覺間糾纏在一起,又悄無聲息的分開。

終究是誰也沒有想到,

誰也預料不了後來。

今日一番誰也並未上心的話,竟成就了餘生一場徹骨悲劇的根源。

可是此時此刻,

誰又知當後?

不過今朝有酒今朝醉。

墨離衍孤挺站在那裡,修長分明的手指還狠狠扣住少女手腕,深邃凌厲的眼眸彷彿是起起落落,沉沉浮浮的深海在一次又一次的潮汐中掀動著一場不為人知的幽暗情緒。

染白無所謂的在笑,邪氣盎然的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好整以暇的觀賞了皇子冰冷的模樣,慢悠悠的問:“瑾王,酒好喝嗎?”

墨離衍眸光幽沉,深深淺淺的月色落入他眼底交織出難以捕捉看透的繚亂光影,沉浮不息。

他的視線順著少女那一雙斜挑起挑釁涼薄的桃花眼上滑落,在幾個瞬間來,做出了一個毫無預兆的衝動舉止!

瘋狂又優雅,極端又漠然。

他驟然將人冷戾的扯在懷裡,發了狠似的低眸吻上少女淺緋的唇瓣,直接把人按在了涼亭旁邊的硃紅圓柱上肆意親吻!

其實不太像是親吻,反倒是如同野獸的嘶啞,沒有半分溫柔可言,狠重到極致。

樹蔭夜色遮掩住了那在涼亭圓柱旁的兩抹身影,交疊在一起,就連衣襬也糾纏在一起,紅的紅,黑的黑,交織出驚心動魄的蠱惑感來。

作為當事者,可染白卻像是一個旁觀者般,還有閒心跟封落說話。

“他居然吻我。”

封落:“……”

非禮勿視。

“這應該是初吻吧。”染白:“我現在算不算白嫖?”

“算吧。”封落也不太確定。

沒想到啊沒想到。

以前嫖不到,現在居然送上門。

血腥味自兩人口腔中緩緩瀰漫出來,而與此同時,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年輕皇子身形頓住,看著面前紅衣肆意的少女。

染白挺慢條斯理的將人推開,然後換了個位置把人抵在圓柱前,不顧墨離衍心口處暈染開來的鮮血,更加冰冷的強吻上去,恣意又肆虐的。

最後的最後,

少女冰涼指尖漫不經心的劃過了唇上的血液,見那指尖上的鮮血,很輕很輕的笑出了聲。

然後將指尖沾染的血液一寸寸擦在了墨離衍的薄唇上,見他原本淡色薄唇一點一點的沾染上殷紅的血跡,有她的,也有他自己的,是驚心動魄的邪惑性感。

隨即平平淡淡的取出雪白手帕,擦拭過唇畔。

年輕皇子背抵著圓柱,繃得孤傲又筆直,唇畔上是血,心口也是血,瀰漫著,好在是黑衣,看的並不清楚,但可以清楚的知道,那上面插了一把匕首,往外滲血,是染白剛剛動的手。

墨離衍或許察覺了,或許沒察覺,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沒有躲,沒有避。

“酒好喝嗎?”

墨離衍冷眼看著少女的動作,絲毫不顧及自己身上的傷,將方才染白問出來的問題原話奉還,語氣淡漠的很,就是嗓音啞了。

彷彿剛剛的親吻只不過是為了給染白一個同樣的問題。

染白心想酒是沒嚐出什麼味,但是吻挺甜的,可惜人不太行。

一點也不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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