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晚楓想起了徐喬,她是陝西人,愛吃麵食,會做涼皮,應該,也會喜歡這些窗花。
她那雙手,一定能夠剪出比這好看百倍千倍的窗花。
俞晚楓的眸光暗了暗。
“在想徐喬?”
鍾楚眠彷彿看出了她的心思。
俞晚楓沒有否認,從椅子上跳下來,便講起她內心依舊無法平靜下來的情緒。
講起她對那些醫護人員的感激,擔憂,與焦慮。
鍾楚眠安靜地聽著,沉默不言。
直到她講得差不多了,抬起手來,摸摸她的頭:“小晚,現在你是不是覺得,沒有那麼怕了?”
俞晚楓顫了顫,點頭。
是啊,沒有那麼怕了。
“最初的時候,你是不是覺得,這座城市裡的人,被放棄了,生死由命?”
鍾楚眠又問她。
俞晚楓微怔。
鍾楚眠戳中了她的心事,她扯扯嘴角:“是想過。
我們在武漢住了這麼久,從來沒見過這種事。
我爺爺奶奶他們那一輩,經歷過不少戰爭與動亂,都不曾見過武漢封過城。
如果他們還活著,看到今時今日的武漢,心裡會怎麼想呢?”
鍾楚眠聽著她說完,又問她:“現在呢?現在你還覺得被放棄了嗎?”
俞晚楓搖頭:“其實,我從前很少想這些悲觀的事情,可人總是會受到周圍環境,周圍人群心情的影響,從而產生不太好的心理感受,焦躁,絕望,這些都是很正常的狀態.”
“可我也看到那些為我們拼命的人,徐喬,霍成瑜的哥哥和嫂子,還有很多我連名字都叫不出的人,他們都在拼命幫助我們,我們憑什麼放棄?”
俞晚楓這番冷靜的訴說,倒讓鍾楚眠有幾分愕然,笑笑說:“這是你所學的人類學視角?”
俞晚楓驚:“你怎麼知道我學的是人類學?”
鍾楚眠不語。
你學什麼,我怎麼能不知道。
他不說話,俞晚楓便更疑惑了,追問了兩遍,鍾楚眠只是抬手摸摸她的頭。
俞晚楓問不到答案,心中微氣,躲了躲:“鍾楚眠,你不要這麼亂動,會讓人誤會.”
“誤會什麼?”
鍾楚眠一臉無辜。
“誤會我們關係親密.”
俞晚楓抬手,理了理被鍾楚眠摸亂的頭髮。
鍾楚眠依舊很無辜:“親密,有什麼問題?”
“……”“我是你男朋友.”
“……”俞晚楓往後悄悄退了一步。
不是假的嗎……假的用得著這麼真嗎?俞晚楓心裡亂亂的,便不說話了,放好了漿糊,把彎腰想把椅子抬回原位。
只是鍾楚眠比她的動作快,先一步擺好了椅子。
俞晚楓看著這個人,明晃晃地在她面前動來動去,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虛無縹緲的感覺。
“怎麼了?”
鍾楚眠忙完了,垂首問她。
俞晚楓不知該說什麼。
他們分別六年了,六年前她能夠以各種理由,纏著他鬧著他,在他耳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彷彿有一口源源不斷的泉,不停地往外噴湧話語。
可現在,她偶爾總會陷入一種不知名的尷尬中,想找個話題,與他深入交流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