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扒了幾口飯,池月就去了病房。

醫生檢查完,王雪芽還沒有醒,池月不死心地跟了出來。

“醫生,我想問問,她這個情況,還能參加比賽嗎?”

醫生搖搖頭,“不要說比賽,劇烈運動都不要有,以免造成器質的進一步損害.”

他看池月揪起眉頭,嘆了口氣,又說:“她這個情況,是挺遺憾的。

但比賽再重要,也不如身體重要。

她現在是非常時期,一定要注意休息,保持心態平和,最好不要受到刺激,以免加深意識障礙,引起抽搐,癲癇的發生……”池月在聽醫囑的時候,眼睛都沒眨,一直沒吭聲,滿臉痛心。

這樣子,讓醫生不忍心,又無可奈何。

“好好陪她吧.”

醫生走了。

其實,他告訴她的,已經是最好的情況。

王雪芽現在的臟器及大腦是有損傷的,治療需要相當漫長的過程,至於能不能恢復到以前的狀態——就像破鏡再修補一樣,怎麼都會留下痕跡……她的航天夢,基本宣告破碎。

太空航行對宇航員的身體要求非常高,王雪芽的身體狀態,永遠都不可能再上太空。

永遠。

池月沒有去病房,而是衝入廁所,一個人蹲著痛哭了一場。

……守夜的事,她堅定自己一個人就行。

可是,說了好幾遍讓喬東陽和鄭西元去賓館休息,他們都不肯。

無奈,池月只能由著他們在休息室坐著,兩個人眼對眼互瞪。

她沒讓他們在病房陪伴。

小烏鴉需要清靜。

而且,她也不想她醒過來就看到鄭西元,鬧心。

於是,池月整理好情緒,安安靜靜地坐在病床邊,守著王雪芽。

一個人的安靜時光,她想了很多。

大一那年,池月重感冒,發過一次高燒。

是王雪芽帶她去看病,守著她輸液,幫她物理降溫,一個晚上下來,體溫計來來去去測了好多次,她幾乎一夜沒有閤眼……在那個異鄉的醫院,小烏鴉給過她最好的溫暖。

這一次換小烏鴉生病……除了陪伴,她什麼都幫不了。

“月光光……”王雪芽睜開眼的時候,池月在發呆。

“醒了?”

池月替她掖了掖被子,“天還沒亮,再睡一會.”

王雪芽眨了眨眼,啞著嗓子,完整地說出了一個句子,“你為什麼……沒去睡覺?”

“我剛才已經睡過了.”

池月看了看時間,凌晨三點半,打個呵欠,輕輕拍她,“你再睡一會.”

“我睡不著了.”

她搖頭,小聲說。

說完,一直看著池月,那雙眼睛佈滿血絲,和從前的她,到底是不同了。

曾經的清澈、單純、樂觀,可以一眼就從她的眸子裡望得見。

現在的她,眼睛混沌而深沉,面板白得像失去了彈性,眼眶都陷進去了,像個了無生氣的瓷娃娃。

池月沒有勉強,只是拍拍她的手,“好。

那等你困了再睡.”

王雪芽抿了抿嘴唇,有些乾澀,池月馬上拿棉籤醺了水,給她潤唇,“累就不要說話。

嗯?”

“月光光……”王雪芽那雙會說話的眼,有著深深的憂慮,“醫生……有沒有說,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池月手指一頓。

果然。

她惦記著比賽的事。

池月喉嚨鯁堵,從來乾脆的性子,在這一刻失靈。

王雪芽觀察著她的猶豫,眼神遊移片刻,慢慢張開嘴,啞聲問:“我是不是……不能……再比賽了?”

池月嚥了下唾沫,慢慢點頭,很艱難。

“比賽的事不重要.”

她儘量想託辭去安慰:“東陽科技不是喬東陽說了算嗎?等你身體好起來,咱倆一起去航天城裡訓練,和宇航員一起訓練,然後跟他一起上太空……”“月光光……”王雪芽虛弱的嗓子,像是在哭。

“我是不是……不能再去太空了?再……不能了?”

“胡說.”

池月表情平靜,“等你養好身體,可以的.”

王雪芽神色略略一鬆,半信半疑地看著她,“我睡著的時候,好像……聽到他們在說……說我的情況……不太好……”池月一噎,握緊她的手,表現得十分輕鬆,“醫生就喜歡唬人。

不說得嚴重點,哪能體現他們的醫術高超?放心吧。

你現在只是很虛弱,不能劇烈運動,但哪個受傷的人,能活蹦亂跳的?你現在馬上休息,不許再說話.”

王雪芽果然沒有說話。

但她沒有睡,眼睛裡有艱澀的痛苦。

一種不太濃烈,卻嗤心,近乎凌遲一樣的痛苦。

“為什麼……會這樣……”好一會兒,王雪芽喉頭弱弱地哽了聲,突然嗚咽嗚咽的抽泣,“……月光光,我不想讓她們……她們看笑話……”嗯?池月慢慢眯起眼。

“怎麼這麼說?”

“她們……諷刺我。

說我不行.”

王雪芽與她交握的手,緊了些,“你知道嗎……我除了轉椅差些,其他都不比她們差.”

“我知道,我知道的.”

池月重重點頭,“你特別棒。

比她們都強.”

“……我讓你失望了.”

王雪芽的眼角滑下兩行清淚,吸了吸鼻子,“轉椅……我設定了時間上限……我以為我可以堅持的……可是我不爭氣……我居然暈過去了……”時間上限?池月的手突然一僵。

她記得鄭西元說,劉教官找到王雪芽的時候,轉椅還處於高速運轉的狀態。

訓練使用的轉椅是可以自行設定轉速和時間的。

王雪芽是個資料控,對她自己的訓練情況和身體狀態非常瞭解,就算她好強,時間上限比身體耐受度設定得上浮一些,也不至於發生人暈過去,心臟都停止跳動了,椅子還在運轉的情況吧?池月目光幽深,但臉色還算平靜。

她不敢挑戰醫囑,更不敢引起王雪芽的情緒波動,問得輕描淡寫。

“你是不是設定的時候,按錯了數字?”

王雪芽被她問愣,在池月的目光中,對自己也產生了疑惑。

“……也許。

我記不清了.”

前一天晚上,她難受得一夜沒有睡著,早上起來的時候,腦子是有一點恍惚,整個人不在狀態,真的不敢保證沒有按錯數字——甚至,越是去想,越是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她默默偏開頭,眼神落寞,“是我太粗心了.”

池月和她相識多年,太瞭解她,一眼就看清她不同尋常的悲傷。

“小烏鴉,你不是粗心的人.”

單純,不是傻。

天真,不是粗心。

如果她真是那樣的人,也不可能憑本事闖入《星空行者》的八強。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如果沒事,池月不相信王雪芽會犯這種低階得要命的錯誤。

“我……”王雪芽嘴唇彎了彎,長長嘆了一口氣,“我有點疲憊.”

“睡吧.”

池月沒有再問。

……這天晚上池月守了王雪芽整整一夜,天快亮的時候,她才在病床邊打了個盹。

中途喬東陽進來一次,給她披了件外套,什麼也沒有問,出去了。

次日一整天,王雪芽大多時候,都在昏睡,偶爾醒過來,說幾句話,就累得閉上了眼睛。

池月有些擔心,又去問了一次醫生,需不需要採取治療措施。

醫生看她這樣,忍不住嘆氣。

他告訴池月,這樣的情況是正常的,可能還要持續好幾天。

一是藥物作用,她需要鎮定。

二是她的身體嚴重虧損,疲憊才是正常狀態。

池月鬆了口氣,去休息室眯了三個小時。

晚上,王雪芽的父母趕到了屏州。

一個是老教授,一個是老仙女,都不是遇事就抓狂的人。

儘管女兒出了這麼大的事,目前還在病床上昏睡不醒,但二老都很理性、溫和,不像很多家屬一樣,上來就追問誰的責任。

他們到了醫院,只是找醫生了解情況,找池月瞭解情況,找鄭西元瞭解情況,從頭到尾都保持著文明人的剋制。

末了,主動要求承擔鄭西元墊付的醫療費。

鄭西元面紅耳赤,不肯收。

“一碼歸一碼.”

王父衣著樸素,戴著個黑框眼睛,溫和而斯文,一看就是飽學之士,說話也有條有理,不肯佔人便宜。

“事故的責任在雪芽自己,是她不按規定操作,這事已經給節目組增加麻煩了,不能再讓你們承擔醫療費.”

“王叔……”鄭西元垂下頭,“這個,就當是我的心意.”

“謝謝鄭總,這個真用不著.”

王媽媽接過話來。

她今天的臉色特別冷,對鄭西元說話,更是客氣而疏遠。

“我們家承擔孩子的醫療費,還是沒有問題的。

我女兒從小嬌生慣養,腦子養糊塗了,但不是那種貪圖小利的人.”

這話像耳刮子似的,刺得鄭西元臉頰生疼。

王媽媽話裡的意思很明顯,他們家,不缺錢。

王雪芽喜歡他,不是衝著他的錢財去的。

戳心的是……鄭西元生命裡出現過的女人,雖然每一個都說愛他,可他心裡清楚,沒有一個拎出來敢說是絕對純粹的感情。

或為錢,或為上位,或為自己的利益,即便是張相君,火得一塌糊塗的今天,仍然需要他做靠山。

一個沒有背景的女人,在這個圈子裡,隨時都可能被人踩死。

她們都是因為需要他。

王雪芽,只是因為喜歡他。

這有本質上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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