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遲放出要追寧蘇意的話,實則沒遇上好時機。

臨近年關,寧蘇意身為公司領導者,比任何人都要忙,進入十二月,更是連她人影都看不到。井遲也沒比她清閒到哪裡去,公司那邊一攤子事需要他處理,辦公桌上時常堆小山高的檔案。

寧城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在十二月中旬降臨,比往年都要晚。

細小的雪花,紛紛揚揚下兩個鐘頭就停歇了,地面積了薄薄一層雪,像漏網裡篩下一層糖霜。

雪停沒幾個小時,行人踩上去,眨眼就變得灰黑泥濘。

寧蘇意剛結束一場會議,從會議室出來,面帶倦色,眼睛半闔不闔,拿食指骨節揉了揉太陽穴。

推開辦公室的門,一股甜香味飄散在空氣中,她一霎頓住腳步,往辦公桌看去,上面放了一個淺褐色牛皮紙袋。

寧蘇意問梁穗,怎麼回事。

梁穗站在她身後,一副十分了然的樣子,回答:“井先生叫人送過來的,我剛下去拿上來。”

寧蘇意走到辦公桌後,在椅子上坐下,拆開牛皮紙袋,裡面一杯熱的紅豆奶茶,一小塊黑森林蛋糕。

外面颳大風吹起屋頂的積雪,室內暖氣溫熱,再有這兩樣東西加持,瞬間讓人心情好了不止百倍。

寧蘇意拿起靜音的手機,翻了翻微信,罕見的,井遲這次竟沒有留隻字片語。

她拆開包裹住吸管的紙套,插進杯蓋的孔裡,喝了一口,嘴裡能嚼到甜糯糯的紅豆,開了兩小時會議的疲憊彷彿被這一口甜一掃而空。

寧蘇意點開微信對話方塊,想跟井遲說點什麼,一句話刪刪改改,最後一個字也沒傳送出去。

等了片刻,倒是井遲先給她發過來。

井遲:“收到了嗎?”

寧蘇意:“嗯。”

井遲:“晚上加不加班?”

寧蘇意:“你不是有梁穗的微信,沒有問過她?”

井遲:“要是能從你這裡問出來,我何必麻煩梁助。”

寧蘇意不禁笑了笑,回了一個字:“加。”

井遲:“哦。”

沒有任何表情,寧蘇意卻能從他這個孤孤單單的“哦”字裡讀出幾分不快,但也沒辦法,她確實要加班。

十二月裡,稍微有點氣氛的節日便是聖誕節。這年頭,諸如聖誕節、元旦,都能過成情人節。雖然寧蘇意和井遲絕對稱不上情侶,但在井遲那裡,已然是計劃好了,要給她一個浪漫的驚喜。

奈何寧蘇意臨時要去外地出差,二十三號就走了,一走就是一個星期,期間只能靠微信交流。

井遲的驚喜計劃自然泡湯。

閒來盤算起這段日子以來,跟寧蘇意見面的次數,發覺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井遲頓時有些惱怒了。

怎麼“男友預備役”的待遇還不如以前當弟弟的時候呢!

寧蘇意真正空閒下來,是元旦假期。她給自己留了一天假,然而這裡面沒井遲什麼事,她應邰淑英的召喚,得回錦斕苑陪家人過節。

為了應景,寧宅上下被裝點一新,廊簷下掛了幾盞大紅燈籠,客廳各個木櫃上的寬口玻璃花瓶裡插著火紅冬青,枝頭掛紅底燙金的福字,隱約有過年的喜慶。

寧蘇意晨起到外面跑了一圈,回來洗了個澡,換身衣服,穿一件圓領的海藍色毛衣,呢料的米白闊腿褲,腳上一雙毛茸茸的拖鞋。

上午陪邰淑英和畢兆雲出門逛街,下午休息幾小時,到廚房幫忙備菜——這一頓團圓飯定在晚上。

寧蘇意沒幫什麼忙,只貢獻了一道清蒸鱸魚,大部分的菜是邰淑英和畢兆雲完成的,珍姨也回家陪家人過節了。

晚間飯桌上熱熱鬧鬧,一家人都到齊了。

寧宗城前些日子浮萍一樣四處飄蕩,被寧老先生打電話叫回來,好一頓訓斥,最近老老實實待在家裡。只是他人瞧著有些不大精神,穿一件棕色夾克,鬍子也沒刮,不修邊幅。

和樂融融的氣氛,老爺子懶得罵他,低聲說教兩句就揭過了。

寧昱安相比剛到這個家時,規矩了不少,主要是因為寧宗城時常不在家,沒人再一味袒護他。但凡犯了錯,畢兆雲和寧屹揚輪流叫他去陽臺罰站,加上他在這邊沒有能玩到一塊的小夥伴。

久而久之,他就被約束得乖順兩分。

吃過飯,寧蘇意去老爺子書房,例行彙報工作。老爺子倒也沒把氣氛弄得太凝重,一邊聽她講話一邊臨帖,他今兒寫的是《五色鸚鵡貼》。

彙報完工作,老爺子提點她幾句,就讓她出去了。

寧蘇意坐去客廳,陪父母聊天,電視裡播放的家長裡短的電視劇淪為背景音。

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寧宗城一會兒摸摸扶手,一會兒扭扭身體,顯出幾分如坐針氈的侷促樣子。

半晌,他終於尋到一個空當,將寧屹揚給叫走了。

父子倆不知在陽臺上低聲談了些什麼,半個小時都沒結束,寧屹揚沒往客廳來,臉色鐵青地上了樓,寧宗城緊跟上去。

畢兆雲朝那邊瞄了幾眼,有些心神不寧,想要去瞧瞧,又怕惹寧宗城大發雷霆,在這樣的日子裡鬧得家裡不得安生。

她瞭解公公的脾氣,一點就炸,左思右想,也就作罷,打算晚點回房再問寧屹揚。

寧蘇意吃著蜜餞,有一搭沒一搭地接父母的話,免不了聊到婚姻一事。

她趕緊打住:“我不著急,別催我。”

邰淑英苦口婆心:“元旦一過,你的生日沒兩個月就要到了,也不小了,身邊就沒個合適的能發展成男朋友的人?”

她先前覺得井遲不錯,想讓兩人試著交往,但井遲親口說拿寧蘇意當親姐姐看待,她失望了好一陣才接受這個事實。

寧蘇意簡直避之不及,摟住邰淑英手臂撒嬌:“媽,咱能聊點別的嗎?”

邰淑英拿她沒辦法,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大嫂都準備要二胎了,你還沒點動靜,我也就這點心事沒了,能不上心?”

寧蘇意逮住機會,立時轉移話題,轉頭問畢兆雲:“真的嗎?大嫂,你準備再生一個?”

畢兆雲抿嘴輕笑,很小聲地說:“我是看安安最近懂事多了,我也還有餘力,想給他添個妹妹或弟弟,都好。”頓了一下,她似有些難為情,聲音更小了,“但阿牧他工作忙,不大樂意現在再要一個小孩,說想再等等,我聽他的。”

的確,懷孕生子不是一個人的事,哪怕家裡保姆再怎麼照顧周全,屬於準爸爸那一份的愛護不能缺。

寧蘇意不參與評論,拈一顆話梅丟進嘴裡,酸酸甜甜的滋味在舌尖滾動。

手機響了一聲,她光顧著看電視,沒聽到,還是邰淑英提醒她:“我聽見手機響了,是不是你的?”

寧蘇意手繞到身後,從沙發縫裡摸到手機,不少人發來元旦祝福語,微信裡積累了上百條未讀訊息,一眼瞧去一排小紅點。

最新跳出來的一條訊息來自井遲,發的是語音。

寧蘇意左右各看一眼,拿著手機上樓去,到房間裡才點開聽。

呼嘯的風聲裡,井遲的聲音低沉有力,生怕她聽不見似的,有種隔著窗戶呼喊的感覺。

“酥酥,出來玩,我在門外等你!”

像小時候,過年的夜晚,她陪家裡人在客廳看春晚,而別墅外的柵欄門口,一個小少爺隔著整個院子的距離,高聲喊她出去放煙花。

寧蘇意那時跑出去,看見井遲囂張得很,踩在他爸的車頂上,手做喇叭狀,一句一句地重複:酥酥,跟我去放煙花!

幸好,寧蘇意心說,幸好她方才沒有在客廳裡點開語音。這麼大的聲音,不用開揚聲器都能清楚聽到。

也幸好通訊裝置發達,讓他不必像多年前那樣,隔著整個院子扯著嗓子大喊。

寧蘇意笑一聲,進衣帽間換外出的衣服,沒耽擱太久,只在毛衣外套了件白色的長款羽絨服,拿上圍巾。

下樓時,難免引起注意,面對幾道探尋的目光,寧蘇意笑著敷衍一句:“跟朋友出去逛會兒。”

邰淑英擠了擠眼睛,笑眯眯地說:“男朋友?”

寧蘇意不理會她的調侃,走到玄關處換上短靴,開門出去,一霎便被寒風吹得迷了眼。那風帶著冰涼的水汽,不知是不是下雪的前兆。

站在簷廊下,頭頂是熾白的廊燈,和著紅燈籠灑下的橙紅燈光,一冷一暖的光淋在她身上,無端夢幻。

她舉目眺望,黑色柵欄門外,立著一道頎長的身影,幾分落拓孑然,幾乎要與沉沉的夜色相融合。

寧蘇意跳下臺階,朝門口走去,近看才發現他羽絨服敞著穿,裡面就一件薄衫,好像還是短袖,也不知在冷風中站了多久。

“你不冷嗎?”她問。

井遲雙手抄在羽絨服口袋裡,笑起來,那雙向來清澈的眼眸裡似有光。他把右手從口袋裡拿出來,伸到她面前。

寧蘇意:“幹什麼?”

“摸摸看。”

寧蘇意大概被他的聲音蠱惑了,當真沒遲疑地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指,掌心感知到的體溫竟比她自己的手還要熱乎。

然而,下一秒,井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反手攥住她的手,一把塞進自己的口袋裡,帶著她大步往前走。

寧蘇意被拽得趔趄一步,察覺自己上當了,要把手抽出來,卻怎麼也敵不過他的力氣,聲音帶著惱羞成怒的意味,叫他:“井遲!”

井遲迴頭看她,她脖子上圍著棗紅色的圍巾,襯得面板特白,烏髮沒從圍巾裡扒拉出來,幾許凌亂,不失美感。

因著惱怒,她的臉頰比平日多一層薄紅,像夕陽將散時,天際的一抹嫩粉色晚霞,很有嬌羞的感覺。

井遲勾勾嘴角,語氣裡摻兩分不正經:“怎麼,牽手也要跟姐姐打報告嗎?”繼而,換成小聲嘀咕,“以前又不是沒牽過。”

寧蘇意素日裡實在是個情緒波動不大的人,眼下卻被他挑釁得想要抬腳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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