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這樣,

那還真有可能和衛平生撞上。

墨離衍這麼想著,笑了下,可是眼底卻沒有半分笑意,是分明的涼薄冷酷。

他在宣紙一氣呵成的落字,最後又並不滿意的扔開毛筆,冰涼指尖在紫檀木桌前上輕輕敲了兩下,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響來。

從最開始的衛平生刺殺到前些天的皇貴妃宴會,再到現在。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預料之中,並且完全按照他的操控進行著。

其實他想,

自然也能用別的方式阻斷當時刺殺事件,阻斷墨燁磊和衛平生之間的聯絡,但是他偏偏要衛平生做他在墨燁磊身邊的一顆最有用的棋子。

憑藉著衛平生的能力,只要讓墨燁磊足夠信任他,在太子府肯定會得到重要,接觸機密。

所以他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和衛平生在明面上有任何的聯絡性質。

他是算準了衛平生會選擇瑾王府的。

在宮宴上的那一場舞確實是送給皇貴妃的生辰禮物,但同時也發揮了另外一個性質。

觸怒墨擎蒼,憶起故人,遷怒於他,再到責罰緊閉。

多順理成章進行的一切,每一點都符合他預料的結局。

“屬下斗膽問,主子為何如此大費周折去做這一件事情?”清風始終不解,為何要在禁足期間鬧出如此行事?

“和衛平生的見面,這樣才更穩妥。”墨離衍輕描淡寫的:“將墨燁磊對衛平生和本王的懷疑降到最低,這才是此行的真正目的。”

禁足是他故意的,在禁足中出府也是他故意的,不過是為了轉移墨燁磊的注意力,將眼線放在他身上而忽略衛平生。

這樣才能做到真正的神不知鬼不覺的見面議談。

若不這樣到也是能見面,但是並不穩,若是打草驚蛇也未免得不償失了。

墨燁磊一直都想要針對於他,將訊息故意洩露給墨燁磊的眼線,再由眼線傳達給墨燁磊。

太子會上當。

墨燁磊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早在中途將馬車拐進衚衕巷的時候,墨離衍就已經獨自一人折返回府了,中途未曾驚動任何一人。

回府,應付墨故讓,再接待被初七接應過來的衛平生。

最後達到自己的目的。

“清風,聽好了。”墨離衍一邊從容將那一張雪白的宣紙撕成了碎片,毀了上面看著礙眼的字,一邊涼薄邪戾的開口:“此行獲利為三。”

清風眼睛一眨也不眨,不說話,只聽著。

“一是和衛平生悄無聲息的見面。”

“二是中途故意支開泠白,在販賣玫瑰酥的店鋪有本王的人,鬧點事耽誤時間不是問題。”他說:“既給了本王離開的時間,也給足了泠白將訊息傳給墨燁磊,或者其他人的時間。”

“主子還是懷疑泠白?”清風問。

墨離衍低呵了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問題,眼神很淡,語氣冷漠:“本王從未信任過她。”

隨即又話鋒一轉:“只不過,她沒上當。勉強過關。”

清風認真道:“原來我都開口要結束和墨燁磊的對話了,但是泠白忽然之間開口留下墨燁磊茶樓喝茶。”

“如果不是她想要藉機和說什麼,那就是在有意識的為主子你拖延時間,並且……”清風猶豫了下,雖然感覺挺不可思議的,但還是按照著自己感覺說道:“很有可能知道主子你想做什麼。”

之前泠白回了馬車。

見主子忽然消失不見,竟然也波瀾不驚一句話都沒有多問。

這一份心性確實難有。

墨離衍對這個並不在意,也無所謂,他微微頷首,似笑非笑的:“別小看她。”

清風很認同。

墨離衍手腕運力,執筆落字,筆鋒天成,繼續輕緩道

“第三點:削弱墨燁磊勢力以及,他分散的眼線身份。”

一箭三雕,

分別算計了三點。

且從一開始衛平生踏入大楚就已經開始的籌謀並且預料到今日的局面。

最重要的是所發生的每一點都沒有絲毫差池,完全在掌控置中。

主子的心機……究竟有多深沉,又有多可怕?

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

大抵可以很好的形容他。

“主子好算計。”清風讚歎。

“尋常而已。”墨離衍疏懶說了句,他長睫微垂,遮住了一雙丹鳳眼,從窗欞中溜進來的白淺陽光躍至他的睫毛尖上,暈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淺金,所有喜怒心機皆藏於眸中,看不出也猜不透。

莫約過了一會兒,

書房期間一直是安靜的氣氛。

只剩下了墨離衍運力執筆所發出的聲音。

最後,

他放下毛筆,看著那紙張上寫著的一個個名字,抬手拿起,輕飄飄的扔給了清風。

清風接了過來,

那宣紙上所寫的全部都是人名,而且不是寥寥幾人,為數不少。

有的是他熟悉的,有的是他陌生的。

有瑾王府的,也有外面的。

“主子,這是……”清風心底已經隱隱約約有一個猜測在逐漸成形。

“墨燁磊的人。”而墨離衍的回答完全證實了清風所想。

一開始留著眼線不過是為了今日的局面,如今,沒用了。

沒有利用價值的東西,總該清理掉。

年輕皇子冷淡的靠在那,修長手指支著漂亮額角,神情似在懸崖峭壁上的料峭冰雪,陽光也蘊不了絲毫的暖意,只聽他用那般不溫不淡的語氣在幾個瞬間決定了無數人的生死,是掌控一切的風輕雲淡,和生在帝王家的冷血狠戾手段。

他笑:“殺了吧。”

一句話。

定生死。

談笑風生間殺人於無形。

清風看著那上面的名字,心中一凜,低頭應下。

墨離衍看著窗外碧影扶疏的景色,他支著下頜,不知在想些什麼,眼底倒映著浩渺天地,卻不起半分波瀾。

待清風出去之後,

墨離衍繼續處理著要務,最近一直在籌劃著關於衛平生的事情,其他的倒是耽擱了些。

他一邊審批著檔案,一邊想著,忽然冒出衛平生這三個字,又想起衛平生離開的時候所說的話,莫名其妙的,墨離衍原本書寫批註飄逸又凌厲的執筆動作不受控制的停頓了下。

筆尖頓在了一個原本不應該停頓的筆畫上,緩緩洇開了一個墨點,破壞了一個字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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