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蘇意回去披了件衣裳,換了雙鞋,拿起立在堂屋牆角的一把傘。

“您彆著急,興許樂吉見您不在家,到哪位同學家去玩了,我們再找找看。”

李阿姨邊抹眼淚邊點頭,寄希望於她說的是對的。

井遲也沒耽擱,換上衣服跟寧蘇意一道出門,先到就近的幾個同學家裡詢問情況。

寧蘇意拿手機給周越打了通電話,他那裡有班裡各個同學的家庭電話,讓他幫忙聯絡稍遠一點的同學家裡,問問看有沒有見過樂吉。

幾人忙活了三個小時,夜已經深了,仍舊沒有樂吉的訊息。

恰逢天降暴雨,寧蘇意撐著傘也不頂用,褲腳被濺溼了半截,走到沒砌水泥路的小道,水直接能淹到腳踝,鞋襪都被浸透了。

井遲同樣沒好到哪裡去,衣衫溼了大半,他一把抓住寧蘇意的手腕:“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先回家,報警擴大範圍找人。”

寧蘇意瞧著傘外如注的雨水,心中不安愈發強烈,深知確實不能再漫無目的找下去,便跟井遲先回去。

另一邊,李阿姨和周越都無功而返,聚集在寧蘇意家裡。

“怎麼辦啊,樂吉是不是出事了?”李阿姨全身都溼透了,情緒失去控制,抖著肩膀哭起來,“都怪我,早點接到電話就能去路上接她。”

寧蘇意摟住她肩膀,低聲安慰,已經報警了,相信很快就會有訊息。

李阿姨搖搖頭:“你不清楚,從樂吉家到我家,要過一座石橋,我剛去看了,那橋面都被水淹了半尺,你說她會不會,會不會……”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餘下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不會的,不會的。”寧蘇意的心懸了起來,嘴上卻還要寬慰她。

李阿姨忽站直身子,抹掉眼淚:“不行,我再去找找,說不定樂吉被大雨困在了哪裡,正等著我去接她。”

寧蘇意根本拉不住她,眼睜睜看著她傘也沒拿,再次衝進暴雨裡,往村口跑去。周越不放心,追了上去。

寧蘇意轉頭看向井遲,眼神無助:“我……”

井遲豈會不知她的想法,要是找不到樂吉,她晚上也不得安睡,輕嘆口氣:“穿件雨衣吧,我陪你再出去找找,只有一點要求,別離開我的視線。”

周越陪同李阿姨往樂吉常走的那條路上尋找,不放過任何一個草叢,或是岔路口,同時給村裡人打電話,動員全村的力量幫忙找人。

忙到半夜,一無所獲。

暴雨越來越大,有著侵吞世間萬物的氣勢。寧蘇意和井遲排查完最後一戶人家,準備返回,毫無預兆的,前方路旁的山體乍然塌陷,無數黃沙碎石混合薑黃色的水順坡滑下,衝到路上。

井遲丟了傘,攬住寧蘇意的肩膀迅速後退。頃刻間,伴隨著一陣轟隆聲響,道路被滾落的巨石和泥沙堵了個嚴嚴實實。除非長翅膀,否則誰也過不去。

意外發生的太過突然,寧蘇意驚魂未定,氣喘不勻。

兩人都被淋得溼透,井遲手掌按住她的腦袋,剛剛那一秒,他滿腦子想的是,倘若當真躲避不及,至少能護住她的頭不受傷。

他也是頭回遇到這種天災,心驚肉跳,喘著粗氣問:“有沒有受傷?”

“沒有。”寧蘇意搖頭。

井遲鬆口氣,不再耽誤時間,拉著她原路撤回,方才突發泥石流,整條道路旁的山體隨時可能塌方,已然不安全,不可再前行。

“我們現在怎麼回去?”寧蘇意表面鎮定,然而說話時上下牙齒磕在一起,洩露了她的驚懼。

井遲手持的電筒燈光較之兩個小時前,已顯得微弱,恐怕再過不久就要沒電,四周漆黑一片,到時不知會出現什麼意外狀況。

他手臂緊摟著寧蘇意,讓她不要害怕,說:“我們剛去過的一戶人家,先在那裡借住一宿,明天再想辦法回去,現在走夜路很不安全。”

兩人回到方才詢問過的一戶人家,他家的小孩也是寧蘇意代課班裡的學生。周越打不通他家的家庭電話,本著不放過任何一個希望的想法,寧蘇意和井遲親自過來找。

眼見兩人折返,孩子媽媽一問才知,他們在路上遇到泥石流,若不是反應及時,此刻搞不好已被壓在那碎石下面。

一家之主連忙邀他們進屋,再讓妻子找兩套乾淨衣服給他們換。

小孩跑來問寧蘇意:“樂吉找到了嗎?”

寧蘇意神色黯然,搖頭說:“沒有,再等等,或許周老師那邊有她的訊息。”

小孩點點頭,跟父母回了房間,讓他們好好休息。

家裡沒有足夠富餘的房間,只收拾出來一間廂房,兩人同住。寧蘇意簡單梳洗過後躺在床上,眉間的摺痕就沒淡下去過。

井遲洗完澡過來,見她眉眼愁緒濃重,指腹貼在她額心,輕輕撫平:“先睡吧,我幫你等訊息,一有結果我馬上叫醒你,好不好?”

寧蘇意把臉埋在他懷裡,嗅著他身上自有的清澄而微涼的味道,依偎得更緊:“我睡不著。”

她的腳不小心碰到井遲的小腿,換來一聲剋制的輕“嘶”,寧蘇意十分敏銳,立馬抬頭看向他。

井遲面色如常,瞧不出半點痛苦神色,還很平靜地問一句:“怎麼了?”

寧蘇意卻沒有被他的演技騙過去,坐起來掀開被子,要去看他的腿。

他穿了條棉質的長褲,褲腿寬鬆,她一下扯上去,井遲急忙攔住她的手,不讓她亂動。兩人僵持不下,寧蘇意板住臉:“井遲。”

井遲見唬不住她,只好鬆開了手,寧蘇意冷著臉將他的褲腳再往上捋一截,看清傷情,頓時倒抽一口氣。

他左腿的外側颳了好長一道血痕,連著一塊拳頭大小的淤青,那道血痕被水泡過,頗為觸控驚心。

寧蘇意問他:“怎麼弄的?”

井遲不語,捉住她的手,將人撈到懷裡抱住:“你別大驚小怪,沒多大的事,過幾天就好了,不嚴重的。”

寧蘇意推開他,翻身下床去,趿上拖鞋出了房間。

井遲愣愣地盯著房門,看她的背影遠去,以為自己刻意隱瞞把人給氣跑了。過了片刻,寧蘇意去而復返,手裡拿著棉籤和一瓶碘伏。

他不肯說,她動動腦子也能猜到,八成是道路旁的山體崩塌那一剎那,他只顧護著她往後退,他自己避之不及,被滾下山的碎石砸傷了腿。而那道長長的痕跡,定是被石頭的尖銳處所劃。

若是沒被她發現,估計井遲會一聲不吭地死扛到底,萬一傷口發炎引起高燒……她不敢想。

寧蘇意怪他不愛惜自己,又想到他是為了保護自己受的傷,又心疼又無奈,最後生起了悶氣,也說不清到底是在氣什麼。

可能是她此刻心意煩亂,鬱結難解。

“腿伸過來一點,我夠不到。”寧蘇意命令式的口吻。

井遲哪還敢忤逆她,蹺起腿放在她雙腿上,方便她上藥。

寧蘇意低著頭,沉默不語,給他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扔掉棉籤,掰著他的腿平放在床上。

井遲小心翼翼問:“還生氣啊?”

寧蘇意逮住機會發作:“知道你不想讓我擔心,可你瞞著我算什麼?我又不是什麼脆弱的小女孩,什麼風浪沒見過,還能被嚇到?哪怕你不是我男朋友,只單單是井遲這個身份,我也不能看著你出事。”

井遲話音染上悔意:“我錯了。”

“你以前不是最會用示弱這一招騙我同情嗎?現在怎麼不那樣了?”

井遲一句話沒反駁,照單全收,等她說完了,他再傾身擁住她,側臉蹭蹭她的髮絲,再次說道:“我錯了,保證以後不會再犯。”

寧蘇意嘆氣,拍拍他後背:“睡吧。”

兩人一同躺下,像一對風雪夜歸人,抱在一起互相取暖。雖然正當夏日,但外頭潑天的雨,將兩人困在此處,意境是一樣的。

整個夜晚,寧蘇意醒來數次,每次都忍不住摸手機檢視時間,再看一眼有無未接來電和微信訊息。

一切都是那樣平靜,平靜得有些不尋常。

次日,不到六點,兩人就起來了,天色尚且黑沉如夜,謝過主人家的收留,拒絕了留下用早餐。

出了門,兩人想起來時的路被山石阻斷,繞了遠路回到家中,先後洗了個澡,換上乾淨衣服,再吃一頓簡便的早餐,繼續等訊息。

——

二十四小時過去,樂吉還是沒有找到,警方跟李阿姨的猜測一樣,懷疑小姑娘被衝進河流中,另請了專業打撈隊。

到晚上臨睡前,寧蘇意的手機響了,井遲從床頭櫃上拿過來,看到周越的名字,替她接通,按了擴音。

周越嗓音哀慼,混合著雨水的雜音:“打撈隊那邊傳來訊息,在河流的下游……找到了樂吉出門時打的一把彩虹傘和紅色書包,可能……人已經遭遇不測。”

寧蘇意由來情緒自控能力強,當下,眼眶裡的淚水像是憑空變出來的,等她意識到的時候,眼眶已經裝盛不下,流了出來,滑過臉頰到下頜,滴滴砸在床單上,洇溼出一個個圓形的深色痕跡。

電話結束通話,井遲捧起寧蘇意的臉,拇指拭去她臉上的淚,這一刻,任何安慰的話語都顯得無力蒼白。

她手掌覆在他手背上,垂下頭,額頭抵在他肩頸,無聲地啜泣。

井遲仰了仰脖頸,吞嚥一口唾沫,情緒一時也難以緩解,雙臂緊緊收攏,將她圈在溫暖的懷抱裡,藉以安撫。

與此同時,山區多處山體滑坡,爆發中到大型泥石流,伴隨來勢洶洶的洪水,沖垮了房屋、道路,路邊電線杆倒塌,造成大面積斷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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