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幾本書也依舊被動過了。

除了那幾個小錢她就只有幅墨荷圖,本來這圖也算不上什麼貴重物品,但從何蓯立一再追問看來,也不是個輕易就有的東西,難道說她是在找這個?可是,她一個丫鬟,找這個東西做什麼?縱使她識字,也不至於跟何蓯立一樣看中了這副畫吧?再說,她拿了這畫做什麼?琉璃頓時覺得這件事有點異常了,小跨院雖還是她暫時的領地,可是到底她不曾日日看著,誰要是從中搞點什麼不妥來,到那時不就被動了麼?如今她能猜到的是雙喜在找墨荷圖,可是萬一還有她猜不到的東西呢?由她這麼日日夜夜的翻查,豈不遲早從她眼皮子底下失了蹤去。

這般一琢磨,便有了打算。

且把床頭幾本書讓海棠裝起來,只道:“老太太日日叫我熟讀訓誡,倒多日不曾動過了,把它們帶過去得閒時好讀一讀.”

海棠才將書裝好,月桂便回來了,道:“大夫人說這會子不耐煩為姑娘一個人去庫房對帳,叫姑娘等著,若是沒領便下個月一道領.”

琉璃哦了聲,也沒說什麼,讓海棠捧著書,替她送到正院去。

月錢扣在餘氏手裡,她早知道沒那麼容易拿回來,因而不抱希望。

再者就算拿回來也不過兩吊錢,又能做得了什麼用?還得另想辦法。

傍晚吳隱中從二位少奶奶屋裡出來,順便上正院來給老太太請脈。

琉璃問起他脈象如何,吳隱中道:“老太太的脈倒是平穩,看來這陣子調養得不錯。

只是我看九姑娘這眼圈發黑,似是有些睡眠不足,須得注意.”

老太太看向琉璃,疑道:“你做什麼睡眠不足?”

琉璃不好說正為錢發愁,當下尷尬道:“沒做什麼,就是這幾天天有些熱.”

好在老太太不曾在意。

晚上琉璃捧著那本《烈女傳》在床頭胡思亂想,輾轉到半夜又是沒睡。

這眼看著一日日過去,指不定哪天就要生了,她這添盆錢還沒著落,可如何是好?也想過腆下臉來跟人去借點兒,可跟誰借呢?借得少了不夠,借的多了誰肯?像浣華這般,她便是肯,錢也在齊氏手裡抓著。

別的人她也沒交情,唯有個老太太,看上去是她的依仗,可也是個虛幌子,她健在的時候她能有兩分臉面,哪天她不在了,她也就會被鬥得更慘。

再說上回毓華生日時老太太已給了賞錢作禮,這回子再去問,多半會引得她以為自己打什麼主意。

再往遠點就更沒可能了,關鍵是就算有人肯借,她也沒那能力去還呀?靠著這麼點月錢銀子,自己要花銷,還有時不時地要作人情,只怕等到她頭髮白了都還不起。

蕊兒倒是提醒過她可以把字放到尚品書齋去寄賣,可關鍵現在蕊兒不在了,誰能代替她去?月桂和海棠那兩個,現在是肯定不行的。

何況賴五那條線是她最後的退路,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

想到頭疼處她鬱悶地拿書覆在臉上,嗅著那水墨氣,依稀是記憶裡外公案頭常年飄著的那股子墨香。

要是她還有親人在身邊就好了……想到親人,她忽地掀了書,一骨碌爬起來,要說親人,這府裡頭還有比何蓯立與她更親的麼?即便是他把她安了個庶女的名號丟進府裡便不管了,那也改不了他承認了她是他的親生骨肉的事實!對,找何蓯立借!琉璃頓時心頭大定,她又不找他白要,就跟他借,不管說多少好話,總要令他幫自己過了眼前這關再說!翌日正巧打聽得何蓯立回來得早,琉璃與老太太告了聲假,便上長房來。

何蓯立在書房裡寫字,見得琉璃來,撩了撩眼皮道:“有什麼事?”

琉璃喚了聲“大老爺好”,見他面前杯子空了,忙替她添了杯水。

何蓯立寫了幾行字,停筆看著她:“古人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有什麼事,直說吧.”

琉璃遂在他面前站定了,想了想,說道:“大老爺可否借點錢給我?”

何蓯立眉毛一抖:“借錢?做什麼?”

琉璃不敢說要跟二位少奶奶送禮,深怕他以為自己又打什麼拉攏人的鬼主意。

於是道:“就是手頭緊點兒,缺點花銷.”

何蓯立道:“你的月錢呢?”

“都花了.”

何蓯立雙眉豎起:“一個月二兩銀子的花銷,你倒好,一個子兒沒留下,還敢跟我借錢,誰教你的?!”

琉璃忙道:“沒人教,就是我忽然想,也只您這麼個親人可以開口,所以就來了……”約摸是聽得親人這句動了心,何蓯立抬起眼皮,說道:“要多少?”

琉璃比出兩個手指:“不多,二十兩。

日後等我有錢了,一定還給您!”

“二十兩?”

何蓯立眯起眼,將筆放回架上,將她盯著看了會兒,忽然慢騰騰說道:“我聽說夫人們當初賞給你的頭面首飾都被老太太收了去,是為什麼?”

琉璃不料他問起這茬,也不料他居然連這種事情都知道,哪裡敢說是想借老太太的地盤藏財產被她發現,所以收了去,當下抿嘴做不得聲。

何蓯立接著說:“老太太收你的東西,想來也是因為你胡亂花錢不擅理財,這二十兩銀子只做花銷,你相信,我卻不信。

銀子沒有,要借,你問老太太去.”

說著拂袖起身,竟然出了門去。

琉璃大窘,不得已退出來。

到得院外,回頭看著這朱漆大門,不由得慨然長嘆,真是一文錢急死英雄漢!想不到她許琉璃自詡不為錢財所困,如今為了二十兩銀子,竟然賠了臉皮都借不著,想來做人確是失敗。

頓時連走路也沒勁,靠著院牆發起愁來。

“九姑娘在這裡作甚?”

面前忽然傳來柔柔一道聲音,琉璃抬起頭來,卻見是蘅薇站在面前。

因不願與她多說,遂道:“無事,瞎轉轉.”

抬步便要走。

蘅微道:“九姑娘面色憂慮,似是有什麼煩心事?”

琉璃腳步未停,滿心裡不想與她跟蘇眉音再有牽扯。

但是走上臺階時,蘅薇又在身後道:“如果我猜得不錯,姑娘可是在為兩位少奶奶即將添子要作添盆禮煩惱?”

琉璃回過頭來:“你怎麼知道?”

蘅薇笑了笑,“府裡但凡做個什麼事,九姑娘無有不出手的,依姑娘的為人,如此大的事,你又怎麼會袖手旁觀?但這次一來便是兩位貴子,所用的添盆禮雖然不必過於奢華,卻也得費上些銀子,光靠姑娘那點月錢,又怎麼夠呢?定是要想想辦法了.”

琉璃微哼了聲,“那麼又怎麼樣?”

蘅薇道:“姑娘與姨娘也算得上老熟人了,如何竟捨近求遠起來?”

琉璃聽著這意思,倒像是蘇眉音願給她出錢似的。

蘅薇應還猜不出來這一層,只有蘇眉音,這個一心想要報復的女人才會有這麼細的心,想來蘅薇出現在這裡,並非偶然了。

琉璃眼下的確是愁錢沒錯,也的確是想要找個可靠的盟友,可提到蘇眉音她就想起蕊兒,那股被算計的厭惡感便又冒了出來,因心下還計較著,便皺起了眉頭來。

蘅薇跟在蘇眉音身邊多年,早已修成了半個人精,哪裡看不出她的不情願,便笑道:“我們姨娘正為老太太做了雙鞋待要送去,姑娘既來了,不妨上姨娘屋裡坐坐,順便帶過去.”

有了這話由子,琉璃便不敢不從,遂跟著她後頭,到了蘇姨娘所住的小院兒。

蘇眉音正在窗前侍弄一盆墨蘭,見得琉璃來,便扭頭讓珠兒下去沏茶。

蘅薇打水讓她洗了手,又拿過搭在雞翅木製八仙過海洗臉架上的布帕給她擦乾淨,等她到了榻上坐下,便把桌上的素紈團扇給了她。

琉璃接過茶放到一邊,說道:“不是說有老太太的鞋子要帶過去麼?”

蘇眉音笑眼看了她片刻,啜了口酸梅汁,緩緩道:“這九姑娘裝糊塗的本事可是一流.”

琉璃不動聲色:“姨娘此話何意?”

蘇眉音搖了搖團扇,斂了笑意,說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歷來說話不喜歡拐彎抹角,這你是知道的。

不瞞你說,今日你便不來長房,我也要去找你.”

琉璃哼了聲笑道:“不知在下還有什麼可能姨娘效勞的?”

蘇眉音看著她,眉尖微微聚攏,“你還在為蕊兒的事生我的氣,是麼?”

琉璃搖頭:“不敢.”

蘇眉音嘆了聲,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站在我的位置,當你不得不要達成一個目標的時候,會不會也選擇不擇手段?”

琉璃想了想,道:“會。

但是,誰叫我是被算計的那個呢?如果你站在我的位置,你被我算計,你能做到無動於衷,然後還會對我好言相待繼續相處嗎?”

不說這個也就罷了,說到這個,她心底又不那麼淡定了。

緩了口氣,她接著道:“誠然,我知道你恨餘氏,她奪走了原本屬於你的一切,使你反變成一個需要對她低聲下氣的人,換作我,我也許會比你更狠,也許不會,可以確定的是,我絕不會明知道敗露後會害得一個無辜少女被罰被打被攆,還會依然這樣的誘逼她去做!你可以說我道貌岸然冠冕堂皇,明明是自己不服氣被你算計,偏說成是為蕊兒打抱不平,可是她知道嗎?蕊兒落得如今的境地,畢竟是因為你,是你讓她成為了一個工具,一個註定會被拋棄的棋子。

可你反倒還上我那裡,怪責我心太急太狠,你覺得你不可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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