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們早有心理準備,明白在這座城市,無人能獨善其身。
是啊,病倒的人那麼多,繞了一圈,總會與他們相關的。
同學們都在問熊老師的情況,要約著,等城市正常了,一定要去看望熊老師。
即便當初,他們受了熊老師的歌聲折磨,整整三年,卻依舊對他心存感激。
他們記得的,更多的是熊老師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與他們講現代文閱讀。
是高三那年,羅裡吧嗦的,想著法子讓他們放鬆。
是高考那一天,為了防止有同學忘記帶准考證,將同學們的准考證收起,早早起來,等在考場外,一個一個的,將准考證放在他們手裡。
是啊,那一場高考,是熊老師陪著他們,從開始到結束。
從未離開。
他們一直記著的。
聊著聊著,俞晚楓便紅了眼睛。
看不下去了。
她覺得,如今她變得尤為脆弱。
總是動不動便哭,動不動便開始想著生和死的問題。
她以前有這麼怕死的嗎?或許鍾楚眠說得對,如今最大的改變,便是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怕死。
俞晚楓關上了手機,站在陽臺角落裡,有些悶悶的。
鍾楚眠陪著她,安靜得很。
許久後,俞晚楓開口:“鍾楚眠,你怕嗎?”
鍾楚眠眼眉跳了跳。
他點頭。
俞晚楓扯開嘴角:“我也怕。
我們都怕.”
“我怕聽到壞訊息,怕有一天突然聽到,許明川、熊老師,他們都撐不下去了.”
俞晚楓眼角依舊紅紅的。
鍾楚眠看她,伸手過去,轉過她的身子,強迫她與他直視:“小晚,這是最壞的結果,但我們也要明白,這種結果不是沒有可能。
我們可能會目睹我們最親最近的人,一個一個地離開我們,而我們卻無能為力.”
俞晚楓朝他點頭:“我知道,這樣的事情,每天都會發生。
我們能做的,就是讓自己變得更加堅強,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們都要有盼望。
他們一定也希望我們,好好地活下去.”
鍾楚眠眼眸發熱。
她已變得更堅強,不再如之前那般,無措與畏懼。
俞晚楓抬頭,見到了鍾楚眠眼裡的光。
他從前也是這樣,不愛說話,總會被壞同學欺負。
可他眼裡就是會有這樣的光芒,不屈的,不畏的。
後來,許多個夜晚,那些光芒便成她的啟明星,指引她找到方向。
俞晚楓笑笑:“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脆弱?”
鍾楚眠輕輕地說:“不是的,小晚,你做得很好了。
承認脆弱,本身便是一種勇敢.”
不知者無畏,是本能。
知者無畏,是選擇。
俞晚楓淺淺地“嗯”了一聲,說道:“我想去看看簡鴻書的一些採訪,你要不要一起看?”
鍾楚眠點頭。
待她開啟微博,鍾楚眠目光落在她的賬戶名上,問她:“你的賬戶名……”【楓橋夜泊】。
俞晚楓告訴他:“很簡單吧。
我的很多賬號名都是這個.”
微信名卻不是。
微信名是芋頭湯。
鍾楚眠眸光微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