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挺好聽的,再叫幾聲
第一反應並不是去思考當年的自己是如何心情,她先是在心底感嘆了一聲——居然是情傷?等到她把所有的酒瓶都清理乾淨了,她才在楚楚對面坐了下來。
“跟你現在一樣,想死又不甘心,可又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現實,所以會選擇把自己藏起來,用酒精麻痺自己,但是顯然你比我更不幸,因為你喝不醉.”
跟昨天見到的不太一樣,儘管她看起來如此狼狽,儘管滿屋子的酒味,可那雙眼睛依舊是清明的,代表她的意識,此時此刻是無比清晰的。
楚楚的頭貼著陽臺的玻璃窗。
樓層二十四樓,腦袋後面就是玻璃窗,至少她的理智稍微一鬆,就有可能開啟玻璃窗跳下去,可是容夏說得很對,不甘心。
很不甘心。
“那你是怎麼把他忘記了?”
容夏在某些方面或許比較遲鈍,但這個問題似乎成了她現在的專業之一,她立刻就給了楚楚一個答案。
“我忘掉他那是很容易的事,因為當我轉身的時候內心就已經沒了愛,只剩下了恨。
而恨跟愛比起來,前者實在是太容易放下了.”
“你愛他,還是恨他?”
其實問出這個問題之後,容夏就後悔了。
她能夠從楚楚眼裡看到的,只有悔恨和深深的眷念,哪裡有什麼恨。
而在她說出這個問題之後,楚楚那張臉便垂了下去。
她的臉埋在掌心,早就凌亂不堪的妝容此時此刻更是無法入眼了。
她仰頭,手指將額前的碎髮撥弄到腦後,眼神瞥到了窗外,眯眼瞧著那闊別一夜的陽光。
“以前,有個男人很喜歡我.”
作為一名富家千金,從小到大父母給她貫徹的理念就是,她是小公主,所有人都該為她奉獻,所有交到她手裡的好意都是理所當然,所以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都覺得那個人給她的愛是應該的。
她是耀眼的公主,他是默默奉獻的騎士,就算他也是別人眼裡的王子,可她依舊看不到她的存在。
她做了很多錯事,逼著他去做一些過分的選擇,最後終於毀了他的人生,逼得他家破人亡,逼得他離開了自己。
“我可能永遠都不會忘記他離開我的背影,那樣決然,那晚的風就像今天的陽光一樣,利得像刀,一刀一刀割著我的面板。
其實也都無所謂了,最痛苦的是什麼?”
“是我醒來之後,發現我依舊完好無缺,依舊是是那個呼風喚雨的公主,而他杳無音信.”
他走得瀟灑,除了她的魂魄,什麼都沒帶走。
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哭了,一臉滾燙的淚水,到最後卻是揚唇笑了起來。
“容夏,你說得沒錯,恨就是比愛容易放下,我知道他可能早就忘了我,要不然怎麼捨得藏那麼多年?”
可她呢。
不甘心。
不敢忘。
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她甚至都不敢懷念,而如此,她鼓起了勇氣去懷念,嚐到的是自己釀出來的苦酒。
“有的時候我特別羨慕秦夜那個人渣,你說他為什麼當壞人都能當得那麼理直氣壯,為什麼當個壞人都還覺得全世界欠自己?”
她如果也是徹頭徹尾的壞人,那又該多好?容夏來到他們的圈子晚一些,而在容月華加入程家之後,她大部分時間也依舊花在訓練上,沒有心情去跟這一群大少爺大小姐增加感情,所以她不知道那一段動亂的歲月,也不知道那些撕心裂肺的故事。
她靜靜地聽完也無法感同身受,她無力的垂下頭,卻正好有一抹光線照亮了楚楚細白的手腕。
她手腕上有傷,作為迷妹容夏當然知道,官方說是拍戲時不小心傷的,可此時距離的觀察,那些一條一條細細密密的傷痕不可能是拍戲傷的,只能是她自己留下來的。
容夏擰著眉,很用力地的掐著她的手腕。
“楚楚!”
靠著玻璃窗的女人只是揚起紅唇淡淡的笑了笑。
“死不了.”
只是有些疼而已。
她也想死,可他們說他還活著,這讓她連離開都沒有勇氣。
“他們說既然如此,就更應該分開,何必再繼續互相折磨。
容夏,你覺得呢.”
陽光越來越大,窗簾已經遮不住了。
不少的光線從玻璃窗外透了進來,落在她臉上,將所有脆弱和狼狽一一照亮,可除此之外,她從未在楚楚眼中看到過一絲迷茫。
於是她反問道:“重要嗎.”
楚楚一手拉開了窗簾,玻璃窗竟然並沒有管牢,她手裡的玻璃瓶砸了下去,秀手一揮,大聲喊道:“一點都不重要!都他——嗎的——不重要!”
容夏嚇壞了,立刻將她撲倒,緊接著爬起來看了一眼樓下。
幸好太陽醒得早,但這個城市的人卻還在昏昏欲睡,酒瓶沒有砸到人,甚至都沒有砸到花花草草,直接落進了樓下的單元樓。
她抱著楚楚從陽臺上下來,順手還給窗簾帶上了,緊接著就在這個時候,房門突然被踹開了,容夏以為是狗仔破門而入,嚇得扯下了白色桌布蓋在她臉上。
而門外的人並不是狗仔,是她熟悉的楚同學。
楚千樹一路罵罵嚷嚷地走過來。
“又他——媽的開始了,你他嗎賺的錢都砸給酒櫃了吧!你……”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雙目直直地等著地板上的白桌布,直接從客廳連滾帶爬來到容夏面前。
“姐?”
他的聲音都在抖,一個一米九幾的男孩兒瞬間像是一隻被拋棄的流浪狗一般,身體抖如篩糠。
“姐你……”容夏猜到他是誤會了什麼,想要解釋,奈何他這體型霸佔的空間太寬,她根本擠不過來。
而就在他顫抖的手還未落下之前,楚楚掀開了自己腦袋上的桌布,對揚了個笑臉。
“挺好聽的,再叫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