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琢磨著,杜睿也已經吃完過來了,見得侍衛在旁,便也問道:“王府眼下什麼情形?”

侍衛隊里人雖然都知道杜睿是自家將軍的情敵,可人家身份擺在那兒,還是不能不尊重的,於是把方才話又跟他複述了一遍。

琉璃也把葉同已經審出刺客身份的事跟他說了。

杜睿想了下,說道:“既然確定是太子下的手,依我之見,你不如且等定北王告過御狀之後再出現比較好。

聖上知道你遭受伏擊而且下落不明之後,肯定會採取行動。

那時候羽林軍也調動了,動靜鬧大了,大理寺必然要徹查了。

你再出現也不為遲.”

琉璃沉吟著,點頭道:“你說的對。

不過我還想再加點心思進去.”

杜睿看向她。

她起身踱著步,頓了會兒,說道:“到了這會兒,索性我再假裝被太子的人圍困著好了,先找個僻靜無人的地方讓人綁著,然後再讓人放訊息出去,讓聖上的人順著線索親自來營救,這樣,看起來是不是會更加令他罪不可赦一點?”

“不行!”

杜睿果斷搖頭,“那樣多危險!”

“我覺得沒有危險,”琉璃道:“你別把我看得跟紙糊的人似的,只不過是演場戲,又有什麼要緊?”

“萬一磕著碰著,就出大事了。

就算要懲治壞人,也不急在這一時,更用不著你親自上陣.”

杜睿斬釘截鐵地,“你就呆在這裡,直到宮裡有動靜為止.”

不管琉璃怎麼說,他的態度就是沒有鬆動半絲。

“杜睿!”

琉璃皺緊眉,嘆了口氣。

杜睿站在她面前,看了她片刻,然後又把目光轉向門外,說道:“你不是想幫慶王爭取內閣嗎?我師父就是武英殿大學士胡枚,是內閣四大臣之一。

你答應我不要涉險,我就答應幫你爭取他過來.”

就算是再不想捲入黨政紛爭,只是她想要的,他都可以去嘗試。

“杜睿!”

琉璃吃驚地看著他。

他回過頭,望定她說道:“你做這麼些已經夠了,答應我,等定北王回府,你就回去,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

大理寺這邊一定會立案偵查,如果他們不往下查,想溥衍過去,那我就暗中取證,把太子意圖謀殺你的罪證找齊了,然後給你。

到時你想怎麼做,就隨你。

現在,你去歇會兒.”

他說著,將通向偏廳的珠簾撩了起來,等著她進屋去。

琉璃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清流仕子們最講究師生情誼,陸詔他們至今對內閣四大臣不得其門而入,正是因為沒有找到個合適的人來開啟局面,杜睿是故枚親自點進翰林院的,又有皇親以及天子近臣的雙重身份,他如果在胡枚面前袒露點什麼太子有失仁德的事實,胡枚就算不會馬上對太子改變態度,也至少會存下不滿。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只要持之以恆的將太子的罪行不斷陳述給他,那他就沒有攻克不下來的可能!琉璃真的很想以身涉險就此將太子逼到絕境,可是面對杜睿提出的這樣的交換條件,她又無法拒絕,太子犯下那麼多罪行,就是她今日不替他加上這一條,只要收集到別的,也足能令他陷入危機,可是如果沒有杜睿牽線相助,那陸詔和祈允灝還不知要到何時才會碰上這樣的機會。

“杜睿,謝謝你.”

等她進了偏廳,他放下珠簾轉身離去的時候,她在簾內輕輕的說。

杜睿頓了頓,才又大步出去。

他守護的不是他的妻子,而只是曾經差點就成為他妻子的那個人,可是他也很情願。

即使世事改變不了,在他錯過她一步之時,她愛上了另一個男人,為他生兒育女,與他白頭偕老,可是在命運交錯之間,能這樣偶爾地與她說兩句話,偶爾地與她相處著,然後伴著她於歲月累加之中一起變老,也能令他滿心花開。

琉璃在榻上閉眼躺了會兒,宮裡就有動靜出來了,果然定北王進宮告過御狀後,聖上便已著令羽林軍帶人四處尋查琉璃下落,又傳了駱貴妃前來相問。

而杜睿也已經帶著太監的屍體去了宮中,向聖上陳述半路遇見死在路上的太監,而把與琉璃之間的這段給抹去了。

宮裡很快把太監的來歷查明,很容易便查出來自東宮,於是太子夫婦立時成為嫌疑人,駱貴妃嫌疑隨即洗清。

琉璃在羽林軍將要搜到之時迅速喬裝了一番,讓身邊人都把頭髮衣著弄破爛了,然後身上再塗抹點血跡,看起來被刺客追得很是狼狽的樣子,從杜宅後頭繞到了一處無人小巷。

等羽林軍將到時,葉同便出去大喚來人,由此,失蹤大半日的琉璃終於出現了,祈允恪立即護送她回府。

那名被捉的刺客也同時帶了回來,葉同將他化裝成受傷的府兵,進府後就押進了朝慶堂。

琉璃將他畫了押的供詞看了看,然後塞進了腰間。

琉璃回房洗漱之後,定北王便到朝慶堂來了。

這一次他誰也沒帶,隻身前來。

琉璃想了想將他迎進書房,讓李行與月桂隨侍在側。

“兒媳多謝王爺相救之恩.”

定北王落了座,她便恭謹地行了個禮。

“你把事情始末細細說來!”

定北王迫不及待地說道。

琉璃微凝神,說道:“那就得從那夜裡府上出事的事情說起了.”

說著,她便從含雪逃走之事說起,一直到祈允灝詐傷離府的事原原本本跟他說了,最後道:“段文蕙就是因為知道允灝不在府裡,所以才敢聯同太子一樣置我於死地,這是太子行兇的證據,請王過目!”

說著,她把塞在腰間的供詞給了定北王。

事到如今,她已經不能再把祈允灝不在府的事情瞞著他了,在這個府裡她必須得有個人可以求助,而定北王則是最有可能幫助她的。

她是祈府的長媳,腹中還懷著府裡第三代,在太子如此無視定北王府的人的生命之時,作為一府之主,老爺子也該拿出個態度來了。

定北王聽她說完這些,牙齒就已經磨得咯吱作響起來,等接過她遞來的供詞一看,整張臉便已成了鐵青色!“陸謹這個混帳東西!”

他啪地一聲將供詞拍在案上,發出震天價的一聲巨吼來,如果說陸詔跟陸謹搶奪皇位令他還有些不屑的話,那陸謹直接謀害他祈家人的行為就已經令得他萬分不能容忍了!舉朝都知道他是個愛護犢子的,想謀殺他的孫子,那不是成心逼得他造反嗎?!“那刺客在哪裡?”

琉璃與李行道:“把他帶過來.”

被挑了筋的刺客已如一團爛泥,飛快已被侍衛抬來。

定北王往刺客身上踢了一腳,問道:“這供詞是你寫的?”

刺客點點頭。

定北王不說二話了,轉頭指著琉璃道:“明兒一早你跟我進宮去!”

“王爺且慢!”

琉璃連忙阻住他去勢,先讓李行把人帶下去,才與定北王道:“如今允灝不在府中,如果明日就去,多半會激得太子反咬一口,將段文蕙拖出來。

這個時候不能讓她出面,否則允灝不在府上的事情就會抖落出來。

所以我們不但不能即刻進宮,反而要裝作不知情的樣子,以免段文蕙察覺後通風報信出去,到那時候反而被動了.”

定北王一想也覺有理,便道:“他既說六七日便回,今日已是第五日,那就且再等兩日.”

可說完還是覺著氣忿難平,又一拳砸上桌,直把書桌砸出個斗大的窟隆來。

“這筆帳,老子自會親自跟他算的!”

總而言之,太子跟陸詔怎麼鬥都行,只要不算計到他府上,只要算計到他頭上,這就讓他忍受不得!琉璃送走了定北王,這才又回到房裡,琢磨起如何應付段文蕙這廝來。

此次她雖然拿到了太子謀殺她的證據,可是卻沒有拿到段文蕙如何跟太子合謀的證據,要想光明正大的給她教訓有些為難,何況眼下還得防著她往外散佈祈允灝不在府的訊息,怎麼著都得先把這口氣嚥下,且等祈允灝回來再說。

可是她不動,不代表段文蕙不會動,這次她能下這般毒手就是仗著祈允灝不在,若是她當真下了死手,緊接著又把她往死裡逼又如何?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她羈押起來。

早上琉璃出府的時候,段文蕙也想出去來著,說是說去忠勇侯府,但誰知道她是不是去宮裡通風報信?朝慶堂的大門豈是她想進就進,想出就能出的,於是被李行截住關在後院裡,至今還沒出來。

琉璃這會子有空理會她了,便想了下,叫來月桂:“讓人看住後院,直到將軍回來為止。

不要讓她往外走動,也不要讓人進去.”

琉璃壓根不懼她再去宮裡告狀什麼的,真到了那個時候,自有祈允灝當她擋箭牌。

如今她憂慮的是,祈允灝究竟什麼時候回來,是不是安好,有沒有受傷?還有徐師叔究竟如何了?在沒有親眼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心是無法真正安定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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