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閔華的事耽擱了兩日,桔梗兒那頭的事倒沒顧得上理會。

到這日早飯後,才把桔梗兒叫進去問了會兒話,然後交代道:“確定了惠太妃去大相國寺燒香的日期便來告訴我.”

正好吳忠又進來拿通牌,便又料理起了王府裡的事務。

如今梅氏基本不管中饋了,只管著手上王府的庶務。

於是吳忠如今只往朝慶堂回話,府上大庫裡的通牌和鑰匙也都全轉交到了琉璃手上。

桔梗兒去了,琉璃想想又招來蕊兒:“浣華的添妝禮備好了不曾?”

九月裡浣華出了孝,林夫人請了幾個日期讓人送到何樸松府上,定下日期後便又來告知了琉璃,就在臘月十二。

眼瞅著也快了,琉璃作為妹妹,自然要準備幾床錦繡枕褥,以圖祝新人百年好合之意。

蕊兒道:“早交去了尚服局的姑姑們做,快過年了,宮裡這陣子也要趕製太后太妃們的新服,只怕還要拖上幾日.”

一面又走上前來替她攏頭髮,然後輕言慢語說道:“奶奶這個月還沒來月事吧?也該請吳太醫來瞧瞧了.”

琉璃聽得她這麼一說,猛然想起來,她這個月確是日子過去好久了還沒來月事,她如今跟祈允灝夫妻間越來越和諧,國孝那段日子雖然有避,可是出了孝就壓根沒注意過了。

若說是懷了孕,那可真是一點也不稀奇。

於是道:“去傳他過來吧.”

吳子薪聽說淮安王妃傳見,下晌吃過飯便趕來了,覆上帕子凝神一把脈,那眉眼間就露出喜意來:“恭喜王妃賀喜王妃!恭喜王妃再添貴子!”

琉璃因為有了準備,並不怎麼意外,不過卻是開心的,懷小嘟嚕的時候她什麼也不知道,那時侯到處是針對她的人,被梅氏被段文蕙還有皇后廢太子她們氣得沒過上幾天舒心日子,日夜都要忙著提防他們暗算,眼下她的一切障礙掃清了,剩下對她來說也完全構不成威辦,這才令她真正有了時間好好去體會懷胎時的心情。

祈允灝回來聽說自己又要當爹了,原本很輕鬆的臉頓時變得緊張起來,但是立馬他又變得興奮,抱著琉璃坐到榻上,又抱著小嘟嚕坐到她身邊,看著他們母子還有她尚且十分平坦的小腹喜得合不攏嘴來!“這次要生個女兒!最好一生生兩個!”

琉璃摸著肚皮,慢條斯理地道:“如果是女兒,你可不能慣著她,慣成木蘭那樣,那我寧願生兒子!”

祈木蘭最近真的老實很多了,雖然大家都說是新請來的這宮嬤的作用,可琉璃覺得也不全是。

不過琉璃跟她接觸的少,三奶奶穆氏跟她稍微多些,也許他們的話要正確些。

但是不管什麼原因,她能夠真的變好便好,如果只是學人家那種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的,那最後也只會害了她自己。

琉璃懷孕的事兒很快傳開了,府里人都十分高興,除了梅氏,其餘人都親自到朝慶堂來表示了祝賀。

祈木蘭也來了,那會兒琉璃正與穆氏祈允恪在喝茶,聽說她來了,她兩眼便往祈允恪他們望了望。

穆氏一攤手,指指自己搖搖頭,表示不關她的事。

人來了總不能把她轟出去,琉璃便讓春香把她帶進來了。

不管怎麼說,祈木蘭對小嘟嚕還是很好的,原先一開始琉璃也防著她,不讓小嘟嚕跟她接觸,直到有一回她無意中看見她給沉睡中的小嘟嚕細心的打蚊子,蓋被褥,幾欲衝過去的她才按下了衝動避在廊柱後觀察起來,從頭至尾她對小嘟嚕都是小心翼翼的,臉上的笑容也透著寵溺與嬌愛,這樣發乎內心的表情是裝不出來的,琉璃從此才知道,祈木蘭雖然討厭自己,可是對於祈家的後代,她還是有著本能的愛護的。

於是後來她就暗中交代黃虞二嬤嬤,如果大姑娘來看小世子,她們只要站在足夠能保證小嘟嚕安全的位置上看著就成了,不必過於阻止。

祈木蘭拿著兩個木製的小馬進來,看了眼祈允恪夫婦,然後走上前跟琉璃行了禮,說道:“這是一對西洋玩意兒,一個給小嘟嚕,一個給小侄女兒將來玩兒罷.”

說著將它們放在桌上,又彎腰深施了一禮,走出門去。

穆氏忙道:“大妹妹怎麼才來就走?”

祈木蘭回頭強笑了下,“我就是來看看。

嬤嬤還等著我回去寫功課呢.”

琉璃看著別處,半日才嘆了口氣。

穆氏見著祈木蘭這樣子心裡老大不忍心,可是她也聽說過梅氏母女與朝慶堂之間那些事,她才來不久,實在不好說什麼,而且琉璃的事也不是她有資格插嘴的,也就坐了回去。

桔梗兒打聽到惠太妃去大相國寺上香的時候在三日後的清早,隨同一起前去的還有恭親王、端慶公主和昭陽公主。

恭親王是惠太妃的兒子,另兩位公主都是別的太妃所出,不過與恭親王關係甚好。

此番來是因為恭親王即使離京去往封地,惠太妃與公主們來為他臨別前求個平安。

恭親王剛剛成年,而兩位公主卻已是風華正茂的年紀。

此番要出宮祈福的訊息一出來,立時引起一番轟動,同時轟動了琉璃。

可是這一向瑣事纏身,沒空親自進後宮打聽,這不,就讓桔梗兒去了。

琉璃道:“去把忠勇侯看住了,莫讓他走脫.”

桔梗兒道:“小的派了十個人輪流監視,他就是插翅也飛不了的.”

左右還要到三日後,琉璃就索性把心先放寬了,碰巧這日海棠聽說她懷孕了,便回府來看她,幾個人在後園子裡玩了一日。

翌日早上門房就來說盧夫人來了。

盧夫人就是小戚妃說過的裕王太妃的孃家弟妹,盧琬珍的母親。

上回小戚妃回去後這盧夫人便遞帖子進來請求拜見,琉璃不知道她來意,就著意晾了她幾日,那日她去了趟半瓶衚衕的時候,她也來了,沒見著她,想著就算了,沒想到還是來了。

琉璃讓人把她帶到小花廳坐。

先隔著屏風在裡面一面整妝,一面打量了她一會兒,才又出來。

這盧夫人她倒真是頭回見,大概底細這幾日也摸了摸,原來盧家祖上也是京中的望族,要不然當年她們的姑奶奶也不會嫁給皇子為妃,可是後來這些年隨著改朝換代卻漸漸沒落了,雖然還有聲勢卻也只有了個空架子,盧侍遠原本放了外任,任廣西知府,前年調了回來,如今似乎還有個世襲的末等爵位,在鴻臚寺領差事。

所以當初也的確是想透過把盧琬珍嫁到宮裡來重振家聲,可惜還是未能如願。

琉璃怎麼也想不透這盧夫人來找她做什麼,這件事分明跟她沒什麼關係。

“見過王妃!”

見到琉璃出來,盧夫人連忙起身行禮。

琉璃笑道:“盧夫人請坐.”

盧夫人仍於原位坐下了,抬頭看了眼琉璃,又連忙把眼神避開。

琉璃不以為意,揮手讓人上茶果。

然後道:“夫人特地前來,不知找我有什麼事?”

盧夫人面上露出些難色,看著小丫頭將茶放了,才說道:“此事有些難以啟齒.”

說著看了眼周圍站著的一屋子丫鬟們,看模樣是要琉璃把人喚下去。

琉璃唇角一勾,只作未見,伸手請了茶,便低頭端詳起杯中沉浮的茶葉來。

這是盧夫人不對。

莫說如今兩人位份有了高低,就說她頭次來訪,也不該有這樣的行為。

琉璃瞬間就對這盧夫人的教養有了認識。

盧夫人見她不動,只得硬著頭皮開口了:“今日冒昧前來,乃是有一事相求王妃.”

琉璃笑道:“夫人不如說來聽聽.”

盧夫人道:“小女琬珍,今年年方及笄,自小也跟隨女師習讀詩詞閨儀,相貌稱不上萬裡挑一,卻也是人上之姿,在下今日前來,乃是想為小女求個歸宿.”

“求歸宿?”

琉璃不覺揚高了尾音,笑道:“夫人這話讓人好生不解.”

她幾時成了媒婆了?竟然跑到她這裡來求歸宿?莫不是看中了祈允灝?她警覺起來。

雖然這想法有些荒唐,這盧家再墮落,也可能跑到人家正妻面前要求把女兒送進來做妾,可是除此之外,她似乎也想不到別的可能了。

“是這樣的,”盧夫人面色愈發尷尬了,“原先我們有意把女兒送進宮侍侯聖上,可是如今我們也知聖上沒有這個意思。

我們也不敢強求,但是這話在我們那兒卻傳開了,小女如今想要另找人家,也是傷了臉面。

所以我想求王妃牽個線,還是讓小女進宮伴駕.”

原來還是想結這個裙帶關係!琉璃頓悟了。

看向盧夫人的目光不覺就更加地複雜起來。

她這話看起來合情合理,極顧家族與閨女的臉面,可是如果真有那麼顧忌臉面,又怎麼會在八字還沒有一撇的時候就把事兒捅出去?這要不是她們太自大,就是太蠢了!“這事兒我可幫不著你,聖上的事情豈是我們做臣子的能作主的?”

琉璃將茶杯拿起來,笑道:“盧家祖上也是天子近臣,有些話該不該說,有些事該不該做,夫人都應該知道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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