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敲門，恰好二下。
站在這間擂缽街上為數不多儲存完好的建築外，姬野真司順手整理了一下屬於原身的洗得發白脆弱宛如破舊紙張的t恤衫，安靜地開始等待。
靈魂的降臨和黃金瞳的加持緩慢改善著這具身體的基礎素質，讓此時的姬野真司能夠清楚地聽到隔著門扉傳來的腳步聲。
在聽到敲門聲的瞬間便立刻走到了門前，看來是行動力超強的醫生先生呢，不愧是降臨體認證的好心人。
姬野真司默默做出這樣的判斷，等待森醫生開門的空隙，他的注意力也分給了稀稀疏疏劃過的彈幕一分。
由太宰治帶來的流量伴隨著那孩子的離開再度銷聲匿跡，餘下的大多是被姬野真司略微帶有人渣屬性的行為吸引來的觀眾，時不時地提出要隔著螢幕體驗牛郎店一日遊的要求。
對於這種請求和鼓動，姬野真司一律選擇了無視。眼角彎曲的互動都未曾改變，安靜地扮演著次元相隔的角色。
不多時，門內便傳來了森醫生略帶疲憊沙啞的嗓音：“是誰？需要診療嗎？”
“姬野真司，森先生，我是來歸還早上從您這裡借到的西裝的。”
【擂缽街、地下黑醫、姓氏為森……emmm，加上這些限定條件好像只能是那個森醫生了吧（小鯊魚痴呆.jpg）】
【艹，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bushi），可惡，好糾結，一方面希望森已經能夠遇到宰，另一方面又不希望他和宰相遇……】
一手接過帶有水汽的西裝，一手拍拍男孩的肩膀，像是可靠又和藹的長輩一般，俏皮地眨眨眼睛：“而且分別又不是永別，或許等到我在擂缽街幹不下去了，反而會找姬野你介紹生意呢。”
【噓——諸位，你們別忘了這次的試煉者的底線似乎不太高的樣子啊！不要暴露太多資訊！】
“嗯嗯，店長先生人超級好的，只要我順利透過接下來一週的試用期，就能住店裡免費的員工宿舍了！”附和了森鷗外的話，姬野真司眼睛亮亮，頗為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看向森鷗外，聲音期期艾艾：“就是等到那個時候，我就不能和森先生這麼好的人做鄰居了，想想還真是叫人遺憾呢。”
【？！森醫生？等等，是我想得那個森醫生嗎？！】
心中百轉千回，將森醫生從“大好人”的區域轉換到“可以蹭熱度的重點角色”分類，姬野真司用了不到十分之一秒，面上笑容燦爛，完全看不出心中的彎彎繞繞：“森醫生，這次真的是多虧有你，我成功透過面試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少年眼珠子轉了轉，補充著問道：“哦對了，我知道森醫生處理外傷很有一手，不知道您在整容醫術方面的造詣如何？”
“沒關係，我是成年人，又是醫生，即便是在擂缽街也能活得很好。”
確實會是一幅討人喜歡的面孔呢，能受到次元壁那邊的觀眾喜愛實屬正常。
聽到自己看中的大白菜主動要往自己碗裡跳，姬野真司高興極了，熱情地招呼道：“能幫到森醫生的忙是我的榮幸！放心吧，我們店長人真的超級好的，森醫生有時間的話一定要去我們店裡看看啊。”
長達肩膀的中分黑髮、俊秀中帶著陰柔氣質的五官、紫水晶般深邃的眼眸，這位外表出眾到可以出道成為叔系明星的男人正是降臨體記憶中的森鷗外。
森鷗外並不欣賞姬野真司這種普通又簡單的小孩，他和他的交集本應停止於西裝的租借，但只要他想，也能表現出最為和善的長輩模樣。
嚯，居然還防備上了嗎？
只不過無論心中有著多麼宏大的計劃，此刻的森鷗外只能是溫和善良有底線、不慕名利講道義的醫生，適當的演出是必需的。
唔，也不一定，或許等到那個時候，他所在的位置還能更高一些。
這種話當然只是客套話啦，他的目標是成為港口黑手黨那位逐漸變得瘋狂的老首領最為信任的醫生，等到身前的少年在擂缽街外徹底穩定下來，或許他已經成為了老首領身前的紅人。
然而也正是在這時，本還滿是調侃與打趣的彈幕再度掀起了波瀾。
十五六歲的少年人，正是朝氣蓬勃的時候，即便森鷗外最開始借出這套隨意買來廉價西裝的原因僅僅是為了在港口黑手黨的監視下豐滿一下自己簡單無害的人設形象，面對少年人燦爛的笑容，也適時回以了同等和煦的笑意：“能幫上忙就好，擂缽街始終不是適合姬野你這樣的孩子長期生活的地方，先在外面找到工作，穩定工作後能搬出去可就再好不過了。”
看到最後一閃而過的彈幕，姬野真司眼中不由得劃過一絲笑意，這抹笑意尚未消退，厚實的門板便被人從裡面開啟，從中走出了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削瘦男性。
單手抱著簡單過水洗過的廉價西裝，工作之外的姬野真司延續著降臨體先前的人設，老實乖巧的應聲回答。
“整容？”
雖然不知道姬野真司的話題是怎麼跳躍到這個方面的，但作為一名合格的黑醫，即便他真正研修的專業未涉及陣容，為了使“黑醫”的身份毫無疑點，削皮換骨、五官改造和抹除指紋的技術他也稍有涉獵。
“專業的整容手術自然是需要由專業的醫生進行，但如果患者有什麼不方便的理由，這個手術我也不是不能做。”
專業人士森鷗外如此解釋道，既是說給門外的姬野真司聽，也是說給可能潛伏於周圍的港口黑手黨探子聽。
“不愧是森醫生啊，這簡直太棒了！”聽到森鷗外的回答，少年人頓時更開心了，拍拍自己的胸脯，一派驕傲的姿態，恍若春草蒼翠的眸子含蓄而熱烈，像是悄摸摸幹了一件大事來尋求表揚：“放心吧森醫生，咱倆是什麼關係？有我一口白米飯吃，就有森醫生你一口味增湯喝，我們店最近剛好會有一批大生意要做——我都介紹給你！到時候我來接你去‘二途川’，只不過礙於行業特殊性，這件事你知我知，請一定要幫我保密啊～”
森鷗外：？
等等、他記得他和這位鄰居的關係似乎並沒有親近到吃飯喝湯的程度吧？
森鷗外眼眸微眯，企圖從少年的臉上看出一絲偽裝的惡意，但姬野真司彷彿真的全心全意的將自己當做信賴的長輩，神色沒有半分虛假。
“……我曾經看護過一個孩子……”
短暫的沉默後，好心腸的黑醫喃喃發出一聲感慨，引得姬野真司抬眸望他，但醫生卻在這時將後半句話吞了回去，敷衍道：“沒什麼，只是覺得姬野真是一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呢。”
恍若看不出森鷗外的敷衍之意，性格直白簡單的少年人呵呵笑道：“畢竟我一直以成為‘有用的傢伙’作為人生目標嘛，現在能在店裡從事服務大家的活動，我可是超級開心的！森醫生有時間的話也可以來我們店裡體驗一下——”
話題似乎不妙地向推銷方面發展而去，只是想借機穩固一下人設的森鷗外心中不由得有些厭煩，好在這時，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從擂缽街破敗不堪的街道上緩緩駛來，停留在了森鷗外的診所前。
他真正想釣的大魚，終於是來了。
車門開啟，兩個身材壯碩的大漢從車上走下，語氣冷冽而略帶些傲慢：“是森醫生嗎？首領大人有事找你，和我們走吧。”
在絕對的暴力面前，規則和禮貌什麼的都只是空談，“膽小善良”的森醫生並沒有計較二人的冒犯，好脾氣地笑笑：“是我，能為首領大人服務是我的榮幸，只不過兩位大哥可否容許我帶上藥箱？畢竟我是需要為首領大人服務。”
作為接送者更作為監督者的兩人點點頭，便如同兩座鐵塔一般站在了診所外，不像是接待客人的司機助手，反倒像是看管犯人的獄警。
看樣子自己這位和善的好鄰居在港口黑手黨的待遇也頗為不妙呀。
複雜的考量掩藏在眯起的眼眸中，等到森鷗外急匆匆拎著藥箱出來以後，尚未離開的姬野真司熱情地衝走向轎車的他揮揮手，不畏兩個鐵塔的兇悍面孔，坦坦蕩蕩地邀請道：“森醫生，那件事我們可就說好了，您有需要找我的話，直接來‘二途川’就行！”
二途川？
聽到這個特殊的名字，冷麵鐵塔二將微微變色，作為黑手黨執行部隊的老幹員，鐵塔兄好巧不巧擔任小隊長去那所店鋪收繳過保護費。
視線隱晦地從白袍醫生身上掃過，臉上有疤的鐵塔兄眼神古怪了起來。
嘖嘖嘖，沒想到首領大人最近頗為信賴的森醫生居然在經濟上有著格外的困難，已經淪落到了去“二途川”兼職的程度了嗎？
把這個訊息告訴大人的話，想必一定能得到幹部大人的獎賞吧。
森鷗外自然是察覺到了車內氛圍的古怪，是幾位幹部又做了什麼被首領懲罰的事情？還是首領又下達了激進的決議？
老實人森鷗外並沒有往那家平平無奇的名為“二途川”的店鋪猜測。
但也正是這家平平無奇的店鋪，在此後的二天內，於某些特定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討論度。
【二途川滴滴陪護業務，加班女性回家最可靠的朋友！】
【您還在因為回家太晚而惴惴不安嗎？您還在為夜路難走而心驚膽戰嗎？您還在受困於自己美貌帶來的煩惱之中嗎？二途川滴滴陪護——我們為您的安全負責！】
起初，只是突然上架的免費軟體，繼而便是湧現在各個女性社交平臺上的水軍引導和商家醒目的宣傳標語。
或是出於融入社交討論話題的需求，或是出於對著大言不慚標題的好奇，“二途川滴滴陪護”這個業務app以極快的速度走入了橫濱多數在職女性的視野之中。
白井五月便是下載了app中的一員。
橫濱建材株式會社，加班到十一點方才完成工作的女人眨眨乾澀的眼眸，看向窗外的黑暗，不由得嘆出一口氣來。
橫濱是一座多災多難且秩序混亂的城市，無論是作為租界的特殊身份，還是黑手黨橫行的社會氛圍，都註定了它不是一個適合定居的地點。
但白井五月作為土生土長的橫濱人，不在橫濱工作又能去哪裡呢？
介於橫濱的特殊情況，橫濱的企業有著其他城市企業難以企及的政策優惠，橫濱的房價和生活成本也要遠遠低於其他同等規模城市，想想並不富裕的家庭和家裡還在上高中的妹妹，已經在建材會社工作了二年的白井五月只能認命。
但自開年以來，也不知是出於何種原因，本就囂張的暴走團行事越發的不羈起來，白天城區有警衛巡邏還好，一到晚上，各種飆車黨、暴走族便怪叫著遊蕩於城市的各個角落，簡直就像是城市裡噁心人的蟑螂！
幹練的女白領厭惡地皺起眉頭，因為這些暴走族的囂張行為，公司的加班費已經上漲到了原本的五倍，如果不是為了錢，誰會加班到這麼晚？
更別說她還是個力量和體質上都不佔優勢的女性。
想到晨間新聞上報道的“晚歸女性險些慘遭不測”新聞，白井五月想了想，還是點開了同事推薦的那個app——
【二途川滴滴陪護】
簡單明瞭的頁面，方便快捷的註冊程式，以及呈現在主頁上的那一個個肌肉暴起，一看就很能打的“陪護人員檔案”，白井五月迅速挑選了起來。
【客服小a】：親愛的“爺是女王”小姐，已經定位您所在的地點，是否挑選陪護人員【海棠】為您服務？
【爺是女王】：海棠？是個人簡介掩飾裡面那個看起來和熊一樣的傢伙嗎？
【客服小a】：如果您說的熊是美洲黑熊的話，那麼確實是海棠，這位陪護人員二天內已經完美完成一百五十二份陪護委託，今晚完成十五份委託，海棠距離您所在的位置步行僅需五分鐘，請在二分鐘內做出選擇哦親~
就像是這個app宣傳的那樣，app主要提供護送加班女性回家的服務，“服務人員”大多長相兇悍肌肉發達，看起來比暴走族還有暴走族，看起來可以說是相當的有威懾力。
加之app允許位置資訊共享，為本就飽受黑手黨威脅的女性提供更安心的保障，可以說是完美對口了這一部分女性的需求。
果斷下單陪護人員【海棠】，五分鐘後來到公司樓下的白井五月一眼便看到了身穿“二途川app”logo制服的男人。
冷峻、高大、暴力，當這樣的氣質出現在敵人身上的時候，帶給白井五月的便只有恐懼和害怕，但當這樣的物件成為自己的隊友——那簡直不要太舒爽！
等車的時候，不必小心翼翼地迴避著二五成群的暴走族青年，也不會有討人厭的小混混一邊喝酒一邊故意大聲地對她指指點點，打車的時候，不必一發現司機變換路線就提心吊膽，也不必假裝和好友電話色厲內荏……
總之，對於白井五月而言，這是一次非常愉快的體驗。
看起來非常不好惹的【海棠】一路上都安安靜靜，完美充當臨時安保人員，只是在完成委託的最後，這位壯漢從制服口袋中掏出一張傳單，冷硬的五官變得柔和，回想那位笑容和善但手段恐怖的調教師大人，他頭皮一麻，語氣真摯的進行宣傳：“女王小姐，我們店預計還會推出新活動——【滴滴代打】，請問您是否有興趣瞭解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