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了好長的時間,好在蛋糕還是做完了。

是一個三層的蛋糕。

底層周圍有著淡藍色的花邊紋路,看起來像是深深淺淺的海面波瀾起伏,而上面玫瑰形狀的紅色草莓雕刻的十分細膩,有巧克力奶油的質地,口感鬆軟,甜而不膩。

很漂亮,像是點綴著滿天星。

就像是他的小姑娘,是他手中捧著的那一束在黎明之際欲盛開的玫瑰。

“司小靳。”她忽然之間清脆地喊他。

司靳“嗯?”了一聲。

而染白下一秒說出的話,卻讓少年身形僵硬下來,“我要出去一趟,可能需要一些時間。”

他有些無措而惶然的眨了眨眼,低著眸,睫毛微顫,垂在身側的修長手指微微攥緊,長長哦了一聲,在良久的沉默氣氛當中,又小心翼翼地開口:“不能……先陪我嗎?”

他的目光有些迷茫,只是很輕的呢喃,“要不了多久的,不會耽誤你的時間……”

“你別亂想。”染白擰了下眉,嚴肅道:“就幾天而已,很快回來,你等我噢。”

司靳知道染白的性格,

一旦真正決定了某一件事情,誰來勸阻都沒有用。

染白離開的那天,

司靳沒問她去哪。

染白同樣也沒說她要去哪。

只是在走出幾步之後,女孩忽然之間就折了回來,飛快地親了親少年的唇角,在司靳驟然亮起的眼眸中,笑著說:“等我哦。”

他輕抿了抿薄唇,有些委屈的應了一聲。

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也沒有人知道她要做些什麼。

時間就這樣不緊不慢的過,看似安靜而美好,但是……該來的,永遠都不會因為你的祈求而遲到,時光就是這般無情。

那是一個霧氣肆意的早晨,

莊園的玫瑰花開的嬌豔欲滴,微風吹過,那是一片火紅絢爛的花海,輕輕向世間吐露出最灼烈的芳香。

司靳剛剛做好早餐,是很清爽而不膩的南瓜粥。

他們兩個之間一貫是司靳在做飯,畢竟……讓一個隨時隨地可以將廚房弄得一團糟的人來做,未免太過危險。

其實在這之前,

司靳的一日三餐都是安爾來負責的。

畢竟作為一個合格的人工智慧機器人,既要上的廳堂也要下得廚房。

但是現在——

屬於它的工作,竟然被自己的主人給搶走了!

安爾:“……”

難道這又是司先生和染小姐之間的情趣嗎?

說是也算是,

畢竟司靳確實喜歡投餵某人,尤其是自己親手做出來的東西讓某人吃,更加歡喜。

司靳站在廚房,他穿著一件寬鬆的雪白線衣,純銀十字架就垂落在鎖骨下方,其實在之前就已經感覺到心臟的不適了。

不過是很輕微的,

司靳早就已經習慣,也沒有在意。

但是當他端起瓷碗,往客廳走去的那一瞬間,突如其來的一陣猛烈的刺痛就肆無忌憚的襲來,心臟驟然緊縮,像是被人用一隻手牢牢攥住,極盡窒息。

是逐漸連全身都喪失力氣的墜落感。

司靳捏著瓷碗邊緣處的指尖猛地一頓,臉色的血色如潮汐般褪去,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溫度,蒼白的要命。

“哐當——”

是一聲無比清脆的聲響,是上好的瓷器撞擊白玉地面發出來的聲音,在落地的那一秒,四分五裂,支離破碎。

那聲音驚的窗外正在樹梢上棲息的鳥兒一個激靈,然後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就抖了抖翅膀,直接撲騰撲騰著飛到了另外一顆樹上。

粥撒了一地,

瓷器碎的扎手。

因為蔓延過心尖的刺痛,無力脫手的那一瞬間好像是早有預料也理所應當的。

司靳無力的單膝跪在地上,左手抵著地面,支撐著身形,他低著眸,雪白的牙齒死死咬住薄唇,出了血也不鬆口,一滴冷汗從額前滴落,呼吸越發急促起來,就連意識都是模糊的,好像眼前一片昏暗,一切就可以直接結束了。

但是不行。

這樣不行。

他近乎狼狽的,慌亂探入口袋,拿出那一瓶藥,卻發現白色的藥瓶已經空了。

最近的時間藥量不斷加大,幾乎每隔幾個小時都會是深入骨髓的疼,不服藥根本沒有辦法控制。

導致原本預期還可以支撐兩個星期的藥現在就已經空了。

但是現在……

好像沒有力氣再去地下室找藥了。

眼前是黑的,從心臟處蔓延到四肢百骸的劇痛像是能把一切的理智都淹沒,那種感覺,就像是不斷漲潮的深海,一次次的驚濤駭浪,已經瀰漫過鼻腔,帶來的急促的、窒息的感官刺激。

而這個時候……

眼前忽然之間出現了一雙手,白皙手心上還兩片藥,另一隻手端著水杯,就那麼維持著遞給他的動作。

原本一直繃在腦海中不斷縮緊的那一個筆直的弦,好像發出轟隆一聲,就那麼,炸開了。

這一刻好像一切都是安靜的。

安靜的不可思議。

耳邊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聲音,什麼也感知不到,只剩下面前的人。

死一樣的安靜。

他沒動。

她也沒動。

司靳緩緩眨了眨長長的睫毛,然後慢慢伸出手,機械的接過女孩手中的水杯和藥片,再慢的不能再慢的遞到唇邊,嚥了下去。

一切動作都好象是被時光機故意按上了緩慢鍵,就那麼無線重複,重複著這一副場景。

藥很苦,那種苦澀幾乎是要將人吞噬般的,卻都不及心底的苦。

將藥吃下去之後,確實已經好了很多,白色的藥片順著咽喉嚥下去,激起一片苦澀,像是堵在了喉嚨裡,逼得人喘不過來氣。

染白神情平靜,平靜的甚至沒有任何情緒。

她就那麼低著眸,看著少年吃完了藥,唇角才露出了一絲很淺,很淺的笑意來,大抵是笑的吧。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司靳緩緩開口。

染白抿了抿唇,擠出一個笑,有兩枚深深的酒窩,“剛剛呀,一回來就看到你了呢。”

然後,她聲音很輕的開口:“怎麼了?生病了也不跟我說,還是你平時體質太弱了,一個感冒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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