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鐘楚眠,每說一句,都讓她熱得很。
她垂眸,低低說了句:“沒關係,現在不可以也沒關係,來日方長.”
疫情總會過去的。
鍾楚眠聽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頭一動,伸手將她摟住,低低地笑:“原來小晚想和我親近.”
俞晚楓的臉更燙了。
夜幕漸漸下沉,黑夜中的城市沉寂如海底的泥沙。
可海底的泥沙,無人問津,無人記掛。
這座城市,勸牽動數以億計的人心。
也不知,這算不算一種幸運。
俞晚楓靠在鍾楚眠的肩上,目光放遠,遠落在夜空中。
有幾顆星,零零散散的。
光很暗淡。
她也很安靜。
鍾楚眠便一直握著她的手,放在掌心,細細揉捏她的細長的指節。
她指節修長而柔軟,骨節好看得緊。
鍾楚眠將她每一寸骨節,不輕不重地揉在掌心,揉得發熱了,俞晚楓禁不住開口:“鍾楚眠,你怎麼總是搓我的手?”
她的手有什麼好玩的。
鍾楚眠說:“我記得,以前你會彈鋼琴.”
俞晚楓點頭:“嗯,小時候就開始學琴了,後來把鋼琴賣了,就沒有彈了.”
鍾楚眠心裡發疼。
俞家敗落的那段時光,她一定不好過。
有多少苦楚,是他所不知道的?可時光無法倒流,如果可以,他只想洗去那段時光裡,她所有的不快與憂傷。
鍾楚眠不再揉她的手了,但仍不肯放下,握在掌心,暖暖的。
“星星好少,很久沒有大晴天了.”
俞晚楓有些遺憾地說。
鍾楚眠蹭蹭她的額角:“等春天來了,晴天就會多了.”
俞晚楓輕輕地“嗯”了一聲。
遠方黑漆漆的空間裡,忽明忽暗的光,勾出高樓大廈的輪廓,描成墨色的圖景。
許多年後,俞晚楓依舊記得這個夜晚。
記得那時涼風微微,夜空寂寂。
記得烏雲會散去,繼而星辰亮起,明月朗照。
她靠在深愛之人的肩膀,目之所及,有星星點點的光,自黑暗深處亮起,熒火燦燦,匯聚而來,聚起黑夜中的光芒萬丈。
她看到了。
看到黑寂的高樓大廈,融入紅色的光點,融出紅色的光帶。
那些漢字,閃著驚天動地的光,刺破黑夜的沉寂,帶有吶喊一般,排山倒海而來。
“武漢加油”。
四個字。
無數光亮起。
紅色的“武漢加油”,緩緩升起,行在高樓大廈之上,穿於長江橋樑之間。
那一晚,許多人都看到了。
、他們曾經將眼淚咽在這座城市的深處,將哭喊堆砌在磚瓦之間,哪怕撕心裂肺,抬頭時,只是一句淺淺淡淡的,沒有事,會好的。
如今他們抬頭,看見整座城市亮起,他們的城市,亮起來了。
這座被疾病陰霾籠罩的城市,這座將無畏與堅毅銘刻入骨的城市,亮起了無數的燈光。
它為它的人民而亮,為它的人民而喊。
它在告訴它的人民,加油。
俞晚楓早已熱淚盈眶。
她輕聲重複那幾個字,彷彿在無盡的黑夜中抓住了醒來的口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