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昌侯昨日就知道了季妧的住所所在,礙於當時天色已晚,加上他突然覺得自己沒準備好,拖來拖去,硬是拖到了今天這個時候。

尉大管家瞥了眼即將沉入西山的太陽,心道今天也沒比昨天早哪兒去。

再看看自家主子,表面瞧著鎮定如常,心裡指不定怎麼慌呢!可見多拖一天不見得就準備好了,而且季妧也一定給開門。

尉大管家覺得侯爺這次十有八九要吃閉門羹,沒想到大門突然開了,還是季妧親自開的門。

季妧瞧著前擁後繞的排場,眉頭深鎖。

“你進來,其他人留下.”

這話是衝漢昌侯說的,而且根本不是商量的語氣。

漢昌侯回神,吩咐尉大管家:“全聽小姐的.”

說罷直接跟在季妧後面進了院子,並順手帶上了院門。

尉大管家雖然心喜父女二人終於見上了面,並且能關上門好好談談,但想到裡面只有父女倆,不由又有些憂心。

轉念一想,畢竟血濃於水,再多的隔閡,等見了面說開了,心結也就不存在了。

只是……千萬別吵起來才好啊。

屋裡的氣氛十分和諧,尉大管家擔心的一幕並沒有發生——沒人說話,又怎會吵得起來?漢昌侯原是有諸多話要說的,腹稿打了整整一夜,見到了人,反而不知從何說起。

季妧並沒有請漢昌侯落座,漢昌侯便陪她站著。

就這麼相對而望,季妧發現,其實她和漢昌侯並不相像。

不是指五官,而是指內在的東西。

漢昌侯這種的,便是放到現代,也是有型有魅力的大叔,還不是隨處可見的那種英俊,他有自己獨特的氣質,即便站在人群中,也如鶴立雞群一般,氣質十分凸出。

跟他的不食人間煙火相比,季妧的氣質用四個字就能概括——火燎煙燻。

漢昌侯不錯眼的凝視著季妧。

其實剛知道在這世上還有個女兒時,他並沒有多激動,更多的是對衛氏的愧疚。

可是衛氏已經死了,那麼剩下的,便是對女兒的虧欠。

所以他才急著把人接回來。

只可惜陰差陽錯,沒有親自接成。

賢二爺只跟他說了大致,客棧養病時收到的管家傳信也是語焉不詳,他索性在鄴陽多留了兩日,想要更透徹更全面的瞭解季妧。

事情比想象中容易得多,季妧太過有名,大豐村附近隨意打聽,從小到大,樁樁件件……瞭解的越多,漢昌侯愈發感覺到一種連心之痛。

他的女兒,本該金尊玉貴養大,卻平白吃了這些年的苦。

回程這一路他一直陷在煎熬中,同時也更加堅定了要把季妧留在侯府的想法。

不僅如此,還要給她最好的一切以做彌補。

至於季妧本人的態度,他從管家那差不多也摸清楚了,但並不認為有什麼。

季妧怨他、怪他,乃至恨他,都是應該的,這並不會妨礙他儘自己的義務。

只希望有一天,她能原諒自己,再慢慢接受自己。

漢昌侯心思百轉,正要開口,季妧搶在了他前頭。

“你是誰?”

明知故問的話,季妧說出來了,而且很認真的在等答覆。

“本侯……”漢昌侯頓了頓,“我,我是你爹.”

季妧呵了一聲:“我爹叫季連柏,你貴姓?”

漢昌侯自然知道她話中之意。

“我是你的生父,這一點,你從咱們的面容上應該也能看的出來.”

季妧伸出一根手指衝他搖了搖。

“這世上的事,眼見不一定就為實。

若眼見為實,為何看著我長大、我從小叫爹的人,不是我爹?”

“可我確是……”“就算你是我親爹好了.”

季妧似笑非笑道,“那麼請問這位親爹——你知道一個笨手笨腳的大男人該如何給孩子把屎把尿,幫體弱的妻子分擔艱辛?你有否在孩子深夜鬧覺時,偷偷起來,將小木床都快晃散架,就為了在妻子驚醒前將孩子哄入睡?你可曾在春天到來時,試著用初春的柳條給孩子編各種各樣的玩具,然後扛著她滿山頭跑,逗得她咯咯笑?孩子長大後——對,沒錯,那個孩子就是我。

我在外面受了欺負,給我撐腰的是你嗎?我被流言蜚語所傷,一遍遍告訴我、我是他最寶貝的女兒,那個人是你嗎?”

她的語氣很尋常,神情也很平靜,可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振聾發聵。

不沾塵俗的漢昌侯,已經多年不曾這般狼狽無措過了。

季妧卻沒有停,雙目直視著他。

“如果你覺得以上太難,那來個簡單的——我想吃糖葫蘆時,專門去鎮上買一串回來,怕家裡人發現,把糖葫蘆從籤子上捋下來,然後包在油紙裡,藏在胸口處,偷偷將我帶去小溪邊,一顆顆看著我吃下的——是你嗎?”

這句話似乎給了漢昌侯機會。

“你喜歡吃糖葫蘆?我現在就去給你買,你要多少都有.”

季妧搖頭:“有一個詞叫時過境遷。

我早已過了喜歡糖葫蘆的年紀,你這句話,說遲了。

換言之——你的出現,太晚了。

漢昌侯白皙的面容,變得有些灰敗。

嘴唇翕動了許久,再開口,語聲艱澀異常。

“我確實未曾盡到為人父該負的責任,但這一切並非我所願,怪只怪造化弄人……我對不住你娘,也對不住你,唯有用餘生來彌補……”一句盡力彌補,就想將往事一筆勾銷,還白撿一個這麼大的女兒?做夢呢。

“我剛才說的很難懂嗎?侯爺,你晚了整整十八年,需要你的人早都不在了.”

漢昌侯以為她說的是衛氏。

“此事我正想跟你商量,如果你同意,我立即派人給衛氏遷墳,就葬進咱們尉家祖墳……”“以什麼名義?”

季妧截斷他的話,“妾嗎?”

一聲妾,讓漢昌侯為之啞聲。

他和衛氏……名不正言不順,衛氏後面還嫁了人,進尉家祖墳都要費些力與族人周旋,以正室之禮安葬怕是很難。

但如果達成了,季妧會不會開心一些。

“我可以一試……”“你可打住吧!”

季妧冷笑連連。

“我娘堂堂禮部尚書嫡女,憑什麼給你做妾?當初若不是你拐她私奔,她現在也是高門主母,嫁人生子,順遂一生,誰稀罕葬進你家祖墳?我娘不稀罕,我也不稀罕,你去隔壁問問——”季妧指著院牆,聲音冷,臉色更冷。

“你去問問我外祖他們,問問他們願不願意將女兒屍骨再交到你這個人販子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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