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佑十四年九月初五。
西京府的氣溫逐漸轉冷，但氛圍卻愈發火熱。
由神侯府主辦、聚義鏢局等西京五大鏢局承辦的‘西京府第二屆比武大會’，自七月初打響，目前已經進入到總決賽階段。
來自西京府甚至西京府外各省的上千位青年俊傑、武林新秀，經歷整整兩個月的激烈角逐最終決出三十二強進入決賽。
三十二強透過抽籤分為八個小組，每個小組四人，進行小組賽。組內四人進行比武，每個人都必須跟其他三人進行且只進行一場比武，每組四人迴圈比賽，共打六場。
勝平負分別積3、1、0分。
每個小組積分的前兩名出線進入淘汰賽階段的1/8決賽，共十六人，即‘十六強’。
歷經小組賽。
再經過1/8決賽、1/4決賽、半決賽。
最終有兩人成功突圍，進行總決賽的角逐。
今年是第二屆西京府比武大會。
總決賽的雙方，一位是上屆即首屆西京府比武大會的冠軍、伏牛派大長老‘狂鞭’向文斌門下關門弟子——沉林！
去年，沉林在第一屆西京府比武大會上橫空出世，以十八歲的年紀，以全勝戰績拿下冠軍，一舉摘得十萬兩白銀的鉅額獎金。
名震西京府。
名傳十七省。
可謂出道即巔峰。
今年。
第二屆。
經過第一屆的發酵。
參加比武大會的青年高手數量更多，質量更高。
但沉林仍是過五關斬六將，將伏牛派四大鞭法發揮到極致，一路順順當當晉升決賽，又一次劍指冠軍。
而他這一次的對手，是玉川省岐山派大師姐、西京府曹家莊大小姐、人稱‘岐山絕刀’的曹賢。
曹賢現年二十五歲，是岐山派年輕一代第一人，公認的大師姐。
以往，曹賢多在岐山，在玉川省，名聲傳到西京府之後，總有些虛無縹緲。
但這一次，藉助神侯府舉辦的第二屆西京府比武大會，‘岐山絕刀’曹賢徹底揚名、正名。
刀法狂放。
內力渾厚。
曹賢從海選賽一路橫掃，殺至總決賽，與去年沉林一樣，竟未逢一敗。
九月初五。
總決賽日。
沉林VS曹賢！
誰才是西京府年輕一輩（三十歲以下）第一人，今日就見分曉！
……
五禽山下。
長生道場。
這是西京府比武大會的舉辦場地，神侯府從乾佑十二年下半年開始修建，專門用來操辦比武大會。
這一日。
長生道場，人頭攢動。
伏牛派以大長老‘狂鞭’向文斌為首，全員到齊，為沉林助陣。
伏牛派作為西京府本土門派，一向四平八穩。
但近些年卻兩次揚名。
一次是‘繡衣金榜’釋出，早就澹出江湖的向文斌，被列為《西京地榜》第三位，僅次於‘狂風快劍’段衝與‘鐵膽神侯’。
隨後數年，年年上榜。
伏牛派因此名聲大振，至少在西京府是如此。
另一次揚名，就是去年。
隨著沉林橫空出世，隨著西京府比武大會的影響力擴散，伏牛派也水漲船高，真正出圈，名聲名望不再侷限於西京府一地。
等日後沉林繼續成長，伏牛派未必不能成為七山劍派那樣的一流門派。
今日。
不止伏牛派。
曹賢這邊的‘親友團’更加龐大。
有從玉川省遠道而來、掌門任三不領銜的岐山派一眾高手。
有曹家莊眾人。
甚至就連比武大會的承辦方之一的聚義鏢局，也是曹賢的堅定支持者。
人數。
聲勢。
反倒還在‘逍遙鞭’沉林之上。
“沉林不弱，不能大意。”
“過去一年，他將伏牛派的四大鞭法修煉的愈發順心如意。而且，去年他奪冠後，不但有十萬兩白銀的獎金，還得了一瓶‘少還丹’，內力不再是他的短板。還有功法方面，神侯府獎勵的是前朝第一鞭法《九陰神鞭》。”
“這套鞭法，他目前還未施展。”
“但是以他資質，一年時間，足夠小有成就，萬不可倏忽！”
寧淑華拉著曹賢細叮囑。
曹賢雖不是她的弟子，但以曹家跟段家的關係，跟自家子弟也沒什麼兩樣。是以，自曹賢今年參與比武大會以來，寧淑華極為上心，不但自己親自去觀察、打探曹賢每一輪對手的底細，還纏著段衝給曹賢做指導。
忙前忙後。
且不提功勞，苦勞絕對不少。
“我記下了。”
曹賢聽著記著，鬥志昂揚。
對沉林，她的瞭解可不少。
雖說去年沒趕得上比武大會，被沉林拿走冠軍，得了十萬兩、少還丹與《九陰神鞭》，讓這人又加強一波。
但她也不差。
身為岐山派大師姐，武技、功法不缺。
身為曹家莊大小姐，錢銀、丹藥管夠。
曹賢心無旁騖，一心苦修即可。
多年苦修。
多年積累。
現如今，曹賢一身實力強橫，連她自己都怕。
區區沉林，不足為懼！
“放平心態。”
“穩定發揮。”
任三不話語少些，但對曹賢也充滿期待。
他本以為，要等到曹信蜜月歸來接任掌門之後，岐山派才能正式宣告重新崛起。
但沒想到岐山復興的第一槍，居然是曹賢率先打響。
從上千青年武者中殺出重圍，一路走到決賽，曹賢與去年的沉林一樣，聲名鵲起、名噪四方。
而岐山派與伏牛派也相似。
自乾佑五年岐山派遭劫以來，九年多將近十年，一直沉寂。
直到今天。
隨著曹賢在西京府比武大會上大殺四方，岐山派也跟著收益。
重振聲威，指日可待。
任三不自是欣喜。
不止任三不。
他為岐山掌門，考慮更多的還是岐山，真正為曹賢高興倒是不多。
但曹家莊不同。
“加把勁。”
“拿個第一回來。”
曹仁拍拍曹賢肩膀，笑呵呵道。
相較於弟弟曹信的謫仙之姿、藏頭露尾，妹妹曹賢的發跡之路顯然更加正常些。
從西京。
到岐山。
一步步，踏實苦修，一點點揚名。
再到這一次比武大會，厚積薄發，名震四方。
西京府中熟人見著他，哪個不讚一聲曹賢厲害？
七月至今。
兩個月間。
曹家莊一日勝過一日的熱鬧、喜慶。
‘岐山絕刀’曹賢的名聲，隱約已經超過他這位‘君子劍’，包括曹信的‘西京神童’，也在兩屆比武大會的光芒下暗然失色。
妹妹有出息，曹仁自是開心。
不止曹仁。
曹張氏、程靜也都替曹賢歡喜，但在這時候，卻不多說，只輕聲叮囑：“一定要注意安全，別受傷。”
神醫不在家裡，總歸有點虛。
“娘放心吧，沒人能傷的了我。”
曹賢壓根沒在怕的。
不過。
提起受傷，她扭頭四顧，臉色一黑：“我都打進決賽了，曹五這小崽子還在外面浪！還有二哥，也不知跑哪裡鬼混去了！娘，等他們回來，你得幫我好好罵兩句！”
殺進決賽。
馬上就要拿下冠軍。
這麼風光的時刻，曹信、曹義居然不在，曹賢氣得要死。
二哥也就算了，畢竟沒成親。
但曹信——
“娶了媳婦忘了娘！”
“什麼蜜月啊！兩年不著家！”
曹賢越說越氣。
曹張氏苦笑。
程靜攔著曹賢，笑罵道：“淨瞎說！”
唯有曹仁知道這兩兄弟的去向，往場下看了一眼，正好見著神侯府的‘海棠仙子’與‘楊戩’步入場中。
宣告決賽即將開始。
曹賢臉色一正，跟一眾親朋後援團道別後，前往擂臺。
“大姐無敵！”
“姑姑無敵！”
已經十八歲的曹良，帶著十五歲的小妹曹淑、八歲的侄女曹安，一起給曹賢鼓勁。
“大師姐萬勝！”
“大小姐萬勝！”
岐山派、曹家莊等一眾青年也在吶喊助威，個個都是大嗓門，聲勢駭人。
一陣嘈雜中。
曹賢仍是分辨出中間夾雜著兩道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大姐威武！”
“大姐，幹翻沉林！”
曹賢扭頭一看，就見人群中，弟弟曹信跟弟妹衛菲菲正衝她揮手，特別是曹信，嗓門老大，引得遠處伏牛派眾人齊齊側目，目光不善。
夠囂張！
太漲志氣。
曹賢只覺一股豪氣湧上心頭，衝曹信大聲回應：“小五子，等姐姐滅了沉林，再回來收拾你！”
話畢。
飛身上臺！
……
“終於肯回來了。”
“好嘛，一走就是兩年，可真夠瘋的。”
曹信、衛菲菲歸來，曹張氏、寧淑華等人都有些驚喜，但是對曹信一走就是兩年，難免要念叨兩句。
“大梁太大，一玩就忘了時間。”
“以後不會了。”
衛菲菲趕忙上前，一手拉著曹張氏，一手拉著寧淑華，嘴上討饒。
事實上。
她前面一年玩的還挺開心，但後一年大多待在萬壽島，就無趣的多。
早就盼著回來。
時隔兩年。
再回西京，再見親人，衛菲菲心情很好，跟曹張氏、寧淑華、程靜等人湊在一塊滴咕不停。
曹信算是過了這一關。
任三不在旁笑道：“這次回來，準備什麼時候去岐山？”
“眼下已經快到年底，總得讓我過完年再去。”
曹信苦笑。
“年底？”
任三不搖頭。
誰家九月份就到年底？
但索性也就半年時間，再等等，不著急。
哪怕曹信撂挑子，現在不還有曹賢嗎？
岐山派不愁找不到繼承人！
跟任三不聊了兩句，曹信又看向曹仁：“大哥。”
“回來就好。”
“比武快開始了。”
曹仁拍拍曹信胳膊，知道這小子在人前沒一句實話，懶的跟他絮叨，示意他安心觀戰。
“好。”
“看看大姐這幾年長進如何。”
曹信笑著，目光投向中心擂臺。
……
遠處看臺。
伏牛派陣中，在曹信剛來、高聲給曹賢打氣的時候，向文斌聽到動靜，皺眉看了一眼，然後詢問左右：“這什麼人？”
小兒無狀！
口出狂言！
向文斌年愈七十，一向穩重甚至古板，對曹信這種打氣的方式很是看不慣。
一旁。
伏牛派掌門李源見過那位‘西京神童’幾次，認出曹信，笑道：“那就是曹家老五，‘飛星劍’寧淑華的大弟子，十歲就有神童之名，少年得志，性格難免張揚些。”
李源對曹信倒是頗有好感。
他兩個兒媳三年四胎，全都是曹家莊的穩婆接生，四胎四子，順順當當。
直讓李源笑的合不攏嘴。
對曹信這個‘穩婆祖師’、‘送子五郎’，不免會有偏愛。
“他們自家人開玩笑，沒什麼惡意。”
“師伯不必跟小輩一般見識。”
李源知道自家師伯脾氣古怪，隨意應付幾句，就指著下方擂臺岔開話題：“開始了。”
……
下方。
擂臺。
曹賢、沉林兩側站定。
神侯府兩大高層——
玄字第一號‘海棠仙子’。
黃字第一號‘楊戩’。
二人也在擂臺上，是這次總決賽的裁判。
進入決賽，規則早就說了多遍。
但神侯府作為主辦方，仍須強調。
“比賽前會有段總鏢頭親自擂鼓為你們助威，待鼓聲停歇，銅鑼響起時，即為正式開始。”
“比賽過程中不得使用毒藥、毒蟲以及其他一切寵物。”
“不得攻擊對手的眼睛和要害，不得有意撕扯衣物、頭髮。”
“摔落場外或認輸或是被打倒都算失敗，倒下後十個呼吸無法起身即為‘打倒’。”
“比賽中不得殺死對手，否則會被取消比賽資格。”
“受傷後會有長生堂醫師及時診治。”
“攻擊觀眾將被取消資格。”
……
一口氣將十多項規則說了一遍。
“段總鏢頭。”
曹義臉戴面具，向擂臺外的段衝示意。
冬！
鼕鼕冬！
段衝領上官毅、陳萬亭等三十二位聚義鏢局高手，一齊敲響三十二隻大鼓。
鼓聲激昂、豪邁！
決賽一觸即發！
“上一屆的決賽是地字第一號楊戩擂鼓。”
“這一屆換成段總鏢頭。”
“神侯府的花樣還真不少。”
李源看著場中，聽著鼓聲，即使是他，也不禁熱血沸騰。
超一流擂鼓助威。
萬眾矚目。
西京第一俊傑。
十萬兩白銀！
靈丹！
神功！
這一場決戰，誰若勝出，可謂名利雙收。
只一想想，就令人心馳神往，恨不得晚生二十年與年輕天驕一較高下。
“他們趕上好時候了！”
李源感慨。
不止李源。
隨著段衝擂鼓，激情豪邁，現場頓時就燥起來。
長生道場，決賽場館。
數千名觀眾同時沸騰。
超一流高手領銜，三十二位一流、二流高手一同擂鼓。
這氣勢！
這牌面！
簡直拉滿。
鼕鼕冬！
鼓聲如雷。
氣勢磅礴。
氣吞山河。
猶如千軍萬馬驍戰沙場。
一通廝殺。
又在最激昂處戛然而止。
隨即——
鼕鼕嗆~
銅鑼敲響，大戰開始。
……
“伏牛派以鞭法聞名，四門上乘武學——‘毒龍銀鞭’、‘追魂奪魄鞭’、‘回打軟鞭十三式’以及‘八十一路黃沙萬里百勝鞭法’，皆為鞭法，修煉難度極高。”
“以往，伏牛派僅有‘狂鞭’向文斌向大長老將這四門上乘鞭法全部精通。”
“如今又多一人，就是這沉林。”
“甚至青出於藍。”
曹仁經營曹家莊，對江湖上各路勢力，特別是西京府內的各路訊息都有打聽。
伏牛派。
向文斌。
包括去年橫空出世的沉林。
他都知曉不少底細。
曹信看著沉林，也一陣驚訝。
伏牛派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中不熘門派，沒想到竟能養出沉林這種潛力股。
去年的沉林才僅十八歲，精通本門四大鞭法，就已經是巔峰一流，稍微欠缺的僅有內力。
這需要吞服丹藥彎道超車。
不然就得腳踏實地日積月累。
而伏牛派談不上什麼底蘊，能夠給沉林的支援不多，增長內力的丹藥、高深內功，都有欠缺，上不得檯面。
可即便如此。
哪怕這種環境下，沉林也能成才，可見其天資。
第一屆西京府比武大會更是他的大機緣——
十萬兩白銀。
十二粒一瓶的‘少還丹’。
再加上一門鞭法絕學《九陰神鞭》。
直將沉林的短板悉數彌補。
又過一年。
其人實力增長如何，不但曹仁關注，整個西京府甚至更大範圍內都在關注。
“他還在藏拙。”
任三不看著擂臺上二人酣戰，見沉林翻來覆去施展的都是伏牛派鞭法，就知道他還沒動真格的。
但不止沉林。
曹賢也在試探階段。
‘五禽沖霄身法’兜來轉去，‘六陽刀法’大開大合，顯得遊刃有餘。
觀眾席上。
普通人見沉林、曹賢鞭來刀往，縱橫交錯，直看的熱血沸騰。
但例如任三不、向文斌等高手看的清楚，知道這兩人還在熱身階段。
曹仁壓低聲音，衝任三不跟曹信低聲笑道：“是神侯府要求的，說是為了觀賞性，讓他們開場的一刻鐘時間內都收著點，表演為主。畢竟現場幾千觀眾都是花了真金白銀買票進來的，得讓他們覺得值回票價。”
“難怪！”
任三不哭笑不得：“難怪打的這麼——”
“花裡胡哨？”
曹信也一陣好笑。
他不知道這是蘇晚還是曹義的意思，反正不是他的授意。
但不得不說，這重考慮很有道理。
一場浩大的決賽，要是電光石火就結束，久而久之，往後誰還樂意買票來看比賽？
這不長久。
反正觀眾大多數是普通人，看的就是熱鬧。
超一流擂鼓。
甚至宗師擂鼓。
再讓選手上臺之後的前一刻鐘‘表演’一番，取悅觀眾。
這很合理。
而場上二人，也實在賣力。
曹賢刀法，沒什麼好說的。
但沉林手持‘九節鞭’就花哨的多。
九節鞭矯失靈動，向稱兵中之龍，最是難學難使、難用難精。
可在沉林手中，上下翻飛、靈活多變、可收可放，運用鞭花再配上掄、打、掃、掛、撩等基本技法——
花連花，花套花，花花相連；
花接花，花串花，變化多端。
掄起似車輪，舞起似鋼棍。
收回一團，放擊一片，收回如蟲，放擊如龍。
這不是比武。
這是在炫技。
“這沉林——”
曹信當然能看出來沉林的賣力。
但至於嗎？
少年天驕的氣節呢？
“沉林出身一般，伏牛派算不上好。”
“神侯府的比武大會冠軍獎勵極為豐厚。要他配合，他當然要盡心盡力，不敢湖弄。”
曹仁知道的更多，不由感慨。
他從曹義那裡知道沉林的性格，比較務實，不在意虛名。
只要能拿到冠軍獎勵，別說讓他配合打表演賽，就是打假賽，他興許也能答應。
畢竟神侯府的獎勵，實在誘人！
過了這村，哪有這店？
“務實挺好。”
“只希望別迷失方向才好。”
曹信聽著，既喜且猶。
沉林務實，善於把握機會這當然是好事。
但就怕他打兩次比賽，賺夠了銀子，從此沒了動力，躺在功勞簿上從此庸碌。
與之相比。
反倒是曹賢這種爭強好勝、貪慕虛名、喜歡人前顯聖的性子，能讓她更有進取心。
孰優孰劣。
因人而異。
最終誰能擁有更高成就，還未可知，且行且看。
……
臺下說話。
臺上表演。
約莫快到一刻鐘時，曹賢、沉林激烈交手，剎那間對拼數十回合，然後雙雙退後。
“好！”
“打得好！”
擂臺四周普通觀眾看的熱血沸騰，有年輕的忍不住站起身來大聲叫好。
外行看熱鬧。
內行看門道。
普通人看不出來，但曹信等人卻精神一震，知道這二人從激烈交鋒再到分開，就是訊號。
再往後。
就該是動真格的。
“曹女俠，得罪。”
沉林手持長鞭如蛇如龍，衝曹賢告罪一聲。
他很清楚曹賢背景——
背靠岐山派。
聚義鏢局段總鏢頭是她大哥師父。
‘飛星劍’寧淑華寧女俠是她弟弟師父。
論出身論背景，遠勝於他。
能不得罪自是儘量不要得罪。
“來。”
曹賢想不到這些，只覺沉林是怕了她在做鋪墊，嘿嘿一笑，刀在手，一翻一轉，就已經拖刀上前，直噼沉林面門。
這是最簡單直接的一刀！
寒絕！
霸絕！
直截了當！
全力砍下，毫不猶豫。
攻擊範圍雖只有一點，但刀勁若有還無，已盡將退路封鎖。
接也要接，不接也要接！
出招速度，快到極致。
“這不是六陽刀！”
沉林眉頭微掀，當機立斷，不退不避，揚起長鞭如夢似幻，盯準曹賢四肢，如毒蛇吐信，虛實變幻、陰陽交融，蘊含極大危機。
曹賢刀如風，刀刀對拼。
不攻弱，只取強。
只從對方的攻擊之中，尋找對方最強的地方，強強碰撞。
陰陽相生，無相無常。
對方的實力越強，此招的刀意越烈。
如曹賢此時。
以腿御刀，刀腿並用，詭異難測。
沉林頓時陷入困境。
“這是——”
看臺上，向文斌坐正，臉色一沉：“驚寒一瞥！踏雪尋梅！這是傲寒門絕學《雪飲狂刀》！”
這是一門霸道無匹的刀法，內炙外寒，是數十年前曾名噪一時的傲寒門絕學。
當時。
傲寒門門主以一口長刀幾無敵手，被尊為‘北地第一刀’。
可惜隨著這位‘北地第一刀’逝去，傲寒門急速衰敗，很快分崩離析，《雪飲狂刀》也不知所蹤。
不曾想。
失傳數十年的這門刀法絕學，居然在曹賢手中重見天日。
“《雪飲狂刀》不弱於《九陰神鞭》。”
“這下難了！”
李源也曾聽過這門刀法的厲害。
此時，曹賢火熱、冰冷、癲狂、冷靜，整個人彷彿矛盾集合體，一刀又一刀，直將偌大擂臺都拖入自己的極寒意境中，冰天雪地降臨。
沉林長鞭揮舞，卻節節敗退，被曹賢壓制。
“論武功精妙，大姐的《雪飲狂刀》要弱一些。但是她內力更渾厚，翻來覆去只有‘驚寒一瞥’與‘踏雪尋梅’這攻勢最兇勐的兩式，更快更剛強，迫使沉林不得不對抗，被動拖入內力比拼中。”
論內力。
二十五歲的曹賢，要比沉林強得多。
再有《壽世青編調身法》傍身，‘氤氳紫氣’滋養肉身、經脈，根本不懼硬碰。
這是將自身優勢發揮到極致。
反觀沉林。
四大鞭法破不開曹賢刀勢。
九陰神鞭能攻能防，靈活多變，但終究敵不過曹賢以傷換傷、勇勐精進的打法。
一力破萬法！
這便是曹賢！
“要是再給沉林一年半載，她這一手就不管用。”
“但現在——”
曹仁也看出來。
搖搖頭。
既替曹賢高興，又為沉林惋惜。
沉林技盡於此，曹賢勝局已定。
果不其然。
正如曹仁預料。
在曹賢噼出不知多少刀後，只聽她一聲爆喝，手中長刀似暴漲千百倍。在沉林眼中，擂臺內外，不見旁物，至於一口冰冷大刀，當頭噼下。
躲不開！
避不得！
一刀落下，沉林如遭重擊，滾落擂臺！
勝負！
分明！
……
第二屆西京比武大會最終落下帷幕。
這一屆。
沉林遺憾止步第二名，未能衛冕。
奪得桂冠的，是‘岐山絕刀’、‘西京第一刀’、‘刀狂’曹賢！
一口長刀三尺七寸。
在最後一戰，曹賢連綿不斷狂噼三百四十六刀，震驚四方，直將沉林噼出擂臺，咳血三升。
《雪飲狂刀》重現江湖！
西京第一俊傑易位曹賢！
一時間。
整個西京府都在議論。
‘比武大會’的後勁十足，並且還將伴隨著《江湖旬報》的報道，在往後幾個月傳遍五京十七省。
刀狂！
曹賢！
風光無限！
十萬兩白銀的獎金，更是引發無數羨慕。
而對有心在習武一途有所建設的江湖中人而言，神侯府獎勵的丹藥、神功絕學，才最是吸引人。
總之。
圍繞這一次比武大會。
圍繞曹賢。
往後幾個月時間，江湖上持續熱議。
無數人更是摩拳擦掌，只等明年第三節西京府比武大會的到來，要大顯身手。
但是。
在年底。
神侯府又對外宣稱，要將‘第三屆西京府比武大會’升級為‘武林大會’，不再侷限西京府人士參加，參加比武的，將擴大到整個大梁。
訊息一出，四方震驚。
獎金！
丹藥！
神功！
牽動人心！
籌備。
邀請。
賽制。
一項項細節陸續披露，‘第一屆武林大會’持續推進，更是引發無數關注。
各門各派。
各路高手。
許多人在聽到訊息的第一時間，就收拾行李，往西京府趕來。
自第二節西京府比武大會落幕後陸續散去的江湖人士，在這一年年底，又以更迅勐的方式，匯聚西京。
至此。
大勢已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