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入夜時分,長安的夜風和煦溫柔了許多,皎潔月色之下一輛樸素低調的馬車正朝著高門闊府的宅地而來,當車輪碾過條縫嚴整的地磚之上,停在書了“秦王府”三個字的硃紅大門前,便能瞧著車簾輕掀,身著深藍寶相花紋蜀錦襴衫的楊徹從上走了下來。

門前的小廝們瞧了,麻利地上前行下一禮,就在楊徹如常地走過,跨入門檻之時,便瞧著一個小廝似乎等候多時,連忙過來俯首行下一禮道:“郎君,蜀王來了,一直在花廳等著您,王妃命小的在此等候.”

聽到此話,楊徹微斜了斜眸,心下料想楊昭這會等著他,只怕是有什麼事,沉吟片刻楊徹面色平靜無波地道:“請蜀王書房一聚.”

當楊徹來到書房時,便見坐在那兒的楊昭似有些愁容滿面,心下便更印證了自己的想法,他深知幾個兄弟中,就數五郎喜怒形於色,面上壓不住事兒。

加之五郎與自己最為親厚,在他面前就更是如此了。

“五郎來了——”聽到楊徹的聲音,坐在窗下的楊昭頓時抬起頭來,一對上楊徹的笑眸,已是受感染般笑著站起身來,極為親近地道:“阿兄!”

待走上前去,楊徹熟絡地拍了拍楊昭的肩膀,因為公事嚴肅的眉目也疏朗了許多。

“聽聞這幾日在兵部歷練,你做得很好,田侍郎他們在阿耶面前對你也讚不絕口,阿耶聽到了很是高興.”

一聽楊徹的話,楊昭的臉上頓時紅了幾分,有幾分不好意思地撓頭怯弱道:“侍郎他們是皆是看在陛下的面子,我平日裡——”“你這性子,也該改改了.”

不待楊昭說完,楊徹有些不認同地皺了皺眉,見兄長語氣突然嚴肅起來,楊昭也是一緊張,當即像從前那個做錯事,一言不發,只會不安摩挲著袖下雙手的卑微少年。

“阿兄說得對,我、我——”看到這一幕,楊徹不由無奈地嘆息一聲,彷彿注入勇氣般將手再次搭上楊昭的左肩,語重心長地道:“五郎,記住阿兄的話,如今你是大興的皇子,是天下人眼中的天皇貴胄,再過幾年,我們這些兄弟們都要被派去各地,委以重任,替阿耶鎮守四方,要想做到此,便不能軟弱,不能退卻,知道了嗎?”

燭火下,對上楊徹嚴肅卻溫和的目光,楊昭久久不能回神,只良久才點了點頭,被感染地道:“好,我都聽阿兄的.”

“那,將來阿兄也要離開長安嗎?”

聽到楊昭的問詢,楊徹眸底微動,只淡笑了笑,拉了楊昭坐下道:“諸王就藩,這是慣例,我自然也是要去的.”

“那皇后殿下,該會難過的——”楊昭細小的聲音躥入耳中,聽得楊徹卻是想笑出聲來,在阿耶、阿孃的心中,何曾有過他的分量?若能保得老二地位永固,阿孃只怕恨不得他們永遠留在封地,而這其中,同樣包括他。

“你來我這兒這許久,不會就是來聊閒天的罷——”楊徹不露痕跡地岔開這個不願提及的話題,楊昭聞聲頓時想起什麼來,只一瞬楊徹便從他臉上看到了幾分諱莫如深。

在楊徹的示意下,司南當即領悟地與常羲退了下去,各自守在了外面。

“怎麼?”

聽到楊徹再次問詢出聲,楊昭想了想,抬起暗自湧動的眼眸,聲音低到極其,可謂是一字一句皆小心翼翼。

“阿兄,前幾日我從城外返回,從一群乞討的百姓中看到了一人.”

見楊昭神神秘秘的,楊徹不由也嚴肅起來,下一刻面前的楊昭便再次靠近了些,只以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是九歌.”

九歌?這個名字蹦出腦海時,楊徹先是一愣,但很快,一個清秀佳人的模樣便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從前服侍在楊延跟前的那個婢子?回憶湧起的那一刻,謹慎多思的楊徹頓時嗅到了不一樣的東西來。

他若未記錯,那個叫九歌的自小照顧楊延,很得楊延的信任和親近,可後來卻是突然消失了,且消失的無影無蹤。

記得那時候聽阿孃院子裡的婢子聊閒天時,只說阿孃賜了恩典,放回家嫁人了,如今瞧著——人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從前九歌在府裡再是婢子,也是侍奉楊延的貼身婢子,即便放出去,那該是吃穿不愁,比之那六七品的官員家眷還要富貴才是。

怎會淪落到乞討的地步?“從前在府裡,九歌姐姐待我很好,如今看她落魄,我心下——”楊昭說到此臉色有些感同身受地難過,隨即才道:“便置了一個簡單的院子給她,後來看她精神不濟,我便派了大夫替她診了診,未曾想——”聽到楊昭話不再說下去,楊徹狐疑地看去,卻見面前的楊昭低著頭,臉上似羞又似難以啟齒,心下便越發覺得不對勁了。

“如何?”

聽到楊徹的追問,楊昭有些猶豫,又有些複雜地看向楊徹,沉吟許久才戰戰兢兢地道:“未曾想竟查出九歌姐姐不僅失了貞潔,還落過胎,更、更染了那種病,後來一問才知,九歌姐姐乃是被、被皇后殿下下令送去了邊關軍鎮充了營妓——”此話一出,警覺的楊徹頓時尋摸出什麼來,向來穩重的他竟不自覺地急切問道:“那孩子是何時落下的?”

“聽那大夫說,約莫是去歲十月份的模樣,胎兒也不過才兩三個月大,懷上的日子,該是——”楊昭想了想繼續道:“該是被送去軍鎮之前.”

聽到這個回答,楊徹頓時瞳孔震驚,簡直像是聽了天方夜譚一般。

可震驚過後,心底卻一點一點溢位說不清道不明的豁然開朗來。

竟是如此——這一刻楊徹再明瞭不過了,難怪一個大活人就那般從堂堂太尉府消失了,難怪九歌會落得這麼個地步。

原來,為了楊延,他的阿孃還真是殫精竭慮、步步為營,替他掃除了一切障礙。

沒來由地,楊徹突然有些想笑,既是冷笑,又是發自肺腑的笑。

“好在吃了許久的藥,九歌姐姐的病情也算穩下了些,看她過得艱難,我便只好騙她,告訴她她已然痊癒了,如此她才算有了幾分生氣.”

說到此,楊昭看向楊徹,忍不住請求道:“阿兄,從前府里人人欺負我,無視我,可九歌姐姐卻是暗自幫了我不少,如今看她這般實在是——”“外面的大夫總是不如宮裡的太醫,阿兄可能讓太醫丞替她診治——”聽到這兒,楊徹算是明白自己這個五弟想要做什麼了。

太醫丞是他的人,如此便能既醫治九歌,又不會讓這訊息傳入阿孃耳中。

看著這樣的楊昭,楊徹似是有些無奈,良久才道:“此事,且教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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